205.205:孩子不能要,生下来或许爸爸已不在这个世上(1/1)

82_82690走过的青葱二十年,施润在许多地方签下过自己的名字,课本,考卷,超市购物单……

现在是离婚协议。

她如同签超市购物单那样,快速无恙地写下清秀幼圆的‘施润’两个字犬。

她始终没有抬头,签完字就转身,背影笔直。

那个重新闭上一双再无光彩眼眸的男人,他的耳朵里传来楼梯的脚步声响,一步一步,轻轻,消弭,越来越小,最后像消失的精灵。

他执起那份离婚协议,另一手执笔,笔尖点在签字处,‘萧’字写了一横,笔劲苍力,接着要写一竖,笔尖离开纸张,随握笔的人的手轻微颤抖着,晃动,晃动,将落难落……

施润出了别墅华丽的黑色雕花大门,三点半的太阳,曝晒,令人恍惚。

别墅外是一条法国梧桐排列的林荫道,她踏入阴影里。

坚定沉稳的每一步,越走越消失不见,她小小的身子慢慢矮下去,慢慢,左手抚上心口,慢慢,右手扶住栏杆,走一步,再走一步,慢慢,整个人靠着栏杆坠落了下去踺。

痛啊,痛啊。

她对他说过,恩断义绝。

他今天同她说,今生今世不要再见。

她终究狠不过他,在最最撕心裂肺的时候,她也说不出今生今世不要再见这样的话。

他说得出口,说的缓慢且轻盈,他和叶离做都做了,有什么不能说的?

他那么厌恶叶离啊,为了恶心她,居然能碰叶离,可见姆妈的事上他对她恨有多深。

施润闭上眼睛又想起垃圾桶边沿上吊着的那个安全套,灼白的液体露在外面……

施润,施润啊,今生今世都不要再贱了好吗?

二层楼上的卧室,落地窗开了一缝。

男人修长的手指捏着窗帘边沿,保持不动,视线俯视,盯着楼下前庭外栏杆下蹲着似要哭死过去的小女孩。

他是那么的,那么的面无表情。

卧室门开。

手指从窗帘上无声垂下,窗帘闭合。

叶离走进来,手里拿着手机,女人的脸上嫣红不见,肩膀也被衣服裹得严实,但神情,的确是疲累的神情。

她眼眸空洞焦灼地凝望男人玉挺削瘦的高大背影,揪心之余,却也在脑海里一遍遍回味刚才施润看见她露出的表情。

走到男人身后,手臂从男人紧窄的腰身试图往前圈住:“雪政,小唯……啊!”

一声惨叫,叶离被男人凌劲的长腿踢得撞上床角,额头上瞬时鲜血流出。

萧雪政转过身,踢的动作太大,带着桌下那杯开了口的浓酸奶泼洒一地。

酸奶的色泽,与垃圾桶上安全套里面的色泽一模一样。

叶离不敢叫,缩在床角,“你和施润刚才对话的录音我传给顾珏了,我和顾珏通话纪遇南也在外面听着,雪政,小唯才七岁,我求你放过他……”

背光的男人,浴袍下的身躯因为笑而颤了颤。

他声音水迹一般的清凉,带着悠缓的笑,疯绝而优雅:“小唯三天前抢救无效死在医院,你和顾珏联系那么频繁,他没告诉你?”

“……什、什么?”叶离眼球欲裂,摇头,摇头:“不可能,我昨天还问过医生,小唯还在的,你今天用小唯的命威胁我过来,小唯怎么可能不在,你说谎……”

“我是说谎,也让医生骗你,不然你今天能配合我演这一场戏?”

“为什么!”叶离站起疯了般朝萧雪政扑过去:“他是个孩子,你为什么让他死,为什么不救?!”

“一个连自己亲妈都能害死的女人来质问我为什么不救你儿子?三年前我答应姆妈护你和小唯周全,护来了我家破人亡,姆妈没了,你以为你的死期还远?”

叶离惊恐万状:“我没有害死我妈,是施润和她爸!这笔账我还没算!施润先用语言刺激我妈,施为律随后进去杀了我妈,雪政,你眼睛瞎了吗?我报警你还让纪遇南打我,你眼瞎了吗?!施为律的录的录像现在在顾珏手里……”

萧雪政不能听这些,病中身形一晃,眼前发黑。

“穆之!”

老四冲进来,皱眉一把捂住叶离,三两下捆起来,绑出去。

男人身躯软倒在躺椅里,呼吸急促抚住胸口,咳出一口血,面色僵白如尸。

纪遇南在他身旁坐下。

昨天和润儿说的话,只有遗书和姆妈自己摘掉呼吸罩是真的。润儿进去见了姆妈,措辞激烈,让姆妈得知做的是肾脏移植手术,取的是润儿的肾,一辈子都在为别人着想的姆妈想不开,恨自己为什么醒来,破坏儿子儿媳的幸福,还要残害未出世的孙子。

姆妈生了了结的心思,咬破手指写下血字遗书,摘掉呼吸罩。

施为律就是那个时候尾随润儿找到临湖别墅的。

大概是从润儿去取两年前的交易协议

时,施为律就通知了顾振涛,之后润儿回到独栋别墅,施为律一直跟踪,润儿晚上开车,施为律也一定跟着,跟到了临湖别墅,找到了姆妈所在的地方。

一场预谋,雪政和大部分人力都在寻找润儿,别墅这边人手不够,顾珏早已派人围住别墅,解决掉保安,控制佣人,施为律潜入病房时,姆妈正好摘掉呼吸罩,还没有死。

姆妈身上的管子,救命的管子,是施为律一根一根拔出来的,录了像,姆妈从活到死,痛苦挣扎,咬断自己舌头,手指抓床单抓到鼓着,最后瞳孔流血,全部施为律录下的画面,顾珏传了过来,给他们看了。

雪政就是那个时候彻底疯掉的。

“遇南,顾振涛得知我娶的是施为律女儿的时候就不对劲,我让季林去查,顾振涛和施为律背地里有什么勾当。”

纪遇南听着。

躺在躺椅里的男人,他的笑容裂了缝:“七年前你说过,顾宅有个佣人说姆妈是从三楼掉下来昏迷的,当是顾珏和顾振涛都不在,推姆妈摔下来的那个人,”

“施为律?!”纪遇南睁大眼。

“季林查到,施为律还没混出来很年轻的时候,是顾振涛的跟班,负责处理顾振涛不方便处理的见不得人的事。我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姆妈受伤和施为律有关的?有一次我和姆妈聊天,无意中聊到施润的姓,姆妈听见姓施很不对劲,问我施润的父亲叫什么,我说了后,姆妈就沉默了,眼神里的惊恐她想遮掩也没遮掩住。我去洗手间,她躲在被子里哭了,说了句,孽缘,还提到了三十一年前,但那之后施润去看姆妈,姆妈没表现出不对劲,对施润一如之初。”

萧雪政说到这里,神色悲伤无底,捂着眼睛发笑,嗓音里鼻音那么重:“我那善良的姆妈,遇南你知道她一直在忍吗?她见我爱着施润,什么也不说,当年施为律害她至此惨烈的地步她不说,三十一年前极有可能我生母跳楼也是施为律帮顾振涛处理的,姆妈也不说,恨打碎了往肚子吞。她觉得润润是个好姑娘,我好不容易幸福了,那些过去的滔天恨意,她一个人默默的吞下。”

“却还是想不到,最后的命,葬送在施家人手里。”

纪遇南说:“雪政,润儿是听信了叶离的话,润儿肯定不知道她爸在后面尾随她,从她拿协议那会儿就在和顾振涛顾珏盘算,八年前没解决掉的姆妈,这次一并解决了让你家破人亡。”

“无所谓了。”

萧雪政闭上眼,状如死灰:“姆妈没了,一切都无所谓了。怪不到施润头上,但今生今世,我不可能再和她在一起,姆妈的死永远是一道裂缝。我的生母死在施为律手里,我的养母最终还是死在施为律手里,施为律为谁办事我不管,施为律和施润有没有关系我也不管。放她走,我和顾珏顾振涛叶离同归于尽,孩子不能要,生下来或许爸爸已不在这个世上。孩子不要之后,她余生会过的很安全,即便我死在顾珏他们手里,之后顾珏也不会再动她。小唯的死,顾珏顾振涛恨我入骨,如果她带着我的孩子生活,总有一天孩子和她都会丧命。”

纪遇南一口气憋在喉咙深处,沉沉扼腕。

姆妈的死对雪政打击太大,姆妈对不起三个字,让雪政再也站不起来。

润儿说的话让姆妈生了轻生的念头,施为律拔掉姆妈的救命管子,还录了像,录下姆妈活生生从生到死的全部过程。

这道坎,雪政永远永远过不去。

他现在了无生念,什么都不要了,什么也放弃了,把润儿推的远远的,是凭着一股永远不会再见她要她的意志。

决断,决然两断。

他一心求死,求一场生死战斗,不想活在姆妈去世带来的悲痛中。

……**……

施润回到菜菜家是傍晚五点。

她神色如常,路上到家之前,强自镇定再镇定,整理好所有情绪,不想让菜菜担心。

这件事上,菜菜出不上力。

照常帮菜菜出了夜市,晚上十点,收摊,回到简陋的小区。

菜菜要去a大给正在做项目连夜加班的江州送夜宵。

施润一个人躺在卧室床上,用手指的温热捂住肚子,弓起身体,黑夜中呜呜地小声哭出来。

他要她打掉孩子,不是开玩笑,明天一早季林会在楼下堵住她,如果她不配合,季林想必会强行绑着她去医院。

看见他和叶离苟且,听他说要打掉孩子,某个时刻施润一了百了也想过不要宝宝。

她冲动悲愤地想,是他的种,当爸爸的当着肚子里孩子的面说了不要这种话,她还死皮赖脸生下来干什么?

可是……

宝宝也融合了她的骨血,在她肚子里安安稳稳地已经两个月了,宝宝很辛苦,投在她这个悲惨的妈妈肚子里,一直在受波折,却没有流产,证明是一个健康的小生命,一个很想生下来见见这个世界的顽强生命。

还有两个月就能做唐氏筛查了

,就能知道宝宝发育健全不健全了,她没办法做主,就让老天做主,如果宝宝不健全,她想生也不能生。

施润抱着脑袋哭了一会儿,为宝宝克制着情绪,反反复复思量,最终还是狠不下心。

他说今生今世永不相见。

她带着孩子离开远远的,去异地他乡,这个世界那么大,隔得远了,一辈子真的也就碰不上。

他和叶离生活他们的。

她会把宝宝养大成人,相依为命。

现在问题是,怎样保住宝宝又能骗过季林骗过他骗过所有人?

医院方面给钱打点医生能合作吗?

流产掉的宝宝,季林会不会要见尸体证实?

这些,都是问题。

都是她一个人势单力薄无法解决的问题。

身边除了他和他的那些朋友,没有手眼通天的人物……

施润在床上辗转反侧,几近绝望,忽然的,眼前闪过一串号码,那串看一眼就能记住的很好记的号码。

她陡然翻身而起,拿出手机,双手紧紧抓着屏幕,犹豫再三,拨下了那串号码……

……**……

翌日一早。

施润无眠起床,走到小窗边一看,小区楼底下,果然停泊一辆黑色商务车,醒目地早早等在那里。

楼下季林神色和心情都极端复杂。

萧总交代的事,没办法不做,可是太太这边,他理智上情感上都不想做这样残忍的事。

季林一直抬着头,施润人影往窗边站的时候,季林便看到了。

五分钟后,施润挂上洗脸的毛巾,手机便响。

她整个人僵了一下,脸孔苍白,按下接听:“……马上下来。”

挂断电话,手机界面停留在通讯录上,施润盯着昨晚38秒的那条通话记录,闭了闭眼睛,深喘一口气。

上午十点,抵达妇科医院。

季林下车,左右看过,为施润开车门。

施润迅速收起手机,下车。

事先预约过,本来要检查身体之后再做流产,萧雪政没有给予时间宽限,当天来,当天做,请最好的手术医生。

手术在一个小时后,施润坐在走廊上的椅子上,数着时间,心跳砰砰地等。

一个小时很快过去,手机里却杳无音讯。

手术室那边的护.士过来叫人了,施润面色惨白地站起。

她的书包不能进手术室,手机自然也不行,并且衣服换成了手术服,被护.士推搡着进了手术室外的隔间。

进进出出好几个护.士,手术医生也来了,让她躺到床上。

施润不合作,那几个护.士想必有季林的吩咐,强行按着她把她按到了床上,并且捆住。

“你们放开!我再等一等,等十分钟,就十分钟……”

施润哭着哀求,看来,昨晚那通电话没起作用,她真可笑,一面之缘而已,他说帮她,是不是开玩笑随口一说呢。

她把宝宝的命赌给一个陌生的连姓名都不知的男人。

手术床上,施润绝望地挣扎痛苦,手脚被捆住,麻醉医生调好了麻醉剂,针头扎进了她的手背。

眼前慢慢的白起来,施润惊惶,眼睛无力合上。

宝宝……

医院后门隐蔽处一辆沃尔沃里,下了雨的天气,车窗半降,穿着深灰色棒球夹克的男人车里接听电话。

电波彼端在说:“老板,麻醉师说已经注入麻药了。”

“恩,给我准备一套手术服,马上就到。”

收线后的手机在形态十分漂亮的手里打了个转,修长的腿迈下车,雨中的薄荷味,一时浓郁。

男人下车时,清越的视线不经意地一扫,与六七米远处同样停泊的车里,后座半降车窗里露出的男人狭长视线对上。

顾珏在抽烟,看见一道穿棒球夹克的修长侧影,形如男模,顾珏眯了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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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就这一更,五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