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水月放了假之后,沐芷汐身边也清静了许多,以往水月和盼儿两个小丫头经常叽叽喳喳的,倒也热闹,现在一下子安静下来,她反倒有些不习惯。

盼儿也有些惆怅,说道:“王妃,水月姐姐嫁了人后,盼儿都没人玩了。”

沐芷汐笑了笑,说道:“她不过是暂时告假而已,很快就回来了,你担心什么?”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突然传来暗卫的禀报声。

“禀王妃,先前关押在暗牢里的犯人病情加重了,属下看他的情况好像不太好,这……”

沐芷汐闻言脸上的笑意收敛了,问道:“他的病情恶化了?请大夫了吗?”

他们回东川的时候,自然也把魔鹫宫少主上官恒一同带了回来,但有他在,便可以牵制魔鹫宫宫主。

沐芷汐知道他有病在身,因此便吩咐了暗卫对他多加关照一下,还暗中请了大夫给他看病。

不过上官恒一直被关在暗牢里,暗牢里的条件自然不会太好,他的病反反复复恶化了好几次,能撑到现在,也算是他命大。

“请了大夫,但是大夫说现在就算给他开药,也没多大用处了,能活多久就看他的造化了……”暗卫说道,言外之意便是上官恒已经无药可救,能多活一天都是他的运气。

沐芷汐闻言眉头一皱,“我去看看。”

说着跟着暗卫离开了凌渊阁,来到了关押犯人的暗牢。

上官恒被关押在一间单独的牢房里,有了沐芷汐的吩咐,又加之他有病在身,暗卫倒也没有怠慢他,因此即便被关了一个多月,他身上的衣服还算是干净的,没有像其它犯人一样散发出恶臭味儿。

沐芷汐走进牢房,看到他躺在牢房的木板床上,脸色惨白无光,印堂发青,显然已经是强弩之末,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犹记得第一眼看见他,是在西陵国的一间茶楼前,那时他挺直的背影如同翠竹松柏一般,给人月明风清的感觉,又如同清茶般澄澈。

也许就是那一眼给她的印象太深刻,让她始终不相信他会是那种帮着魔鹫宫干坏事的邪恶之人。

直到现在,她还是不能把他和坏人划上等号。

然而他却是魔鹫宫少主。

这个身份注定了他们敌对的立场,也注定了他的下场,即便她放过他,外面的武林人士也不会放过他的。

“阮公子。”沐芷汐记得他说自己只是阮少宁,不是什么魔鹫宫少主,这说明他心里也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身份的吧?

上官恒闻言睁开了眼,虚弱地咳嗽了几声,看清眼前的人是沐芷汐,复又闭上了眼。

“你们不用管我了,让我在这里自生自灭好了。”上官恒的声音很淡,没什么怨恨,倒像是一种解脱,“只希望我死后,王妃能大发慈悲,让人掘个坑将我埋了,不要让我曝尸荒野,我便感激不尽了。”

沐芷汐闻言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一时竟然不知该说什么好。

若是上官恒真的是个坏人,那么她对他的死不会感到半点可惜,反而会感到痛快,可是她知道他不是坏人。

甚至比大多数好人都要好。

“阮公子前段时间为什么要服用大量人参?是大夫让你这么做的吗?”沐芷汐突然问道。

在最开始抓住上官恒的时候,沐芷汐便观察过他的气色了,发现他的气色起以前好了不少,然而这种好却不是身体好转的那种好,而像是回光返照。

后来沐芷汐猜测,他是服用了大量的人参,所以才让自己的气色看上去变好了的。

人参可以续命,大量服用的话确实可以让人的身体暂时好转,但大补之后便是大亏,相当于提前透支了自己的生命,之后病情便会急剧恶化,吃再多的补药也调理不回来了。

而沐芷汐猜测上官云大量服用人参的那段时间,便是他在魔鹫宫宫主身边的那段时间,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的病虽然无法彻底根治,但若是调理得好,多活个一两年是没问题的,然而他却选择了大量服用人参,虽然让自己的身体一时变好了,却提前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这是我的命,早死和晚死是一样的,王妃不必感到可惜。”上官恒淡淡道,显然对生命已经没什么渴望的了。

沐芷汐沉默了半晌,问道:“既然你已经快死了,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暗中给我们送信的人是不是你?”

上次她便问过那个送信的人是不是他了,上官恒不肯承认,然而东方逸的暗卫后来又查探了许久,也没能找出是谁。

上官恒也觉得自己快死了,再隐瞒也没什么意思了,于是很干脆地承认了,“是我。”

沐芷汐眼中闪过了然,果然是他。

“你为什么会帮我们?”沐芷汐又问道。

上官恒语气有些哀凉:“我这辈子最大的痛恨,便是痛恨自己投错了胎,成为了魔鹫宫宫主的儿子,我无法选择的自己的身份,但我也做不到像他们一样去害人……”

沐芷汐闻言反而松了一口气,心里隐隐有些庆幸,他果然不是坏人。

“所以你便服用了大量的人参,使得自己的身体看起来恢复了,然后在魔鹫宫宫主身边做事,就是为了取得他的信任?”沐芷汐猜测道。

上官恒的行为就相当于一个卧底,不同的是他本来就是敌营里的人,而魔鹫宫宫主显然并没有多信任这个儿子,不然上官恒现在也不会知道的那么少了。

上官恒闻言没说话,他只恨自己这副破败的身体没用,不然他就可以在上官云身边潜伏得久一点了。

都说亲情血浓于水,然而他从小便跟着母亲长大,对这个父亲没什么印象,也没什么感情,而他十岁那年,魔鹫宫的人将他找了回去,做的第一件让他痛恨的事便是当着他的面杀了他的恩师和师母。

他眼睁睁看着恩师和师父死在他面前,却无能为力,回到魔鹫宫后,他看到的更多是杀戮和血腥,心里对这个突然多出来的父亲更是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