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话 不识庐山真面目、第九十九话 将息(1/1)

“你怎么弄到的?”他厉声说着,把她拽入屋里的洗手间。

“我饿了,想……做饭。”冷水冲到伤处,她吃痛,手抖了一下,嘶的一声低呼出来。

他没再说话,给她冲洗了伤口,走到书柜下,拉开抽屉,拿了一个大药箱出来。

原来东西在这里。

他替她包扎完,她拿过绷带,“我也给你弄一下。”

他没说话,下了楼。

悠言追下来。

他竟进了厨房。

打开了冰箱的门。

她伸手去挡他拿食材的手。

这只右手,之前的刀伤还蜿蜒着疤痕,今天又添了伤,乌黑渗进紫蓝,手背上的情状有几分吓人。

“你要做什么?”她有些不明所以。

他没说话,目光突然落到空空如也只有一把刀的砧板上。

下一秒,他把手上的红球甘蓝用力摔到洗槽里。

悠言这才意识到他方才是想给自己做饭。而自然,他此时已经发现了她的小诡计。

她心里堵得慌!

眼看他走出厨房,她一声不响,也跟在背后,亦步亦趋。

他正要上楼,她再也按捺不住,跑到他背后,伸臂紧紧把他环住!

顾夜白捉住了她的双手,将之拿开,解除了这亲密姿态。

她心慌至惶恐,伸手去拽他的衣角。

重瞳淡淡睐了她一眼。

“你别生气。”她攥住他衣摆,低声说道。

他再次把她的手拿下,纵使他受伤,还是毫不费劲就能把她撇开。

“我为什么要生气。”他漠然反问。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他嗤笑一声,上了楼。

她茫然地站在那里,视线不知什么时候落到那个红球甘蓝上。

她走了回去。她突然想给他做顿饭。她想起林子晏的话,还有方才从他身上闻到的酒气。

大半个小时后,她再次来到他卧室外面,试探地敲了一下。

“我做了饭。”她低声说。

和方才一样,并没有丝毫声息传出。

“小白,吃饭了。”她不厌其烦的又说了一遍。

门口的声音柔软而委屈。

“小白,吃饭了……”

她说了十五遍。

顾夜白其实就站在门后,一直在数数。

有多久没有吃过她亲手做的食物?那味道,还一如当年吗?

不声不响,她把他放下四年。

他把自己交出去,也要保护她的时候,她还是说离开。

路悠言,你好,你真好。

在说到第三十遍的时候,看着眼前那扇始终紧合的门,悠言腾腾跑下楼,把一桌饭菜收起来,放回厨房温着。

又跑回去。

跑得急了,心律搏动便又有些异常。

她不得不慢慢坐到地上。

头靠在门板上,她微微笑道:“小白,我做了素椒小炒,拔丝藕片,酱牛肉,汤是排骨炖冬瓜,都是你爱吃的。你出来吃好不好?”

良久,没有回音。

“小白,你睡着了么?”她继续好耐心的问。

……

“小白,你出来好不好,咱们先上药,然后吃饭,好不好?”

……

“小白,你是不是睡着了?你不饿吗?出来吧。”

……

在嗓子终于哑掉的时候,悠言揉揉酸痛的腿脚,慢慢起来,再次下了楼。

顾夜白在窗前抽烟。

外头突然没有了声响。

她终于要放弃了吗!顾夜白把烟屁股扣进手中掐灭,扔到地毯上。

走到门口,长指一拧。

楼道上柔柔的灯光照在蜷坐在门口的女人身上。长睫轻阖,脸上泪痕未干。长发如涛,微乱地散在肩上。手里,还抱着个保温瓶。

他用脚踢了踢她。

悠言咕噜一声,睁开眼睛,看他出来,绽了大大的笑容。

“小白!”

顾夜白说道:“口水都流一地了。”

悠言愣了愣,举手擦去。

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她还当了真,这份久违的乖巧让他心情稍好。

悠言一擦之下,牵动到嘴角伤口,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顾夜白无比清楚,心里那个地方,有那么一角软了下来,不由自主地。

但这是个欺善怕恶的主。

他只声未出,敛眉站在那里。

这对悠言来说,却已是天大的欢喜,她讨好地把手里的保温瓶递了过去。

良久,不见动静。

伸得笔直的手臂,因为力气有限,慢慢垂了下来。

手上的重量陡然一轻。

她猛然抬头,他已把瓶子拿到手里。

在看到瓶里的东西后,他眸中难得透出丝情绪。

莲子羹。他憎恶吃甜。

悠言笑弯了眉,伸手去抱走他手里的东西。

把瓶子放到地上,小手探向他的腰间。顾夜白睐了她一眼,却并没有动作。

看他没有避开的意思,悠言心中窃喜,把他紧紧抱住。

头在他怀里乱蹭几下,低道:“你不喝,我来喝,你就别恼了好么?”

良久,顾夜白开口:“路悠言,这就是你的道歉?”

“你忘记了?”抬眸望他,她显得可怜兮兮。

顾夜白低哼一声。

脑袋继续在他怀里乱蹭,“小白,你真的忘记了?”

瞥了地上那玩意儿一眼,顾夜白沉声道:“你再把自己喝吐,别指望我还会管你。”

“不管就不管。那我喝去,喝完了你就不许再生气,乖乖让我帮你上药,好不好?”

悠言心里却已欣喜若狂。

顾夜白嘴角微扬,微微一笑。

悠言突然有几分害怕。

果然,他淡淡道:“当年有人可是喝了一锅。”

他果然记得!她手指颤颤指向他。

“一锅?”

不错,是一锅。

那一年,也是她把他惹怒了。用Susan的话来说是,她活该。

一年级的学妹央她跑腿送情书,那小女生哭闹几次,她便心软了,果真把情书送到自己情郎手上。Susan知道后只想掐死她。这送情书的学妹是天才,这替人送情书的更是天才。

天才的后果很严重,顾夜白生气了!非常气!

一气之下,几天不来找她。她去他寝室,也总是扑空。他要让她不好过,有的是办法。

她在寝室里暴走,气的Susan只想把人扔出去,再后来,暴走的结果是,她病了。

Susan恼她,更气顾夜白,让林子晏通知顾夜白过来宿舍收尸。顾夜白冷着脸来了。

Susan把她藏到阳台,将一锅东西出来,和宿舍几个女生一起盛了数碗。

“顾学长,把这个喝光,否则,一根毛也见不着。”

顾夜白遂知她的出口成脏从何而来。眸光当即一冷,给林子晏警告:管好你的女人。

子晏幽怨,眼神回之:如果Susan是我女人的话。

厌恶地看着那锅甜得发腻的甜汤,手刚触上碗,有人急赤白脸地从里面冲出来,劈手夺了顾夜白手中的碗,骨碌骨碌便喝起来。

众人瞠目结舌之下,两分钟,桌上四碗清空。

还是顾夜白最快反应过来,扣了她要再拿的手,直接把人揽进怀里。

她巴巴的望着Susan。

“他最讨厌甜食,我替他喝。阿珊,你别欺负他。”

Susan绝倒,要不是思虑打不过顾夜白,她绝对会冲上去把他怀里这笨蛋给劈了。

那晚,女友力的结果是:她吐得稀里哗啦,Susan放话死活不管,顾夜白冷着脸把自己女朋友扛回自己寝室。

“锅里是还有。我喝完这个,你就上药,完了我再喝剩下的——”

她说着,拿起就灌。

她缠着纱布的指头,让他的硬气一瞬消散。微叹一声,终于,顾夜白忍不住探手把她拉进怀里。

有人哄,悠言话里也终于透出哭音。

“你不该这样和我置气,我担心坏了,担心坏了。”

顾夜白暗咒一声,这个女人果然不能轻恕。

“再闹我立刻进去。”他说。

悠言一听,立刻哽住,但这湿漉漉的眼神让他心拧了一下。

把她拉进卧室,将人扔到床上,他再次把药箱拿了出来。

“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