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重华被这个一脸笑意又伶牙俐齿的小姑娘弄得一瞬间黑了脸。
半夜不睡觉在姑娘屋顶做‘睡前运动’的都是些什么人?
好你个夜无忧,竟然变着法儿骂他。
还不待夜重华说些什么,夜无忧又说了一句。
“又或者是在军营呆久了不习惯早睡,养成了看月亮的习惯,顺带还养成了走哪看哪的习惯?”
夜无忧觉得身为一个王爷,大半夜出现在姑娘家的屋顶之上,还被人家发现了,这着实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所以她出于善良十分善解人意的替他想好了两个理由,只不过看他这脸色好像不是很喜欢这两个理由啊。
夜重华从屋顶一跃而下,一身玄色锦衣,猎猎作响。
一瞬间,他就出现在她面前。
“你可知对本王不敬,该当何罪?”
“敢问王爷,那私闯他人府邸又如何论处?”
“本王身为执金吾,管理京城治安,刚刚有一个人影窜进了将军府,为了安全起见,才跟踪至此。”
噢,是了,夜重华进京的第二天就被封了执金吾,与此同时,卸了兵符。
执金吾,担负京城内的巡察、禁暴、督奸等任务,和守卫于禁宫内的卫尉相为表里。
虽有‘为官莫如执金吾’这样的豪言壮语,但和兵符比起来,简直就是芝麻和西瓜的区别。
能如此轻易且毫无怨言的用兵符换了执金吾的人,恐怕除了夜重华这般不计较的再无第二人了。
啊,也不能这么说,上一世她还连一个执金吾都没能换来呢。
“怪不得殿下对于我贴心为您提供的两个理由不屑一顾呢,原来竟是有如此的理由,不得不说这理由是真的好,既彰显了您的尽职尽责,又不会让人联想到您是为了唐突别人家的姑娘……”
夜重华却突然笑了一声,“唐突姑娘?唐突你么?未免对本王的眼光太过低估。”
这话她可就不爱听了,他可以说她不善良,但绝不能说她不漂亮!
“看来夜小姐对于本王的目的颇为不信,不过,本王有人证。”
“人证?”
夜重华拍了拍手,围墙四周一下子窜出来无数金吾卫,身上冰冷的铠甲在月光的的照射下,泛着幽寒的光。
夜无忧眸光一闪。
不对!这不是金吾卫。
藏匿如此之久她竟丝毫没有发觉,这绝不是京城里那帮废物能有的本事。
西厢房传来一声短笛声,夜无忧心头一凛,这是霁月求救的笛声,难道是光风出事了?
她看了夜重华一眼,“看来是我错怪了王爷,深更半夜还带着金吾卫为广大京城子民的安全而奋斗,王爷兢兢业业的精神当为京城百官之表率,万民敬仰之榜样。如此训练有素的‘金吾卫’,王爷可是耗费不少心血吧。”
最后一句话让她清晰的感受到了自四周高墙之上而来的杀意。
四面八方的杀机汹涌而至,而这个年仅十三岁的小姑娘就这样气定神闲的站在他面前,神色未改丝毫。
他是该赞一句虎父无犬女,还是深藏不易露呢。
夜重华打了个手势,四周的人一瞬间隐匿,连气息也无。
刚刚是没太在意,若是刻意查探的话,她还是可以感受到一丝四周的气息。
“夜小姐客气了,本王职责所在,来都来了,一定要抓住那个贼人,想必夜小姐会配合的吧 。”
夜无忧眼睛微眯,带了这么多不知来路的人马,看来真的出了什么事,“我对于自己的身手还是颇为自信的,京城需要金吾卫的地方实在太多了,我怎能如此浪费资源,府内安全我立刻带人查看,王爷还是去别处巡视吧。至于今夜之事,我看我们皆不足为外人道。”
咱们各退一步,我不管你的人,你也别动我的人。
她这一番话说的如此有理,他怎好拒绝?
“如此,也好。”
夜无忧送走了夜重华,确定周围再无一丝陌生气息之后,赶紧进了西厢房。
果然看见了脸色苍白的光风。
“主子,光风受伤了!”
“伤势如何?”
“内伤,不算太重,需要调养。”
“夜重华追的人,可是你?”
光风点点头,“自从夜王统领金吾卫以来,风声日紧,就今天晚上,我们新建的好几个据点都被挑了,本来,我不打算回府的,但是我和夜王交手的时候,我们各中对方一掌,金吾卫忙着查看他的伤势,我就借机回了府,谁知他们竟一路追了来。主子,属下办事不力,请主子责罚!”
光风单膝跪地,神色懊恼。
“这事儿还真不能怪你。”夜无忧扶起了光风,声音里带着严厉,“下次再这样轻易下跪就永远都别起了。”
“是,主子。”
夜重华,是个对手。
刚刚可丝毫看不出他有一点受伤的迹象,很明显就是为了骗光风让他放松警惕才假装受伤,然后一路跟踪至此。
这一点想必光风也想到了,不然不会一脸懊恼。
“你刚说和夜重华交手了?他身手如何?”
“如果他刚刚的受伤只是假装的话,那他的武功绝不在主子之下。”那一掌他虽说没有拼尽全力,也是八分力,而夜重华在想办法不受伤害的同时还要营造出受伤的假象,这样高的武功,让人难以想象。
“恩,好好养伤,据点的事情有我和霁月呢。”
“是。”
夜重华,这笔账,本姑娘记下了!
将军府外。
“王爷,您刚刚不该把兄弟们暴露的,不然也不会被她以此为筹码要挟,那小子咱们肯定是能抓到的。”墨风对于自己没能大展身手表示深深的遗憾。
夜重华信步在街上走着,身后只跟了墨云和墨风。“你就没想过为何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一眼就能看出金吾卫的不对劲且面对强劲的杀意而面不改色?”
“这……可能是在边关呆久了。”
“你自小跟着我,也在边关磨练过,十三岁时,可有此本事?”
“我……”
墨风无话可说,他十三岁时,还沉迷上树掏鸟蛋呢。
“她不简单。”一直默不作声的墨云突然说道。
是啊,不简单。
救她那日她摸了他的脸随后还躲过了他的剑,要知道,这天底下近得他的身还能全身而退的人,现今为止,只她一人。
还有琉璃阁里使得那套鞭法更是让他眼前一亮,之后她上门拜访让他起了逗弄的心思,只是没想到最后竟被她坑了一顿饭走。
这样的女子,让他感到惊奇也觉得颇为有趣。
只是没想到他最近一直关注的情报组织幕后之人竟然是她。
直到那人翻身进了将军府,他一路追踪,才发现,竟是她的人。
今夜她凌厉的出手更是让他惊讶,后来竟然眼光毒辣到一眼便看出他的人并非金吾卫并且面对强大压迫而无丝毫变色。
所遇种种都让他对她产生了更深的兴趣,那些金吾卫确实是他故意露出来的。
他在试探她。
摊开手心看着那颗莹润的珠子,想起她那一句‘皆不足为外人道’,他有些忍俊不禁。
真是个伶牙俐齿又狡诈如狐的小姑娘。
只不过今夜挑了她好几处据点,依着她的性子,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他等着她的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