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陆老太太对陆予深的质疑,少女黑白分明的杏眼直勾勾的盯着她瞧,直把人看的心里发毛,这才一字一顿道:“我二哥不傻,他会上京城最好的学府!”
陆老太太闻言一愣。
她这话一出,连原本在旁观测,寻思着要不要哔哔几句的白瑶都忍不住了,可算是又找到了鄙视她的话题:“我说侄女,你自己聪明也不能把所有傻子都当天才啊,你要说我们婉婉能去清大我能信,这予深,学都没上过,想保送清大,简直是不自量力!”
“就是!”就连反过神的陆老太太都开口了,陆予深有几斤几两她能不清楚吗?
小时候还聪明些,结果生了场病之后,就傻得紧,就跟着许薇那个弟弟似的,光是聪明那一会儿,没长几岁就伤仲永,辍了学,看上去游手好闲的蠢笨样子。
也就傅枝这蠢货还觉得陆予深是个好的呢!
陆老太太试图感化傅枝,“枝枝啊,奶奶活不了多久,你爹妈也早晚要死的。你们二房的这几个哥哥,都沾点脑子……总之,婉婉可是唯一一个能和你说得上话的女孩子了,你不把她从监狱放出来,好好相处一番,以后出了事,还有谁能帮你呢?”
陆老太太一口一个姐妹之间就是要相互扶持的。
听着自己早晚都要死的陆景清夫妇:“???”
傅枝根本不打算听老太太逼逼叨,正要反驳,这时,许薇的手机响起来,她低头发现是一个来自京城的陌生号码。
咋滴,诈骗电话?
许薇接听了电话,开口道:“喂?”
对面传来一道公式化的女声:“你好,请问是陆予深和傅枝同学母亲吗?这里是清大学校招生办。”
许薇听到这话愣了下:“啊?我是……”
“家长同志您好,何渡教授已经看见了您女儿与今天上午发来的邮件,认为算出神经物质的陆予深同学完全具备被清大破格录取的资格,决定对陆予深同学发出最诚挚的邀请,由于对您女儿没有留下陆予深同学的联系方式,所以需要您帮忙转达,询问一下孩子本人的意向。”
呦,现在的诈骗电话可了不得啊,还调查出她儿女双全了?!
许薇呆了呆,眉头皱的更紧了,嘟嘴,回复,“我没钱,你找个厂子搬砖吧挣正经钱吧。”旋即,直接挂断了电话。
陆景清看了眼许薇的方向,“怎么了?”
“没事,最近网上科普中老年容易被骗的诈骗电话罢了。”还说什么她儿子被清大录取……
她儿子一天到晚在医院复健,斗大的字倒是识上几个,可是去清大化学系……好好的能别开这种玩笑吗?!
这一来一回的功夫,陆景清又和陆老太太battle了一轮。
眼看着陆老太太越来越不讲道理,也不知道这段时间白瑶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老太太就是要把搞到傅枝的钱和放陆初婉出监狱作为己任!
整个家都在陆景清试图讲道理但对方毫不讲道理的争执下被搞得鸡飞狗跳乌烟瘴气。
陆予深垂下眼睑,正要把他舅舅塞给他的清大录取书拿出来,就看见傅枝在一中的教导主任,开着一辆兜风的粉嫩猪猪牌小电动车,呼次带喘地进了陆家,哐哐拍门。
他这会儿动作狂野,但整个人有点虚浮,看着像是喝了假酒似的,一步十个坑,锃亮的脑瓜子上都是黑人问号,傅枝刚一把门打开,他就直言了,“你养父的妻子是续弦吗?!”
一任妻子许薇:“???”
是什么让你质疑我和我丈夫纯洁的宛如雪花一般的爱情?!
傅枝抬头,一脸疑惑的看着刘主任,“您好好拿着国家的工资不在学校上课,怎么翘班来了我们家里造谣了?”
刘主任一看傅枝这躁动的眼神就知道这孩子是如何鄙夷他拿钱不干事的,心想我又没拿你钱,你一天管我个什么劲。
但想到正事,还是道,“不是,我是说,好好的,你养母做什么要挂掉清大招生办招你哥哥的电话!这不是断人前程吗?!”
许薇:“?”
许薇缓缓在心里打出一个问号。
而整个陆家,也在刘主任这一声质问里,忽然安静了下来。
傅枝是反应最快的,问道:“清大化学系那边来消息了?”
“嗯。”
刘主任点点头,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他上门传话道,“清大化学系那边很希望你哥哥可以去上学,连教育局那边的电话都打到学校找你,问问你哥这边啥情况,能不能看得起他们清大的化学系,还是说他在学科也很有建树,想再考虑考虑?”
众人:???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怎么一个没念过一天书的傻子,忽然就成了清大争着要录取的学子?!
要是说傅枝优秀吧,白瑶和陆老太太再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说,这孩子确实脑子灵光,将来能在学术这一方面有造诣,那陆予深是凭啥啊?
许薇当下就反应过来了,“啊,刚刚那个电话,不是骗我身份证号,打算把我钱划走的啊?”
刘主任:“???”
刘主任心想你那些钱在文化人眼里算什么,对于文化人来说知识才是钱!
这点思想觉悟都没有,怪不得会被人家当成阻碍孩子发展的后妈!
不过陆景清纳闷了,问刘主任,“我儿子怎么会被清大化学系特招?”
“说是他研究出来了一道化学历史上难以攻克的神经药物化学式。”
陆景清不可置信的看了眼儿子,即便是觉得玄幻,也不得不说最起码在这一刻,他那种酸爽,扬眉吐气的感觉可不是盖的,他斜眼看了下白瑶,“大嫂,看来我们予深还比你们家婉婉先一步入了清大。”
白瑶的脸色又红又紫,“怎么可能?!现在都不是特招的月份了!他怎么会被清大录取!”
刘主任不管他们这些家庭伦理大戏,也不愿意给白瑶解释,直接看向陆予深道:“化学系那边希望你考虑一下他们,最迟高考前你就要给他们一个答复,你到底愿不愿意去清大……对了,明天教育局那边也会有人来探望你,给你做思想工作,我就是先来传个话,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你们继续撕逼……咳,交流。”
刘骄骄同志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只不过走之前特地推了傅枝一把,嘟囔道,“唉,你京城那边的事情处理完了就赶紧上学,知不知道你们班多少学生,都考前焦虑症了,就等你回来给他们补课呢。”
其实陆景清和陆老太太也没什么好撕逼的。
这俩是实打实的亲生母子,别看了陆老太太从一开始就偏心老大一家,就跟着家里有皇位要继承似的,啥都得给嫡长子继承,陆景清有意识后的记忆里,陆老太太对他……也是尽了做母亲的责任的。
只是如今不比以往。
他给老太太花钱是尽孝道,天经地义,可孩子们不受老太太一丁点的好和待见,总不该跟着他在老太太这里受委屈。
陆景清把傅枝他们都打发上了楼,决定一个人和老太太摊牌。
其实说是摊牌,傅枝瞅见陆景清拿了之前她在陆家要的一块铁卷丹书,多半……是要和老太太分家,各干各的。
同样被作为孩子打发上楼的许薇看上去就活泼多了,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关心陆予深为什么会被破格录取的事情。
傅枝作为很懂化学研究的小老师,当下就给许薇上了一堂化学课。
一个字也听不懂的许薇大受震撼,看着满黑板各种化学符号,什么abc的化学元素,感慨道:“那什么不是英语系录取予深呢?”
傅枝:“……”
合着我给您说了大半天的化学方程式,您都当我在这给您考英语听力呢?
许薇:TAT。
陆老太太的事情和陆景清连闹了好几天,无非就是不同意分家,她还想凑不要脸从傅枝身上吸血云云。
陆景清让傅枝不要理老太太,一大清早就给傅枝送到了学校门口上学。
可刚到学校,就见马明权从办公室里冲出来,看见傅枝的时候愣了下,下一刻,非常着急开口道:“傅枝你来的正好,快跟我去班里看看,宋放晕倒了!”
而此刻。
二十一班内。
学校的校医大哥正在给宋放看诊,“没什么大事,就是中暑了,你们把门窗都打开,空调也开着,别离他这么近,我给他喂点水,再不舒服,去医院里打瓶葡萄糖就可以了。”
班里的胖体委他们这才松了一口气。
急急忙忙撒丫子往班里跑的傅枝和马明权一听是中暑,两个人都松了口气,把心放在了肚子里。
可这时候,就听见胖体委跟校医嘟囔道:“但是医生,宋放他最近一直都在努力看书做题,宿舍的灯成宿开着,都不怎么休息,再这样下去,他身体能吃的开吗?”
听到这话,正准备进来的傅枝愣住了。
距离最后的高考冲刺也就只剩下那么两个礼拜。
傅枝不在的这段时间,她给二十一班没少布置作业,什么知识点的巩固啊,对考题大致方向的预测啊。
想要在短短六个月的时间内突击到清大,那是闭着眼睛吹牛逼,但也不是没有可能。
宋放家里的条件很好,光是看他没事就和陆予白两个人玩就能知道他也不是什么普通的子弟,将来吃喝不愁。
傅枝没有想到……宋放竟然能这么拼!
校医皱了皱眉心,抬头扫了眼,发现二十一班的这些学生多少都带着点黑眼圈,气血不足的样子,叹气叮嘱道:“少年人呐!一点也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子!你们现在要是都通宵的学,一天24小时就空,下那么三四个小时睡觉,身体早晚受不住,到时候高考发挥失常,有你们哭的!”
而就在校医把话说完的时候,趴在桌子上的宋放这才悠悠转醒,一副‘我是谁,这是哪,何等刁民要害朕’的样子,手里的葡萄糖溶液想都不想就恩将仇报地往校医后辈刺入,“挡我学习者,杀无赦!”
针型玻璃状的葡萄糖溶液毫无杀伤力地刺向校医的肾脏部位。
膀大腰粗的社会校医大哥闻鸡起舞,一个走位,回手掏,小腰一扭,“唉,我金钟罩铁布衫你刺不死我你气不气?!”
那声音,特别贱。
“好家伙,练过的?”
宋放秉持着一旦打不过那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吊样子开了瓶葡萄糖往嘴里一呲溜,下一刻,拿起了书本,开始背诵小学古诗词道,“啊,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众人:“……”
他们这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
全场大概校医大哥没抠出个三室一厅,只是看见宋放一个劲的用脑,宽慰道:“行了啊孩子!你对于唐诗宋词的领略已经到了荣耀王者的段位了!不要再背了!给别人一条活路,去好好休息吧!”
“不,我要背。”宋放拿着课本,红着眼眶,“邻家小我十岁的孩子都会被床前明月光了,我不学习怎么知道下一句是处处蚊子咬?!”
“可你这身体情况也不允许你嘚瑟啊!你要每天就睡那么三四个小时,不够八小时,是很容易猝死的!”校医大哥冷漠道:“如果你坚持要这样学习的话,我只能通知你的家长上学,把你接走了。”
“不行!你不能叫我爸妈把我接走!这对我不公平!你知道我为了高考有多努力吗?如果我高考失败,你知道我要面临什么吗?”
宋放仿佛想到了极其恐怖的事情,忽然窒息又愤怒道:“一旦我高考失败,就要被我父母接回家里继承亿万家产!那我每天要过的就是躺在床上,数钱数钱继续数钱的麻木人生!无趣又千篇一律,根本享受不到他们那种出了校园给别人打工的快乐!你这个不知人间疾苦的校医!”
众人:“……”
目睹一切的傅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