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灌木丛里的男人,在傅枝开枪的瞬间,已经感觉到了危险的来临。
周遭的一切似乎都静了下来。
子弹刺破了气流,越逼越近,势如破竹。
“不好!”
男人瞳孔一缩,在巨大灾难来临之前,身体先一步反应,向侧边翻滚,试图躲避这枚子弹。
他实在是没想到……自己的第二枚子弹落空,他丧失最佳的进攻机会。
狩猎者踏入了猎物精心给他编造的蜘蛛网里,挣扎又无助……成了蜘蛛腹内最鲜美的盘中之餐!
他慌乱挣扎,试图规避风险!
可惜,已然晚了!
千米之外,傅枝精准的预判了他的轨迹。
直击的子弹,以一种轻狂的,甚至于优雅轻佻的态度,直逼他的心脏。
“砰——”的一声。
空气子弹在男人的心脏口处炸裂。
“狩猎结束!”
傅枝的眸光盯在瞄准镜上,她偏着头,似乎是轻笑了一声。
唇角带着几分冷血的娟狂。
像是丛林里优雅撕咬羔羊的猎豹,只是眼角的阴森却像极了蚕丝腐肉的秃鹫,于阴暗角落等待着徒行者筋疲力尽倒歇的刹那蜂拥而至,蚕食瓜分人体的每一块血肉!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男人清晰的感觉到了不远处那双似乎泛着红的眼睛。
心脏重重一颤,万籁俱寂,仿佛有什么东西遏制住了他的咽喉。
胸腔处刹那的疼痛感裹挟着少女眼里透露出绝对压力的杀意,竟只让人觉得汗毛倒立,万分惊恐!
“好疼……”
男人蜷缩着,竟有一瞬间的惊慌,觉得整个人真是被真刀实枪在心脏处戳出了一个窟窿来,额头的冷汗唰一下就落了下来。
“滴滴滴滴滴滴——”
直到提示器不断响起,猩红的灯光忽明忽暗,在寂静的夜里,宛如一道噪音,惊醒了混沌的夜色,让人大梦初醒。
“贾亮,你被淘汰了。”许杭适当开口。
清明的嗓音透过耳麦,和细长的电流,传到男人的耳朵里。
“你的游戏,止步于此。”
游戏……
对,这确实是游戏!
男人后知后觉,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心脏,直到“砰砰砰——”的心跳声响起,他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他从灌木丛里站起来,揩了把汗水,看向傅枝。
眼神可怖又带着不可思议。
“怎么会……”
“三个月前,她还那么菜,即便努力,也没办法做到,三个月后,实战千米精准打到对手身上吧?”
“前几次的精准率就已经是实力了,这个千米外的狙击,就跟着水到渠成一样……很难闭眼污蔑她是靠运气。”
“而且你们注意没有!她击中对方的部位,似乎都是心脏!这样黑的夜里不仅要判断对方在哪里,还要预判对方的轨迹,还要准确打中对方的心脏……这太难了……”
场外发出了各种不同的惊呼和艳羡。
早早把这一幕录下来的许杭,毫不犹豫地就把视频发给了上面。
而与此同时,站在许杭身边那些个被淘汰下来的教官以及国家队的学员都盯紧了屏幕。
“砰——”的一声,丛林中再次响起了枪声。
是欧阳环柰,淘汰了另一位选手。
场内如今就只剩下傅枝和欧阳环柰两人……
傅枝并不是苟到了最后。
这瞬息万变的战场,最终还是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这个傅枝,太奇怪了。”被傅枝最先淘汰的欧阳锐脸色有些凝重,如果说起先他觉得不甘心,是他轻敌而输掉了比赛,可接二连三的看下来,傅枝实力确实已经超过了她对这个人的认知,他也不得不公平公正道:“她就像是暗夜里最凶猛的野兽,那种敏锐的预判……很难相信她只专业训练了三个月就能达到和我们训练二十多年一般的成就。”
连国家队的选手都惊讶,“她只训练了三个月就能打千米外的目标了?”
“我草,她那眼神和神态,看着不像是新手啊!你不会是匡我们吧?”
“我从来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清晰的认识到,一个人的天赋,竟然真的这么恐怖!”
或许天底下的事情大多都是蛮横不讲理的,有的人靠着点聪明刻苦钻研一辈子的专业,到头来竟都不如真正的鬼才研究几个月……
这时候,丛林发出几声轻响,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从赛场退出来的贾亮灰头土脸。
欧阳锐注意到他的低落,当他是不甘心,急忙上前拉他,“嗨兄弟,没事,你和我不一样,你被淘汰这叫轻敌大意,等下次,下次你再……”
“不是的!”原本一直低着脑袋的贾亮抬头,眼睛里竟带着几分血丝,他看向欧阳锐,摆手,“你不懂,刚刚傅枝……”
贾亮抿着唇,想到千米外傅枝给他带来的恐怖压力,竟让他有种濒临死亡的畏惧,到现在都没缓过来。
他有些犹豫要不要说出来,毕竟被一个少女吓成这样说出来是否太丢面子。
只是看见好友眼里的探究,纠结了一下,开口道:“傅枝她……她开枪的时候,状态和我们不一样。”
“正常人比赛开枪,正常人大多认真严肃,可傅枝……她的眼神和表情,太凶狠了,我觉得她想杀我……”
“真就跟我出任务遇到的那种穷凶极恶的强盗想要我命似的,她开枪,子弹飞出来的瞬间,那气场,我都觉得她把空气子弹换成了真枪,她一笑,我连遗嘱都想好了!”
“……不至于吧。”
欧阳锐觉得贾亮太大惊小怪。
而站在实时监控前的许杭,神色却越来越凝重,他清晰的注意到了傅枝脸上每一个细微的变化。
在林间活动自如的少女,身体里隐约迸发出好战好斗的因子,以及快速判定对手位置和预判的能力……
“确实至于。”
许杭捏了捏手心,忽然开口道:“贾亮教官可以感受到,这是来自强者的敏锐的对危险的直觉。”
“毕竟丛林里凶猛的虎豹,在面对羔羊时只有捕猎的快感,不到接近猎物的那一刻,羔羊们永远沉溺于草原上甜美的野草。”
“但对于入侵自己领域的同类,虎豹却会直接放出最大的恶意和压力,两王相斗,气势也是致胜的关键。”
欧阳锐:“???”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您实在委婉的提醒我,我是那只只会吃草完全感受不到的危险的憨批羔羊吗?
我看上去很弱吗?
许杭不回答,许杭皱眉道:“傅枝之所以能打中你们而无法击中靶子,或许她……”许杭下意识地想到了‘反社会人格’几个字。
毕竟有些人,平日里看着老实,可天生就是对这种触及献血的事情很敏/感的。
就像国外的那些恐/怖/分/子一般。
他们以强大武力战胜弱小时所爆发出来的绝对力量的确让人觉得惊艳畏惧。
傅枝有没有这种人格不能妄下定论。
但许杭很确定,傅枝身体里有好战因子。
这种人,如果小时候不好好疏导,很容易成为祸害。
索性,傅枝的资料许杭后来看见过,她事业有成,筹款募捐,学习很好,有国家大义,和同学的相处也不错,这足以证明,她可以克制血脉里的好战因子。
而且,摈弃这些担忧,许杭不得不说,“傅枝的速度,感知,似乎是要异于常人的。”
贾亮若有所思地想了想傅枝先前的行动。
欧阳锐则是一脸懵逼,“什么叫超出正常范畴啊?”
怎么还越说越吓人了捏?
“这么说吧,每个人体质的不同,所以每个人在体力,视力和感知等方面都会有一些细微的差别,就像男女之间的力量悬殊一般,但是这种悬殊是符合科学规律和常理的,可傅枝的数据不太对劲,贾亮教官和她交过手,应该可以感觉到吧?”
贾亮点点头,他是很明白许杭的意思的,“我开第一枪的时候,是有预判到傅枝可能会改变路径的,所以子弹会稍稍偏移正常的直射,按照子弹在空中的速度,照理傅枝是不可能避开这枚子弹的,可她确实通过有些离奇的,异于常人的速度避开了。”
“而我开枪的时候,狙击枪上装了消音器,再加上千米外,又是黑夜里,我的子弹刻意偏了偏,正常情况下想要快速判断出这枚子弹的来路,怎么也得再三枪之后……推测后才能获得我的大概位置,可傅枝精准判断出来我的位置,只需要一枪。”
这确实是不符合常理的。
“我觉得傅枝不光是靠我这一枚子弹判断出来我在哪里的。”
贾亮这么一提醒,其他几个被傅枝打下场的选手也反应过来了,“是啊,为了怕被对方反侦测,我开出一枪的瞬间就转移了战地,可傅枝还是可以精准无误的就凭借那一枪找到我转移的战地而非我原先开枪的阵地,这不太对劲吧?”
毕竟他们转移的时候,傅枝也在躲避那一颗子弹,注意力肯定高度集中在这枚子弹上,怎么可能再去管一个翻身轻巧转移阵地的他们?
“对对对,就是这样!和傅枝打比赛,她总能轻易找到我们,就跟着小时候躲猫猫被找到一样,我总觉得,我们四周都是她的眼睛,给她报告我们的位置!”
“我草,你们别说了,老子鸡皮疙瘩起来了!”
欧阳锐被他们说的仿佛在看恐怖片。
他挥了挥手,试图把这种什么四周都是傅枝眼睛的话挥出脑海,“她又不是开了天眼!你们太夸张了!咱们本家的欧阳小姐淘汰那么多选手也不见你们夸,总抓着一个脸移动靶子都打不中的傅枝夸什么夸!”
就在欧阳锐说话的时候,只看见淘汰了贾亮的傅枝,继续向前走去。
而她所走的方向,正是欧阳环柰埋伏的方向!
欧阳锐为了推翻这种乱七八糟的恐怖气氛,一脸认真道:“你们看吧,不管傅枝厉害到什么地步,遇到咱们欧阳小姐这样的全能选手,不好意思,她只能被淘汰!”
许杭和贾亮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一个是上帝关了个门开了个窗的傅枝,另一个是门窗俱全打移动靶和真人PK都很优秀的欧阳环柰,这两个人……究竟谁更厉害?
就是带着这样的探究,傅枝踏入了欧阳环柰所在的领域。
欧阳环柰所等的,就是最后一个猎物。
当远处那抹倩影靠近时,透过瞄准镜,欧阳环柰看清楚了。
那是个女人。
……竟然,是傅枝?!
她没有被第一时间淘汰吗?!
这真是太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了。
傅枝的运气,竟然真的好到了,靠着苟命,苟到了最后!
眼看着傅枝所走的那条路线,是从外围靠近中心处的刺激战场,欧阳环柰越发的不屑。
垃圾,就该回到垃圾处理中心。
而不是在这里,试图捡漏赢得比赛!
她周身发出了一种满满的恶意,直逼傅枝。
手里的狙击枪,轻微地调整了一下角度。
在灌木丛里发出了细微的声响。
瞄准傅枝的瞬间,欧阳环柰只觉得无比的畅快,那种恨不得打垮傅枝的恶意不断从周身散发,直逼傅枝。
这种微妙的气息的改变,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因为一个合格的狙击手,在狙中目标前,要做的就是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欧阳环柰的四周是灌木丛,她该是平和的,没有任何波澜的瞄准这一枪。
不过,面对傅枝,她没办法掩饰自己的气势。
在开枪前,她周身气势的改变本不该致命。
可是——
“砰——!”
在欧阳环柰微笑着,扣动扳机之前,一枚子弹,精准无误的射了过来。
四周的灌木丛,刮住了欧阳环柰的制服,这让她试图躲避的动作变得迟缓。
……子弹,在她的心口炸开。
“这怎么可能?!”
她一没发出声音,二没先开枪暴露位置,傅枝如何会精准判断出她的方位?!
这不符合逻辑!
夜色中,女人的惊叫惊醒了倦鸟,她挥动着灌木丛浓密的树杈子,声音尖锐又疯狂,“傅枝,正规比赛,你竟然敢作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