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9章
夫妻之间并没什么好隐瞒的。
夏靖风几乎没怎么考虑,就将事实据实以告。
唐浔听完整个人都不好了,震惊道。
“怎……怎么会这样?”
夏靖风摇了摇头。
“那二娘知道吗?”唐浔又问。
夏靖风又摇头。
“看样子应该是不知道”
二娘生性和善心软,当初形势对她那么不利,她都没有放弃过帮助自己。
如今她要知道父亲遭了这样的罪,怎么也不可能装作不知。
看刚才二娘那笑眯眯没什么心事的模样,他就猜测她必定不知道。
唐浔有些站不稳,思来想去也道。
“是了!”
“刚才二娘和我说,她和父亲现在已经不怎么见面了!”
一个在前院,一个在后院。
虽然只隔了短短的一堵墙,却像是隔了山海,不见面也属正常。
“现在怎么办?”
见夫君神色沉重压抑地厉害,她内心也不自觉开始恐慌。
从她认识他,还从未见过他这般神色。
想来这一次,是真的碰触到他的逆鳞和底线了吧。
果然她话音刚落,就见夏靖风眯起了眼,神色一阵冷冽。
“怎么办?”
“哼!”
虽然没说出个办法,但那语气还是冷得叫人心寒。
唐浔拉了拉他的手小声劝解。
“你也别太生气,当心自己的身子,我先去找个大夫替父亲看看!”
“嗯!”
夏靖风冷峻的神色随着她那声‘父亲’缓和下来不少。
他回握住她的手有心想说什么。
唐浔却笑了笑。
“不必说什么,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大楚朝以仁孝礼仪治天下,她又身为夏家的嫡媳,不管夫君的父亲做了什么,终究是以前的事了。
现在既然已经和解,那她自然也要跟着尊敬孝敬,不敢有丝毫懈怠。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夏靖风叹了口气,心头微微回暖。
幸好,幸好自己身边还有唐浔,她是那么温柔善良,那么知书识礼,那么识大体。
如果没有她,这样的时候自己又该怎么撑下去?
……
唐浔手底下的人很是得力。
不到半个时辰就将县城里最好的大夫请进了府。
昏暗的床帐前,大夫认真把脉。
夏靖风则起身四处查看。
这个院子是他小时候极其向往的,这里有父亲,这里有点心,还有书读,小小的他无比向往。
可自从姚氏进府,他们姐弟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尤其是三弟和三妹出生之后,他就真的再也没进过这间院子。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以这样的身份,这样的情境重新回到这里。
而这里也早已变得破败不堪,那些书已经微微腐烂,书架上也落了厚厚的灰尘,窗帘也破了,房间里的柱子也被虫蛀。
角落里甚至还结了一层厚厚的蜘蛛网,整个房间都充斥着发霉腐变的味道。
同时父亲也病重,受尽折磨。
而自己,无情不孝,悔不当初。
他现在什么心思也没,只希望父亲的身体还没那么糟糕,还留有时间给他尽孝。
良久的诊断过后,大夫收了药包起身。
夏靖风迫不及待上前问。
“我父亲怎么样了?他身上的伤还要不要紧?”
只见那大夫先是犹豫了一番,然后微微摇头。
“这位大人先别急,咱们出去说话!”
夏靖风闻言心里猛地一沉。
都知道,一般大夫这样说,就说明病人的情况很不好。
他怀着七上八下的忐忑心情来到外间,迫不及待再一次问。
“现在可以说了吧,我父亲现在身子如何?”
“唉!”
那大夫先是叹了口气,之后又继续摇头。
“大人容禀,老大人得的可不是一种病,他眼睛灰白视线模糊,就说明眼疾已经很严重,舌苔发青,脸颊深陷,说明他长期吃不好,另外他身上又有多处伤痕,有的甚至已经发脓,精神也有些恍惚,这说明他时常挨打,受惊吓……”
大夫说了一大堆,足足一刻钟才停下。
夏靖风整个人愣住,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
半晌他才反应过来,喃喃问道。
“那……现在还有救吗?”
那大夫沉吟一会儿,犹豫道。
“这也难说,只是……”
“没关系,银子你不用担心,需要什么上好的药只管说,我一定想法子弄来!”他情绪很是激动,理智已经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那大夫却淡淡摇头道。
“大人明鉴,这并非银子的问题,而是……”
“老大人的身体太过虚弱,寻常的药已经不起作用,药效猛的老夫又怕他承受不住,这实在是难以斟酌啊!”
“还请大人宽恕小人医术不精之罪!”
眼前之人的身份他还是晓得的,作为一个平民小大夫,他轻易不敢得罪。
夏靖风却顾不上什么,紧张地拳头握紧又松开,满头大汗。
半晌他又问。
“那现在,从京城请太医可还来得及?”
那大夫微微摇头。
“恐怕来不及,老大人的身体已经病入膏肓,如果再耽搁半个多月,那必定就是油尽灯枯的境地了,还请大人节哀!”
这最后两个字‘节哀’,仿佛在夏靖风头顶下了一道闷雷,他只觉得脑门轰然一声炸开,再也听不见别的。
不知过了多久,唐浔在他耳边呼唤他才渐渐清醒过来。
“夫君,您可千万别吓我,您喝点儿热茶吧!”
她端过来一盏热茶,用小银勺一点点喂他。
夏靖风眼神终于清明过来,他眼圈瞬间赤红,一手拉着唐浔一手捂着自己胸口,难受地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夫君!”
“您别说了,我都知道,我都已经知道了!”
夏靖风情绪渐渐安静,心头的伤依旧像一条毒蛇,拼命撕扯啃咬着他的内心,仿佛不扯烂就不罢休。
……
消息传得很快。
不多时温氏就得到了消息。
她慌慌张张从后院赶来,看见夏老爷干枯地躺在床上,又看了看夏靖风一脸神伤,她十分内疚。
“都是我不好,我没有及时发现老爷的病!”
“靖风,你……”
“你父亲他现在如何了?”
夏靖风红着眼,半晌才道。
“大夫说,父亲的身体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如果强行救治,只会徒增苦楚!”
温氏闻言说不出话,只是拿着帕子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