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明心里很苦恼。
他发现自己作为皇上身边的大总管,居然不能为皇上分忧。
而且,除了给皇上端茶递水拿折子,他什么都干不了。
他越发觉得自己是个废物。
他苦着一张脸立在一旁,寻思着既然什么都不能帮,那就好好陪着皇上也行。
可是……
还没等片刻,赵君尧就一挥手。
“你下去吧!”
李德明还没来得及感激涕零,赵君尧又来了一句。
“你杵在这儿朕心里烦!”
李德明:“……”
好吧,奴才走!
他咬牙憋着一股郁闷,告退离开。
……
当晚,赵启辰房间的灯烛一夜未熄。
本来打算看完折子就歇息的赵启辰,看完折子后连坐都坐不住了。
一连将好几位太医从被窝里薅起来面圣问话。
于是。
一帮年过半百的老太医在御前坐了大半夜。
他们一边流泪打哈欠,一边详详细细给皇帝陛下讲了广南城里现在的情况。
“皇上,事情要从十天前说起!”
“十天前有一位女病人发高热,拉肚子,臣以为只是天气潮湿她吃了不合适的东西,就给她开了一副健脾养胃的方子!”
“可谁知七天前,那位女病人的家属居然过来闹事,说那位病人吃了我们的药,没过两天就去了!”
“我们依旧没放在心上,只当她乱吃东西或者得了别的急病去了也未可知!”
毕竟广南的气候潮湿,野生菌菇众多,灾民吃不饱肚子去野外找野食,很容易就中毒身亡,这种情况十分常见。
他们除了表示同情也没别的办法,更没有重视起来。
主要每天接触的病人实在太多,各种病也是五花八门,死得人也不在少数。
只有一例这样的病实在不能引起重视。
然而……
“五天前,突然来了三位这样的病人,三天前他们也都去世了!”
“两天前,这样的病人又瞬间增至二十位,最重要的是……他们现在都已经病入膏肓,不知能不能撑过今天!”
话音落。
室内瞬间陷入安静,所有人表情严肃,神情庄重。
赵启辰也是。
他脸色微白,双拳紧握,炯炯有神的目光里透着无以言表的刚毅和挑战。
良久他长叹一口气。
“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
瘟疫……没想到还是这么恶毒的病,从发现到死亡,满打满算还不到三天。
也就是说……
他们可能来不及隔离病区,来不及研究病情,甚至连尸体都来不及焚烧!
这可真是……巨大的挑战!
赵启辰握着拳头眯了眯眼,沉着而冷静地问。
“怎么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
“没有先兆吗?有没有可能查清楚是什么病?”
就算是瘟疫也得有个名字吧!
有了名字,有了病因,才有治愈的可能。
虽然只是可能而已,但不放弃,总还有一线希望不是么?
几位太医已经一天一夜没睡了。
他们上了年纪,此刻只觉得大脑一片混乱,什么都想不起来。
于是几人对视了一眼,跪下请罪。
“回皇上,老臣……暂且还没查出病因!请皇上恕罪!”
赵启辰摆手。
“无碍!”
“查不出病因先派人将病区隔离起来,能隔离多少就隔离多少!”
“然后将病区封锁,尸体全部焚烧处理!”
“非病区每日派人巡视,撒烧酒石灰用以防病,发现有病情相似者立刻带离!”
广南的百姓已经遭了这么多罪了,已经死了那么多了,能保住一个是一个吧!
太医们领了命叩头离开。
赵启辰揉了揉额角,觉得满心疲惫。
看了眼整整齐齐的床榻,也无意再睡,只伏在书案上歇息了一会儿。
李德明偷偷进来替他盖了薄毯,又轻手轻脚出去。
临关门时他满脸都是担忧。
“皇上这么劳累可怎么办呢?”
“可惜自己是个太监,不能为皇上分忧!”
“要是有个知冷知热的解语花替皇上排解排解就好了!”
他一边想一边关门蹑手蹑脚离开。
也只是想想而已,他太懂皇上了。
他心里装着江山,装着百姓。
平时都不太近女色,现在就更不可能了。
唉!皇上啊!
您为江山着想劳累是好事,也总要替自己想想吧。
往上数,哪位先祖太祖爷也没像您这样的啊!
……
再次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
赵启辰洗洗漱漱重新更衣,简单用了早膳之后,抬脚就往外走去。
李德明慌慌张张上前阻拦。
“皇上您去哪儿?”
赵启辰皱眉,转头凉凉地看着他。
“出去啊!”
语气颇为不耐!
什么时候他需要同一个太监交待行程了?
李德明当然知道皇上不耐。
可外边儿有危险,他绝不能放任皇上去冒险,于是战战兢兢道。
“皇上,太医交待,外边儿的病区现在还没完全隔离,这两天您还是……”
“废话!”
不等他说完,赵启辰一把推开他抬脚继续往外走去。
“皇上!皇上!”
李德明急不可耐地追在后面。
“皇上您出去做什么!奴才去替您行不行!”
“皇上您千万不能出去啊!”
说句晦气的话。
如果皇上一旦染了瘟疫,他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啊!
赵启辰一把推开他。
“滚开!”
什么瘟疫不瘟疫的。
一个广南城那么多人,染病的不过几十人而已。
哪有那么容易染上瘟疫?
再说了,遇到这么点儿事就往后缩,他不如不来了。
李德明吓得肝胆俱裂。
万般无奈他只好跑上前一把堵在门口,跪地痛求。
“皇上,您哪怕不为自己考虑也未百姓考虑考虑!”
“眼下正是赈灾救民的关键时期,如果您出了事,这么多城里的百姓还有这么大摊子,该怎么办?”
“难不成要交给年迈的太上皇和太后娘娘?”
“奴才斗胆恳请皇上回去!”
“太医交待您这两日都不宜出门,等病区彻底隔离,城中瘟疫控制住您才好出去!”
李德明几乎是冒死说出这番话的。
若在平时,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可见也是逼急了。
赵启辰收起打算踹开他的脚,后退半步皱眉苦思。
‘李德明说得不无道理,一时匹夫之勇实非良策!’
‘最主要的是,不能将这个烂摊子丢给父皇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