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儿来的疯婆子,居然敢拦我们大小姐的马车?”
“就是!疯疯癫癫的,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小心马蹄踩死你!”
“快滚开,不然小爷又是一顿鞭子!”
几个小厮凶神恶煞,咒骂不停,手里的鞭子也没停。
一下下抽在朱氏的身上。
她哀嚎着,嘴里呜呜咽咽模模糊糊喊着什么,也没人能听清。
唐滢坐在马车里正美滋滋地抱着一只精巧的檀木匣子,一脸痴心陶醉地欣赏着自己刚刚从街上买回来的首饰。
听见外边儿一阵纷乱,她当下皱了眉。
“是谁不长眼在外边儿吵吵闹闹的?影响本小姐的心情!”
身边的丫鬟连忙掀开帘子勾头出来问。
“是谁?怎么回事?”
那几个小厮为了讨好小姐,赶紧一五一十将事情讲了一遍。
唐滢闻言当下皱了眉,一脸恶毒愤怒道。
“既然是疯婆子,还不赶紧打杀了她!”
“这叫声也太难听,污了本小姐的耳朵你们担待得起吗?”
“是!小姐!奴婢这就叫他们赶紧解决!”
说完转身朝外边儿吩咐了一番。
那几个小厮得令。
拿起鞭子很快将朱氏毒打了一顿,将她打晕之后拖到远处的路边不再管。
唐府后门大开,小巧精致的马车很快进去,府门重新关闭。
这一切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
朱氏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
她是被痛醒的,模模糊糊睁开眼,看见自己身边全是半干的血迹,又想起这一身的伤都是自己亲生女儿亲口下令打的。
她心里就如同一团死灰,连半分活下去的念想都没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
她也不记得朱老秀才是怎么对她的。
总而言之接下来的一个月,她受尽了身体上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
身体上,那些伤都是鞭伤,皮肉被打得稀烂加上天气又热。
朱老秀才又没什么银子买好药,只用最便宜的草药给她胡乱敷一敷完事。
伤口反反复复,愣是一个多月才渐渐见好。
精神上。
她不但不干活还给朱老秀才惹来一堆麻烦,他对她的态度可想而知。
每天骂骂咧咧,只恨不得她立刻死了才好。
那种痛苦朱氏这辈子都没经受过。
她每天以泪洗面,没什么活下来的心思只想去死。
可每当她真的决定要死的时候,她又不敢死。
只能这样生不如死,一日日拖着。
……
夏靖风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唇角忍不住高高勾起。
“倒不用我亲自动手,她们自己好像就能把自己给蹉跎死!”
他喃喃自语道。
唐浔正拿着一本书苦苦皱着眉走进来。
听见他说什么蹉跎,就狐疑地问。
“什么蹉跎?”
夏靖风起身将她揽进怀里随意笑道。
“没什么!”
“你怎么来了?”
唐浔指着书上的几页纸苦恼道。
“这本书好像太难了,三句话倒有两句话看不懂的!”
“我不太认识这些字!”
夏靖风拉着她在书案前坐下,笑着安慰道。
“不要紧慢慢来!”
“我给你讲讲!”
唐浔点点头,将刚才的事抛之脑后认真听了起来。
……
七月刚过。
夏老爷决定启程回去,说是不放心家里。
夏廷风两兄弟也没过多阻拦。
尽心尽力安排车马中规中矩将老父亲送走,也没过多挽留,更没有多说一句话。
看着马车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巷子口。
倪漫雪微微叹了口气,眼里流露出些许不舍。
不是舍不得夏老爷,而是舍不得温氏。
她悄悄转头看夏廷风和夏靖风两兄弟,见他们二人眼里也诸多不舍,心里又叹了口气。
“爷,我们回去吧!”
夏廷风点了点头,看向夏靖风两口子。
“你们也早些回去吧!”
说完也不等他们做答,转身径自离去,背影里全是落寞。
倪漫雪微微点头致意后也赶紧跟了过去。
两人一同回了巷子深处的小院子里,不提。
夏靖风这边。
他又在巷口站了一会儿才带着唐浔离开。
回府的路上,夏靖风淡淡道。
“浔儿,有一件事……我想了想,还是应该告诉你!”
唐浔有些疑惑。
“什么事?”
夏靖风就将朱氏的遭遇告诉了她,最后他长叹一口气。
“本来我并不打算告诉你,本来……我想下手,但是我现在好像明白些道理!”
唐浔脸色有些苍白,她还是强撑着问。
“您明白了什么?”
“天作孽,尤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唐浔听完久久不语,好一会儿她才目光坚定道。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夏靖风眼睛一亮,心中惊叹。
‘她果然和自己一样,她果然最懂自己!’
他揽过她的肩头,长舒了一口气笑道。
“走,我们去后花园逛逛!”
唐浔也明媚一笑。
“好!”
夫妻二人双双携手一同去了后花园。
自此之后。
她写字,他写诗。
她作画,他抚琴。
她梳妆,他画眉。
她笑,他也笑。
两人伉俪情深,郎情妾意,你侬我侬,蜜里调油。
唐家的事,夏靖风再没有插过手,听之任之,唐浔也从未再过问。
夏家的事也同样,夏靖风再没插过手。
他们现在都相信。
作恶的人都自有报应,善良的人自有福报。
夏老爷虽没做什么恶事,但他实在糊涂,哪怕现在年迈,步履蹒跚哪怕白发苍苍,也依旧叫人同情不起来!
就凭母亲早亡,他们姐弟二人遭的罪,他就绝不会原谅他。
夏魏风也同样。
没有人扶持,自己又没本事,只有一个知县老爷的老父亲可以啃,真不知道他还能逍遥多久。
唐家的事更别提。
即便夏靖风分毫没插手,唐浔分毫没过问。
他们也越过越差。
唐进财得罪的知府老爷已经在金陵城里传开。
他的生意很快一落千丈。
他没有儿子,无人继承,膝下只有三个女儿还一个都嫁不出去。
手下无人可用,以往的人脉又纷纷避之不及。
曾经轰轰烈烈的唐家很快树倒猢狲散。
三个月后,唐老爷出门躲债不敢回家,府里下人拿不到银子,纷纷卷了值钱的东西跑的跑,散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