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老爷再不甘。
六月还是如约而至。
夏家那边。
夏老爷、温氏以及夏魏风都来了,只有姚氏没来。
问及原因,夏老爷直摇头叹气。
“先前有些疯疯癫癫的,请医问药调养了这两年好了很多,神智清明了不少!”
“不过……我怕她犯病,没敢叫她来!”
温氏闻言低头不语。
夏廷风哥俩也没说话,倪漫雪就更不会说什么。
虽然夏廷风是庶出,可姚氏不过是一个继室填房,又不是正经婆婆,也没什么好恭敬的。
夏老爷见一帮儿子媳妇都不说话,暗暗摇了摇头也就不再提及此事。
几人寒暄了一会儿,又说到夏魏风。
夏廷风随口问了一句。
“三弟如何了?现在在做什么?可有说亲?”
肥肥胖胖的夏魏风听见提自己,脾气古怪地皱了皱眉。
“没干什么,不用你们管!”
夏老爷直皱眉,开口训斥。
“放肆,怎么跟你兄长说话呢!”
“不成器的东西,还不快道歉!”
夏魏风那个憋屈啊,十分不情愿但还是咕哝了一句。
“对不起!”
夏廷风淡淡一笑。
“无碍,三弟也是无心之失了!”
倪漫雪心里涌出淡淡鄙夷。
‘无心吗?夏魏风明显就是故意的!’
‘也老大不小了,身材肥胖,脾气古怪,文不能文武不能武,也难怪到现在都说不上亲事,啧啧!’
夏靖风则直接问都不问,懒得管这些闲事。
夏老爷看了看三个儿子面和心不和的样子,叹了口气,说了句自己累了,就带着温氏离开。
多年不见,他老了不少。
年过六旬的他身形已经开始佝偻,头上也生满了白发,步履蹒跚。
温氏在一旁静静地扶着他,也没说什么话。
两人颇有些孤寡老人相依为命的感觉。
夏廷风和夏靖风两人对视了一眼,两人纷纷别过头去不敢再看。
夏魏风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吊儿郎当地环视了一圈儿之后,也大摇大摆的离开。
……
夜里。
夏靖风和夏廷风两兄弟一起饮酒,借此抒发胸中烦闷。
夏廷风问了一句。
“三弟怎么了?这几年你离得近,可曾听说过家里的事?”
夏靖风冷笑。
“还能怎么?文不成武不就,父亲失望,他母亲半疯,你觉得他能好过?”
夏廷风闻言有些不忍,正要随口问‘你为什么不帮衬一把’。
可一想到小时候姚氏做的那些事,三弟和三妹这些年对他们的态度。
他就无法出口,是的,太寒心!
不但他没有立场去劝靖风帮他。
就连自己,就真的不介怀?
呵呵!
有些人,有些伤,需要花一辈子去愈合的。
没有原谅,也无法原谅。
两兄弟挣扎了一会儿,就决定不再管这些事
“人各有命,富贵在天!”
“我们帮他一时,还能帮得了一世?”
夏靖风淡淡道。
夏廷风喝得微醉,忍不住朝他竖大拇指。
“不错!”
“我也是……这么想的!”
“来来来不说这个了,吃菜吃菜!”
……
当夜两兄弟喝得酣畅淋漓一醉方休,将所有的事都排解掉才各自分开。
自那以后,谁也没想到去同情谁去原谅什么。
所有的礼遇对待,该有的都有。
不该有的就没有,也别痴心妄想。
倪漫雪对此十分赞同,喃喃自语道。
“就该这样!”
“就算真的谁欠着谁,那也是他们欠着我们!”
宫里皇后娘娘曾说过一句话。
“过于泛滥的善良就是一把刀子,总有一天它会杀死自己!”
看见夫君和二弟这样,她连劝都省了,乐得自在。
不过夏老爷就十分伤感了。
三个儿子不和睦,他又没立场去劝,这些都是他的错,他也没脸劝。
所以每每叹气,却又无可奈何。
温氏也不劝,该体贴照顾就体贴照顾,该服侍就服侍,该操办婚宴就操办婚宴。
她面上始终带着笑意,说话和风细雨,偶尔待下人严厉些也无伤大雅。
十足十当家主母的模样。
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内院外院一应管家事物婚宴流程,她做得妥妥帖帖。
倪漫雪对这个嫡亲的婆婆简直佩服地五体投地。
“娘!您把这些都做完了,我可做什么呢?”
温氏看着自家儿媳妇讨巧的模样,就笑道。
“你也忙,好好照顾泽儿和辉儿就行!”
“靖风说婚宴不必大办,简单些就好,娘一个人能行!”
倪漫雪心知这就是长辈的事,便也不再坚持。
每日里除了照看和教导孩子,就帮温氏打打下手,日子过得舒心又充实。
……
六月中旬。
婚宴如期而至。
即便夏廷风一再言明婚宴不必大办,简单温馨就好。
但还是有好些官场的同僚得到消息,带着礼物过来庆贺。
夏靖风有些无奈,但也不能将人赶出去不是?
只能叫人多多预备,临时扩张场地。
好在知府府上地方本来就不小,也不过多摆几张桌子的事。
但他的心境终究还是变了。
官场上的人来了,怎么可能简单温馨?
辰时,唐府。
喜婆和小川一早就将唐浔拉起来梳妆,三个姐姐也来帮她梳妆打扮送嫁,族里也有德高望重的本家夫人,还有全福人等等。
该有的一切都有,十分齐备。
早已绣好的大红织锦凤冠霞帔穿在身上。
乌黑浓密的长发被丝丝缕缕挽起,一件又一件名贵的嵌金红宝石收拾戴在发髻上。
镜子里倔强又寒酸的小姑娘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身大红、贴花红妆、端庄大气、温婉大方的美丽新娘。
唐浔的眼眶渐渐湿润,藏在袖子里的双手忍不住发抖。
是的,那是激动。
她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她不求荣华富贵,一人一心便好。
她不求锦衣玉食,粗茶淡饭便好。
她不求贤明远播,他们心灵相通就好。
她所求不过一件,就是离开这个人间地狱一样的地方。
如今,终于如愿,她何尝不激动。
“四妹妹真好看!”
“是啊,四妹妹,你绣的嫁衣真好看!”
“我怎么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绣法,四妹妹你从哪儿学的?”
“我觉得也是,金陵城里谁还能有咱们四妹妹心灵手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