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变故猝不及防,加上阿妩沐浴更衣,屋外的侍卫都退到院子外,一时间竟没人进来。

但是阿妩和清婉功夫都不弱,即使手无寸铁,对着四个宫女的围攻也毫不露怯。

只清婉担心阿妩身怀六甲,一边应付还要一边照顾阿妩,渐渐有些力不从心,露出破绽,被其中一个宫女伤了胳膊。

阿妩看着她胳膊上鲜血渗出,顿时愤怒,一脚踢开那宫女,怒道:“人都死了吗?”

话音刚落,她脚底一滑,滑倒的瞬间她才想到,地上的水还没有被清扫。

滑倒的时候她下意识地用两只手肘撑地,护着自己的肚子缓慢倒地。

这样她就没有腾出手来保护自己,眼睁睁地看着宫女手中锃亮的匕首向她袭来。

阿妩没有放弃,往旁边躲避了一下,随后便是尖刀入肉的剧烈疼痛。

这生死关头,阿妩心中竟然有种可笑的感觉——黄一手说她的生死劫难和水有关系,竟然是这样?

谁能算到,她是被水滑倒,摔了一跤才丢了性命的?

侍卫们终于赶来救下阿妩,清婉惊呼,随后又是“皇上”“大姑娘”的一阵乱喊……阿妩身体是疼痛的,意识是清醒的,所有声音都入耳入脑。

看到皇上到来,她的神志依然清楚。

她说的第一句话是:“哥哥,我还是应了水劫。”

皇上扑到床前,紧紧握住她的手:“小老虎,别说这些,你没事,你会没事的。”

阿妩竟然还有力气没心没肺地笑:“我知道啊,我只是肩膀中刀,又不是心脏被刺穿,死不了。可是哥哥,真疼啊!”

说话间,她就要挣扎着伸手去摸那还插在她伤口上的匕首。

皇上握着她的手:“小老虎,别动,别动。”

他心如刀割,恨不能以身相替。

他那里也遭遇了刺客,但是几乎没费吹灰之力就将刺客拿下。

他害怕阿妩担心,便让人压下这件事情,可是心里也放松了,没想到杀招是在这里,是针对阿妩的。

皇上追悔莫及。

“我不动。”阿妩大口呼吸缓解着疼痛,抽着凉气道,“哥哥,你让人给我看看姮姮。为什么我一点儿都没觉得痛?是不是肩膀太痛了,所以肚子疼都感觉不到了?”

她只觉得肚子涨涨的有些不舒服,但是真的没有疼。

她还记得自己要做母亲,担心孩子受到影响。

皇上却早已顾不得了,只要她好,其他的他都不管。

可是现在他只能顺着她说:“没事,你身体好,孩子被你保护得也很好。太医马上就来了,小老虎你要撑住。”

她肩膀流了很多血,纱衣已经被浸染透了,血液凝固,已经开始变得发黑;她脸色也很苍白,显然是失血过多。

现在能让皇上略微平静一些的是,现在伤口没有新的血液涌出来。

阿妩道:“哥哥,你别慌,我没事。”

这点伤,她心中有数,并不致命;但是她很担心肚子里的孩子受到影响,只是她不能说,仿佛更让哥哥揪心。

那是他们两个的孩子,如果有个闪失,哥哥的难过不会比她少。

“还有,”阿妩虽然已经感觉到自己说话的力气都没了,还是努力道,“我要黄太医,其余太医我不要。”

皇上显然慌得狠了,都没有想到宫里的太医大部分都是受三大家族驱使。

虎牙道:“好,好,大姑娘,我这就让人去找黄太医。”

他不敢往阿妩这里看,她衣衫轻薄;他也不忍看,阿妩倒在血泊之中的样子实在令人心疼。

他是看着她长大的,何尝不是把她当成妹妹看待的?

皇上看阿妩眼皮越来越沉重,用力捏了捏她的手:“小老虎,别睡,看着哥哥。”

“哥哥,我很困。”

“困也不能睡,看着哥哥。”

阿妩勉强笑笑,眼皮子越发沉重:“哥哥真的不要怕,这都什么时辰了,我是到睡觉的时候了。”

这话是真的。

皇上却不信,近乎哀求地道:“哥哥睡不着,陪陪哥哥说话。要不你听我说?你记不记得……”

虎牙道:“皇上和大姑娘有话要说,都下去吧。”

皇上真是慌乱太过,竟然连自己失忆的事情都忘了。

幸亏他反应快。

皇上紧紧握着阿妩的双手,给她讲小时候的事情。

尚霓衣闻讯赶来,却被虎牙拦住,不让她进去,甚至用警惕的眼神看着她。

尚霓衣道:“那你告诉我,她有没有生命危险?”

“没有。你想干什么?”

“没有我就回去睡觉。”

尚霓衣转身走了。

竟然就走了……

虎牙看着她,目瞪口呆。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他简直都要笑了——这什么人呐!

一点儿也不关心大姑娘肚子里的孩子……唉,现在这样,孩子多半是保不住了吧。

可惜皇上对这个孩子如此上心,甚至都已经在查给她的封号,废了几十个都不止。

虎牙心情闷闷地难受。

只是后来他安慰自己,好歹大姑娘没什么三长两短,否则这天下,才是真的要完蛋。

以后他们还能生孩子,就算黄一手怎么厉害,他不是说了吗?

命中有一女,早晚会有。

“黄太医,你直接说吧,不必非借一步说话。”阿妩嗅了鼻烟,清醒了很多。

黄太医看向皇上。

而皇上现在片刻也不想离开阿妩,道:“你有话直说。”

黄太医这才拱手行礼,面色十分严肃,眉头都快皱到一起,“回皇上,臣现在要替大姑娘拔刀。只是……”

“有危险的话你就不必说了。”皇上道,“你身家性命都给朕押在这里。”

阿妩道:“哥哥,你不能这样。我娘也是大夫!黄太医,你认为怎么恰当就怎么处置,不用担心。出了事情,不会怪你的。”

黄太医脸上露出赞许,眼中有感激。

他苦笑一声:“大姑娘,这种伤对于您来说,已是寻常,并无生命之忧。只是您肚子里的孩子……”

阿妩心中悲痛,却克制道:“你说,孩子现在如何了?我受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