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妩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的?和谁定亲?”
她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这亲事定得猝不及防。
尚霓衣根本就对白泽避而不见,现在却提起他的亲事,难道她其实心里也是有些想法的?
这般想着,她便仔细看着尚霓衣的神情。
尚霓衣淡淡道:“他的母亲托人告诉我的。”
阿妩:“他母亲?”
也就是白江的母亲,为什么要做这件事情?
尚霓衣道:“是。白泽一直跟她说,要替白江照顾我;她可能误会了,以为白泽想要娶我,所以提到我就如临大敌。”
阿妩无语,愤愤不平地道:“你已经很照顾白家了,当初你跟着白江,也是白江高攀你……”
她对白江好,甚至要以死为他报仇;她爱屋及乌,帮助白泽找姚先生指点,阿妩是很久之后才知道,尚霓衣自己才是姚先生的关门弟子……
所以便是白泽,也感念尚霓衣的恩德。
当然可能在书信往来之中,他多听姚先生提及尚霓衣,所以有些特殊的情愫,也不是多么罪大恶极。
白母这种态度,实在令人心寒。
尚霓衣道:“我和白江情投意合,没有谁高攀谁。”
“白江是很好,你说得也很对。可是我是俗人,我只用世俗的眼光看,他就是高攀了你。”
白江就是一个跟着师傅走南闯北到处找活干的小木匠,工钱还都寄回家里给弟弟读书,身无长物;而且他虽然情深,但是并不是能力多强的人,面对苦难也是逆来顺受……
他其实配不上尚霓衣。
只是因为尚霓衣从小到大太缺爱了,所以遇到一点儿温暖便飞蛾扑火。
尚霓衣道:“如此这般很好。只是白家给白泽定的,是孔家的姑娘。”
阿妩惊讶:“孔美人家?”
尚霓衣点点头:“是。所以我才跟你提起这件事情,想你帮帮忙想办法,搅散这场亲事。我不想日后去见白江的时候,见他为家人痛心。”
阿妩想起最近帮皇上看的奏折,道:“这几家最近联姻都很忙,而且笼络的都是去年和今年的这些进士。”
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尚霓衣道:“从之前山西舞弊案你也看出来,白泽性格单纯……”
“所以你想帮他?”
尚霓衣点点头,“为了白江,也是为了白家现在大概唯一一个明事理的人。”
阿妩心中偷偷感慨,其实尚霓衣就是当初跟着白江私奔成功,回到白家,也未必能和白母相处好。
并不是所有可歌可泣、惊天动地的爱情,都能经得起琐碎的磋磨。
于情浓之处戛然而止,或许悲痛,但是可能也是记住了爱情最好的模样。
“有办法吗?”尚霓衣问。
“没有。”阿妩诚实地道,“其实我也没想帮忙。”
“帮我的忙也不行?”
“帮你的可以,但是不想掺和这件事情。”阿妩诚实地道。
哥哥本来就是想看清楚所有人的真实面目,她不想横插一杠子。
“其实我觉得吧,”阿妩担心尚霓衣以为自己不肯帮忙,描补道,“白泽如果连现在的形势都看不清楚,选择和孔家联姻,可能他就不适合官场。”
“他初出茅庐,并没有那般圆滑,也不似老臣那般能看清形势,明哲保身。”
尚霓衣说的是朝廷中很多老臣都对皇上和三大家族的斗争看得清楚,所以根本就不站队。
阿妩看着她,认真地道:“可是霓衣,你不觉得,什么都不明白的情况下便答应婚事,本身就是脑子不清醒吗?我认为这样的人不适合为官。”
“白家三兄弟都是孝子……”
“孝子?那就算母亲愚昧也一味顺从?那将来母亲要求他通敌叛国呢?愚孝的人,愚蠢在前面,也并不堪大用。所以霓衣,”阿妩道,“如果他真的答应,你就不要再管白家的事情。”
阿妩没说出口的是,尚霓衣和她关系亲密,还有谁不知道吗?
自己是未来皇后,立场显而易见;若是白泽这样还要选择孔家,那么就是没有顾及尚霓衣——落得个惨淡的下场也是活该了。
尚霓衣久久都没有说话,最后才叹了口气道:“那就看他自己的造化吧。”
“嗯。”阿妩点点头,看着她心疼地道,“霓衣,白江已经是过去。你不曾亏欠他;你帮白家供出了白泽,已经仁至义尽,不要把自己绑在白家。尤其,白江的母亲,并不喜欢你。”
她说得很直白,因为真心把尚霓衣当成朋友。
她也希望,尚霓衣将来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她值得,比白江更好的人,比白家更好的人家。
两人正在说话间,清婉上前道:“大姑娘,皇上传尚美人。”
“嗯?”阿妩问,“可说了是什么事情?”
清婉笑道:“皇上让告诉大姑娘,说是白泽进宫请婚,要求见尚姑娘。”
这就来了?
“看起来是答应了?”阿妩看向尚霓衣。
“我去看看便知。你仔细些,慢慢走。”
尚霓衣松开扶着阿妩的手,跟着皇上派来的小太监离开。
“清婉,你跟着去偷听下。”
清婉:“……”
“白大人说话的时候很急,说他要尚美人知道,自己答应婚事是为了皇上,请她千万不要误会。不过后来尚美人似乎发现了奴婢,所以说话声音就很轻了。”
清婉回来后一五一十地把自己听到的话告诉阿妩。
“那他们的神情呢?”阿妩问,“那你觉得,霓衣喜欢白泽吗?”
清婉:“……奴婢没看到。”
耳朵贴在窗纸上全神贯注地听已经不容易了,她没有戳破窗户纸偷看。
“行吧。”阿妩摆摆手,“我想吃玫瑰荔枝馅儿的小点心,咱们去跟霓衣要。”
清婉笑道:“吃是其次,恐怕试探才是真的吧。”
阿妩道:“吃是真的。试探?你以为霓衣会告诉我?”
凡事适可而止,就算是最好的朋友,该说的都是说了之后,也不应该再勉强。
清婉:“既然这样,那咱不去了吧。玫瑰荔枝馅儿,一听就知道皇上不会让您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