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妩之所以辨认出他们不是一伙儿的,是因为几波人泾渭分明,而且穿的衣服也很不相同,能明显分出南地和北地。
穿的多的是南方人,因为他们畏寒,眼神中明显有更深的戒备。
阿妩只是一眼扫过去,便发现其实是三拨人,其中有行商的,另外两个看起来则不太一样,因为其中各自有个戴着帷帽的年轻女子。
阿妩大大方方地冲他们拱拱手,笑道:“雨雪太大,进来暂避,叨扰诸位了。”
有几个人回礼,略寒暄几句天气的事情。
阿妩带着郑秀和众侍卫找了个角落休息。
破庙年久失修,不少地方都漏雨,而且风裹挟着雨雪从半边没有门板掩映的门以及破败不堪的窗户里袭来,里面并不比外面暖多少。
阿妩打了个喷嚏。
她这种常年摸爬滚打的人都有些吃受不住,旁边的那些不知身份的人更是如此。
尤其那两个女子,都冻得瑟瑟发抖。
阿妩扫视了一下四周,看到佛像下面有破败的已经无法使用的桌椅,便笑着对侍卫道:“这样的桌椅也不能供奉佛祖,不如劈开来烧了取暖,回头等这里休憩好了,再送些新桌椅来,佛祖不会怪罪的。”
她说要烧火,郑秀立刻帮忙:“那边有枯草,可以用来引火。我随身带着火折子,要不干脆咱们在这里烤了猎物来吃?”
阿妩道:“我估计烤好了,雨雪就停了。”
“下雨时走不了,停了我们可以不走,等吃完再走。”
“行。”
两个吃货一拍即合,侍卫们忙碌起来,当真很快升起了一堆火。
阿妩指挥着他们分成几堆,对着其余偶遇的人招呼道:“若是不嫌弃,便一起来烤烤火吧。出门在外,遇到这等天气,也是令人焦心。”
既然她都如此热情地开口了,其他的人自然也不能扫兴,上前烤火,同时与阿妩攀谈起来。
他们都没有认出阿妩女子的身份,以为她是殷实人家的公子哥。
毕竟从他们都骑马以及身后侍卫的气势就能看出来,阿妩身份不一般。
但是他们也没往特别尊贵的方向想,因为如果真是那样,阿妩也很难主动招呼他们。
从攀谈中阿妩获知,有一队人是行商的,从江南而来,护送着给世子的贡品,说是祝贺世子登基和娶亲用的。
这个很好是不是!阿妩应该觉得高兴。
不管送的是什么,有礼物收总是一件高兴的事情。
但是阿妩却觉得有些毁三观,因为这贡品中,包括一个年轻女子。
那个女子一直在他们身后,低头不语,戴着厚厚的帷帽,拘谨地跪坐在蒲团上。
阿妩发现,她身下的蒲团都十分精致,侧面镶嵌了小粒儿的各色宝石,不至于说多名贵,但是看起来就是江南那边所有的细腻精致。
“如果世子不收呢?”阿妩看了那女子一眼,不动声色地道,“据我所知,皇上对女色比较淡薄。”
其中一人和阿妩攀谈许久,觉得熟悉了,便低声笑道:“真相如何谁知道呢?皇上从前可是需要秦将军的!”
说完,他挤眉弄眼,仿佛在告诉阿妩“你懂的。”
阿妩真不懂,她反应了片刻后才明白,这人的意思是,哥哥对她的深情不悔,他们觉得哥哥是做给爹看的?
阿妩没有生气,只是哭笑不得。
总之,花心是常态,专一就是别有内情?
“退一步讲,世子便是不收,带回去便是。”那人又道,“这是家主的外甥女,从小悉心教养,总会有用的。”
原来女子生下来,就是要被利用的吗?
阿妩心里不太舒服,看着那拘谨的女子,把手中烤熟的兔子撕了一条腿下来递上去,道:“姑娘尝尝。”
郑秀笑着嗔道:“公子孟浪了。还是我来吧!”
虽然她也女扮男装,但是她不似阿妩那般中性,很难遮掩住女人的身份,所以这些人都认为她是阿妩的姬妾,带出来打猎才女扮男装的。
阿妩顿时明白过来,自己现在还是个男人呢,这般举动确实不应该。
她忙把兔腿递给了郑秀。
郑秀接过来后送到那女子面前,笑道:“姑娘请用。”
“多谢姐姐。”女子声音细细的,很温柔。
她伸出手来,阿妩发现她的手白皙细腻,手指修长,一看便是从小精心保养的样子。
相对而言,她自己的手指就粗糙多了,掌心里都是握刀留下的茧子。
可是想到女子沦为工具的下场,阿妩一点儿都不羡慕她。
若是条件允许,谁不愿意自由自在?
她家境优越,很多人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那么苛求自己,去做男人的事情,去面对刀光剑影,鲜血伤亡。
可是阿妩自己明白,自由,她的家庭,给了她选择的自由;无论这条路是轻松还是辛苦,命运都掌握在她一个人的手里。
眼前的这个女子,显然就没有这种自由。
不过她也是幸运的,因为她遇到了自己啊。
如果她真是个不错的姑娘,那阿妩可以考虑给她保个媒,嫁个好人家。
既然给这家的姑娘送了兔腿,也不能厚此薄彼啊。
另外一家带了女子赶路的,显然尊贵不少,说是东陵王府的侍卫,护送东陵王的女儿进京。
目的也是一样,送给世子。
阿妩心想,她不过出来打猎避雨,就遇到两个想要和她做“姐妹”的,日后可想而知,宫中会被塞多少女人。
不信你看,从王爷的女儿到商贾的外甥女,谁都想给哥哥送女人。
阿妩想,环肥燕瘦,不用担心后宫寂寞了。
到时候拉两支队伍蹴鞠估计都是够的。
阿妩又撕了一条兔腿送给东陵王的这位千金,但是后者显然很不领情,冷冷地道:“我不要!”
阿妩有些气闷,你便是郡主又如何?现在一个屋檐下避雨,至于这么冷淡吗?
东陵王府的侍卫有些不好意思了,道:“多谢公子,然我家姑娘不喜肉食。”
“郡主尊贵,不喜这些粗鄙之物也是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