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嫣然冷冷地道:“出了这个门,给我彻底忘掉你说的这些疯话。看在皇子救过我一命的份上,今日我不跟你计较。再有下次,决不轻饶。”
韩妃紧紧咬着嘴唇不敢作声,哪里还记得争荔枝这回事?
可是被蒋嫣然拿住,她心里不平,总觉得这样丢了面子,想要找回一些,所以她脚步未动,心乱如麻地想着如何反击。
蒋嫣然看着她,目光凌厉:“怎么?不甘心?我现在是不是该让人把皇子叫来,让他亲耳听听你怎么说?你能在宫中横行,依仗的是什么,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或者,我应该把皇上请来,好好听你这一番高论。看到时候能不能让燕川给我陪葬?”蒋嫣然冷冷一笑,“只恐怕到时候你偷鸡不成蚀把米,没有扳倒我,反而害了你儿子!”
韩妃这才慌了,草草认了个错,几乎是仓皇而逃。
红叶看着她的背影啐了一口,愤愤不平地道:“娘娘,您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放过她!这次不让她脱层皮,日后她还不知道起什么幺蛾子!”
人善被人欺,今日韩妃说的那些话如果传出去,别人会怎么看?皇子是皇上的亲儿子,这是他的免死金牌。
但是皇后娘娘没有。
感情这种东西多么虚幻,皇上一旦真雷霆大怒,还能顾及什么感情?
所以红叶对于蒋嫣然轻轻放过韩妃,极为不忿。
纵容这种事情,就是鼓励她以后变本加厉。
蒋嫣然目光中露出一抹凌厉之色,但是却没有说话。
韩妃这张嘴,早晚要惹出祸端,找机会她还是要继续敲打她。
但是眼下她被怀孕的事情弄得心烦意乱,没有心情搭理她。
既然已经做了决定,那就要快刀斩乱麻,不能因为韩妃来闹一场便忘了自己的初衷。
可是……蒋嫣然心里钝钝地疼。
红叶看出她心情不好,不敢再多说话。
过了片刻,蒋嫣然闭上眼睛,沉声道:“红叶,伺候笔墨!”
红叶连忙称是,前去替她准备。
蒋嫣然重新拿起笔来,略一沉吟,笔走龙蛇,写满一张纸,拿起来吹干墨迹递给红叶道:“你替我办这件事情,不许让任何人知道。”
红叶心头一凛,郑重道:“娘娘放心。”
她看了看后又问:“娘娘,这是?”
“药方。”蒋嫣然面无表情,“你亲自去抓药,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说任何人,你明白吗?”
红叶面色更加凝重,道:“是,奴婢绝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包括皇上。”
“这是攸关性命之事,你心中有数便行。去吧!”蒋嫣然摆摆手,面色苍白。
红叶揣着药方出去,在院子里站了会儿,仿佛能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脸也很热。
皇后娘娘的这个药方如此谨慎保密,到底是干什么的?
她心中隐隐有了猜测——韩妃今日的挑衅,表面上看皇后娘娘轻轻放过,但是刚烈如她,怎么能忍受这样的奇耻大辱?
而皇后娘娘向来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狠辣的杀招。
所以这药方,恐怕是给韩妃的吧。
想到这里,红叶的心跳得更快。
她虽然性子不饶人,但是不是大奸大恶、草菅人命的人,手上也很干净,从未染血。
所以想到要除掉韩妃,她十分紧张。
而且她现在有些害怕,如果皇子知道会如何?那是皇子的亲娘,皇子从前为了韩妃也曾经针对过皇后娘娘,如果这件事情被揭穿,那他和娘娘,就隔着杀母之仇,不死不休……
皇后娘娘除掉韩妃会不会太冲动了?是不是自己刚才说得太过分,以至于激怒了皇后娘娘?
红叶很后悔,为什么那么嘴快?
她现在甚至有种冲动,回去劝一下皇后娘娘,不要用这么强硬偏激的手段,反正韩妃只能逞口舌之利,皇上看都不看她一眼,能掀起什么浪花?
但是她死了就不一样。
皇子不会轻轻放过。如果真相被揭穿,皇上的态度又如何?会不会因此厌恶皇后娘娘心狠手辣?
红叶不敢想象。
可是这是皇后娘娘的命令,红叶很清楚她的性格,一旦决定,绝不可能再改。
怎么办?
红叶在院子中站了许久,进退维谷。
蒋嫣然在屋里坐得觉着胸闷气短,心像被撕开了一道口子般疼痛难忍,于是慢慢走出来。
“红叶你怎么还没去?”
红叶听到这声音,浑身一抖,随即低头道:“奴婢刚才脚抽筋,歇息了一下。奴婢这就去。”
说完,她不敢回头,脚步匆匆地离开。
蒋嫣然想,红叶是不是猜测出来了什么,所以才觉得两难?
她大概,也想过劝自己留下这个孩子?
可是到底她没说,应该也知道留下这个孩子的难处吧。
蒋嫣然嘴角挑起,露出自嘲的笑意——半生自负于自己的从不拖泥带水,这次却把所有的犹豫纠结都补全了。
红叶都知道的道理,自己却挣扎了这么久。
她那么护着自己,但凡有一线生机,又怎么会不开口劝说自己留下孩子呢?
太阳很暖,却难达心底。蒋嫣然站在门口,静静地等着。
月份尚浅,所以大概也不会很惨烈,就跟燕云缙说来了月事,持续时间长一些吧。
红叶走出院子,心如擂鼓,总觉得自己心里的盘算几乎藏不住。
她快步走,慢步走,不自然地回应跟她打招呼的宫人们。
她就这么大剌剌地去抓药?会不会被人发现?
皇后娘娘如果下毒,应该不会被人察觉吧;但是万一呢?万一查到药房,查到她去抓药,这件事情又如何解释?
红叶用右手紧紧握住自己左边的袖口,那里面藏着药方。
她不想引人注意,所以决定绕一大圈再去药房。
燕川刚练完剑,出了一身汗,从侍卫手中接过毛巾擦了擦汗,看着满地的花叶道:“走吧。”
可是没走出去几步,隔着掩映的树木,他好像看到了红叶步履匆匆地经过,神色慌张。
她来这里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