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台阶上,并没有下来。
世子觉得有些奇怪,联想到前后发生的事情,茅塞顿开,担忧地看向陆弃。
“白苏!”苏清欢声音骤然提高,带着几分凌厉,“我让你打开!”
陆弃叹了口气,慢慢走下来,对苏清欢道:“你愚笨一回不行吗?白苏,拿下去烧了。”
他走近,苏清欢果然又闻到了血腥味。
她又心疼又生气,怒气冲冲道:“怎么不装了?前几日我想吃锅子,白芷给我端了一盘鸭血,我险些吐了,你大发雷霆,险些要打她板子,自己又怎么会拿那样的野兔进我的屋子!而且那箭还在野兔身上,怎么会流那么多血!你洗个澡,还要白苏送衣裳,从前你明明避之不及的!”
他分明,想用兔子血掩藏什么!
她对气味太敏感了,他瞒不过去,便想出这样拙劣的法子;他怕沐浴后也藏不过去,所以叫白苏出来,定然是吩咐她配合自己隐瞒。
他受伤了!原因只有这一个!苏清欢想到这里,就浑身发冷。
“是不是没上药?”她眼中有泪,看着他的目光,却凶狠得像要咬掉他一块肉似的。
“是轻伤而已,不用紧张。”
“白苏,去把我药箱取来。你,进去,脱衣裳,我要检查!”苏清欢看着陆弃,咬着牙道。
陆弃想说什么,然而嘴唇动了动,还是没发出声来。
眼前的傻女子,泪水已经在眼圈里打转,他要是说个“不”字,她能立刻哭出来。
找个太聪明的娘子,也不是好事。
“锦奴,你在外面等我。”苏清欢自己随着陆弃走进去。
陆弃解开衣裳,袍子,裤子一件件落地,露出令人钦羡的健硕身材。
苏清欢看着他裹着的白布上渗出的点点血迹,像晕染开的大片颜料,不由哽咽,骂道:“都伤成这样,你还不上药!怕我闻出药味就这么作践自己!野兔的那点血腥气,能维持多久?你以为,你身上这样浓重的血腥气,能瞒过我去?到底是你蠢,还是你觉得我那么蠢!”
“没事,看起来厉害,其实就是皮外伤。”陆弃往后退退,脸上尤带着笑意,“别熏着我女儿。”
“傻子,混蛋!”苏清欢跺脚骂道。
白苏取来药箱,苏清欢找出外伤药粉,让陆弃趴在床上,一边替他上药一边道:“都伤成这样,还敢浸水洗澡,不要命了是不是!你有本事真的瞒过去啊!现在倒要让我格外难受!陆弃,这是第二次受伤瞒着我了!”
陆弃被戳穿,乖乖挨打不吭声。
苏清欢替他包扎好伤口,接着爆炸:“谁干的?谁能暗算到你?”
陆弃坐起来,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道:“坐下,我慢慢说给你听。锦奴,你进来,我有话跟你说。”
世子推门而入,严肃地看向陆弃:“表舅,娘问的也正是我想问的,谁能够暗算到您?”
陆弃道:“不知道。你父王来了,现在应该在你祖母那里,去看看,他很快就走。”
世子愣了下,没有多问,转身快步离开。
苏清欢处在震惊中,半晌后愤怒道:“是镇南王伤了你?”
对了,一定是他。除了他,陆弃还能对谁不设防?
苏清欢顿时炸了:“他欺人太甚!我也要去见见他,我要好好问问他,一次次的,他把你当软柿子,捏了这么久,还没捏够吗?”
说着就要往外冲。
陆弃拉住她的衣袖:“呦呦,别激动,我的伤,不是表兄弄的。”
“那是谁?他的手下?”
陆弃笑着摇头:“都不是。”
“笑,笑,现在还笑得出来!”苏清欢没好气的骂了句,在他身边坐下,“你跟我说说,他怎么忽然来了?你又好巧不巧,这时候受伤?”
陆弃道:“表兄是想来解释你被掳走的事情。但是估计行踪被泄露,引来了杀手,我去见他的时候,顺手救了他,受了些轻伤。”
苏清欢冷笑一声:“解释?有什么好解释?是不是跟你说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是不是怕我这红颜祸水耽误你!”
陆弃道:“没有。表兄说他被人怂恿,一时失了心智。他没想伤你,毕竟那边你的生母在。”
苏清欢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她那个生母,如果能从她身上榨出一两油,绝不会少半钱。如果她死了能让柳轻菡得到好处,后者对她下手绝对不会犹豫。
“杀手谁派来的?朝廷?”她又问。
“也许。但也可能是有人想浑水摸鱼。过来,我告诉你个秘密。”陆弃故作神秘道。
苏清欢没有好气地把耳朵凑过来:“说。”
“我是故意受伤的。”
“真的?”苏清欢瞪大眼睛,不信的看着他,“我看你是故意哄我。”
“真是故意的。”陆弃压低声音道,“我没想让步,但是也没想和表兄恩断义绝。”
他相信,有一天贺长楷会登基,到时候他和苏清欢还要活下去,所以不能弄得太僵。
可是,在此之前,他不能任由他拿捏。
这种权衡和平衡,都很累,不敢有丝毫踏错。
不过今日,贺长楷来之后,表现出来最大的诚意,陆弃不能没有回应,正好趁着刺客的手,表明一番心迹。
苏清欢松了口气道:“我是不明白你们的这些事情。下次请你故意的时候,让伤口别这么吓人。呸呸呸,你再敢有下次试试!”
“不敢,定然不敢!”陆弃像条大狗一样,环抱住苏清欢的腰,“娘子如此冰雪聪明,我怎么瞒得过去?”
“少给我戴高帽。”苏清欢道。
贺长楷约莫着是从陆老王妃这里得知,自己油盐不进,眼见着希望落空,才亲自拨冗前来吧。
毕竟,陆弃这么能打,他哪里舍得?弄巧成拙,他估计现在懊恼不已。
“对了,锦奴的事情,你有没有和镇南王提?”苏清欢忽然想起这件大事。
“没有。”陆弃斩钉截铁地道。
苏清欢:“……这个,不能提吗?”
她实在是很舍不得世子,害怕他回云南过得不好。
陆弃道:“不能提。但是有办法,看他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