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欢听完他的话,叹了口气道:“鹤鸣,你怎么这么笨!”
听到这声“鹤鸣”,陆弃终于放下心来,紧紧搂着她道:“我不曾想过,还有那种令人迷失心智的药。你都没跟我提起我——”
声音中带着委屈。
苏清欢扶额,“你是不是傻了!我又不是神仙,别人都叫我神医,你就跟着痴了?三人行必有我师,学医也是如此。要不,这些日子我与温雁来探讨的是什么?”
“温雁来?”陆弃忽然皱起眉头,“他来的这个时点……他会不会是太子的人,这药是不是他提供的?”
说到这里,他眼中升腾起弑杀的锋芒。
“不知道。”苏清欢实话实说,“慢慢看,从我了解的神医谷来看,应该不至于参与朝廷争斗。但是若是有隐情,就另当别论了。”
“那等杜景彻查的结果。如果果真是他……”
“嗯,谁都不必手软。”苏清欢道,但是想到温雁来那双温润的眸子,她觉得有些沉重。
“呦呦,”陆弃忽然双手捧着她的脸,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如果,我是说如果,今日真的发生了不可挽回的事情,你,你……”
他本来想问“你能不能原谅我”,但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你能不能给我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无论怎样都好,只要别离开我。”
苏清欢抬起手来挡住眼,脸色凝重,过了许久后才道:“鹤鸣,别那样假设,我太难受了,怕是给不出你想要的答案。”
即使是天意弄人,即使是情非得已,可是隔阂产生,以后还能像现在这般吗?
如果她和陆弃,无法像现在这般,对彼此毫无保留,全身心信赖,那在一起,不是幸福而是煎熬。
甚至,她宁愿与别人虚与委蛇,粉饰太平地生活在一起,都不会留在他身边,即使他会因为愧疚而对自己更好。
因为深爱,所以容不下任何的污点。
陆弃沉默了许久,拉开她的手,低头吻了上去:“我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我许你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永远作数。”
苏清欢心里闷闷的难受。
两人一时无话。
苏清欢抱住陆弃的脖子,抬头看着床顶道:“鹤鸣,要我吧。”
陆弃忽而惶恐,撑起身子看着她,眼睛睁得很大,瞳孔里写满仓皇。
“怎么了?”苏清欢微笑。
“别对我笑,”陆弃长出一口气,“我也不想要,这几日都不想。”
“有阴影了?”
“是。”陆弃毫不犹豫地承认自己的脆弱,“你刚才吓到我了。”
“不要做噩梦。”苏清欢这次是真的笑了,又抱住他,“好了,过去了,什么都没发生。咱们都别想了,其实一直都有防备。罗浅受过我的恩惠,所以他带的侍卫,替我跑腿,最多就是收些吃食,银子是万万不敢收的。”
所以今日那面生的侍卫来,收了赏银,要么说明他不是罗浅的人;要么说明他心慌意乱,乱了阵脚,那就是心里有鬼。
“你从那时就知道了?”陆弃听她说完,神色复杂,眼神有些受伤。
“嗯。我深知程宣是什么人,也反复提醒你,所以早有防备。可是这不够,我要让他自以为得逞,看他之后还能干出什么事情来。你不是说,你有办法对付他吗?我们就要在他最得意的时候,给他致命一击,让他长久地记住这个教训。”苏清欢目光中闪过厉色。
她极少有这样疾言厉色的时候,但是程宣真的太多次踩到她的底线了。
“你为什么不早点暗示我?我这辈子都没有像今天这么害怕过!”陆弃像只委屈巴巴的大狗。
苏清欢:“……”
这件事情是他大意失荆州,不,险些失去,回过头来还卖萌。
可是她在他面前,真是没什么抵抗能力。
猛狮在她面前变成萌狮,她瞬时丢盔弃甲,心软成一汪水。
他是她的挚爱,像他舍不得委屈她一样,她也心疼他受过的所有磨难。
“早点睡?”苏清欢抚摸着他的后背道。
“怕是睡不着。你困了?”
“也不困,咱们说说话?换个话题,我不想提这件事。”苏清欢道,“我给你讲我前世的故事好不好?”
“好。”
苏清欢讲了很久,讲得嗓子都沙哑了,两人还是毫无困意。
今晚对两人而言,都是今生难忘,他们亲密无间的关系,毫无隔阂的爱恋,在鬼门关前绕了一圈,堪堪保全。有多少是老天的垂怜?若是再晚一点,若是苏清欢没有想到,若是……
每一种可能,都让两人后怕到无眠。
陆弃倒了水喂苏清欢,道:“你等改日再说,我跟你说我小时候的事情……”
今日之事让陆弃明白,两人之间的沟通永远不会嫌多。多一些了解,就少一些误会的可能。
第二天,陆弃顶着黑眼圈离开营帐,营帐外的白苏、白芷和侍卫们,也都成了熊猫眼。
白苏、白芷几乎是立刻冲了进去,跪倒在苏清欢床前的脚踏前。
然而除了那满地的水渍和破碎的木桶外,并没有其他迹象表明屋里发生过激烈之事。
苏清欢和衣躺在床上,侧头冲两人微笑,神色除了疲倦些,一切如常。
白苏松了口气,果然如她想象的那样,夫人其实看透了这一切。
白芷还有些迷糊,但是不敢乱说话,嗫嚅着道:“夫人,夫人你还好吗?”
泪水随着话音一同落下。
苏清欢笑笑,开口道:“傻白芷——”
她这一开口,两人都吓了一跳。
苏清欢的嗓子沙哑得几乎辨认不出来本来的音色,像喉咙里塞了东西,呼噜噜地听不清楚。
其实一开口,她自己也吓到了,不过很快反应过来,是因为昨晚实在说了太多话,加上熬夜,嗓子这是严正抗议对它的过分使用了。
这下,原本成竹在胸的白苏也慌了,夫人都忘了喊,颤声道:“姑娘,您的声音?将军对您做什么了?”
苏清欢看着她的模样,“噗嗤”一声笑出来,比划着道:“我们说话太多,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