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弃浅棕色的眸子里有浅浅的笑意流淌,手里抓了一绺她细软乌黑的发丝在手中把玩,“先说几句能让我高兴的。”
苏清欢眼珠子一转,想起前世看过的一个少儿不宜的笑话,一本正经道:“那我真的说了。”
“说。”
“话说从前有个书院,学子们每日都要闻鸡起舞,发愤图强,”苏清欢把校园背景略做改编,“为了防止学子偷懒耍滑,每日迟到的人都会被列出名字公示出来,以儆效尤。每个人都爱惜脸面,所以从来没有人被公示。直到有一天,进来了个无所事事的公子哥叫张三,偷懒不肯早起,结果就被公示了——张三早上在床上硬不起来。”
说完后,苏清欢聪明地从陆弃怀里滚到里面,用被子紧紧地把自己裹起来,哈哈大笑。
“你这是意有所指?”陆弃眼睛瞪得溜圆,磨着后槽牙道,“我今日就让你看看,到底……”
“好了好了,都说了叫张三。要是说你,我就直接说陆弃了。”苏清欢笑得像偷/腥成功的小猫,“是你让我说笑话的嘛!你要是怪罪我,以后我都不敢说话了。”
陆大爷当真不再追究,把人连被子拉到自己面前:“饶了你这次,再说点别的。”
苏清欢翻了个白眼:“不说了,祸从口出,回头谁遭罪谁知道。”
“说!”陆弃隔着厚厚的棉被,一巴掌拍在她臀上。
挠痒痒似的没什么感觉,苏清欢“咯咯”乐,“现在该你说几句让我高兴的了。”
“没有。”陆弃哼了声,“要不我问你答。”
“好。”苏清欢痛快地道,完全没想到他给她挖坑。
“你说我有什么缺点?”陆弃薄唇轻启,表情似笑非笑。
哎呦妈呀,陆大爷学坏了,用这种送命题来套路自己!
可是这怎么能难得住冰雪聪明的她呢?
苏清欢眼珠子转转,捧住他有了青色胡茬的脸,“陆大爷的缺点,就是太能干了呀。”
“说正经的!”陆弃斥道,眼底笑意却藏不住。
“没有缺点,我发誓。”苏清欢信誓旦旦,“你现在在我眼里,就像会发光,还是光芒万丈那种。我被你闪瞎了眼,看不到缺点。”
“嘴抹了蜜是不是?一句真话没有。”陆弃脸上露出得意之色。
“不骄不躁,继续努力,你得让我一直这么喜欢你,你才能一直发光。”苏清欢捂着嘴偷乐。
陆弃又问:“那你有什么缺点?”
苏清欢瞬时有种前世面试时面对考官的感觉,想了想,“其实挺多的。爱哭,爱管闲事,爱钻牛角尖……”
艾玛,扒拉手指算算,她怎么这么多缺点?
更气人的是,陆弃竟然点头附和:“确实都有。”
苏清欢斜眼看他,好像在挑衅:我就不改。小样,有本事你把我换了呀!
“不过这些我也都喜欢。”陆弃看着她道。
上道!苏清欢得意地笑。
陆弃终于问到了正题:“你怕什么?”
苏清欢认真地想了想:“怕水怕狗怕你出事怕你变心。”
因为怕他出事,所以听闻别人假传消息,她立刻上当,丝毫没有多想。
出事或许可能,但是变心,陆弃想,只要他一息尚存,就绝不会发生。
陆弃高兴又心疼,摸摸她的头:“那遇到我之前呢?除了怕狗怕水,还怕什么?”
她是他唯一的软肋,他要护住她,不,教她变得更强大。
苏清欢眨巴眨巴眼睛:“那时候怕的事情还挺多的,怕村里人不接纳我,怕有人半夜爬墙骚扰我,怕突然生病断了银钱来源饿肚子,怕王佩发现我没死……”
还好,这些担忧早已时过境迁,现在再想起来,恍如隔世。
陆弃没有再问。
苏清欢只以为这是两人之间没有太多意义的对话,说过了就忘,丝毫没往心里去,却不知道陆弃已经牢牢记住。
她赖了一会儿,战北霆来了,说是和陆弃有事相商。
苏清欢推了一把躺得四平八稳,还紧紧搂着她不撒手的陆弃,没好气地道:“再不出去,一会儿要冲进来了。我得去看看。”
柳轻尘恢复得还可以,至少超过了苏清欢的预期。
这样很好,非但作为医者觉得被肯定了,而且想到身后两双似乎要把她看穿的灼灼眼神,她也有底气多了。
李慧君千恩万谢,态度一如既往地诚挚。
战北霆似乎有些为自己的按捺不住感到尴尬,道了一声谢后,看看沉睡的柳轻尘,道:“我去与秦放议事。”
苏清欢微微欠身。
这两人都想辅佐别人谋朝篡位,倒是不乏共同语言,她心里偷偷想着。
“我同意萧煜留在我身边,向你禀告我的动向。”战北霆一脸冷峻,“但是我还有个条件——”
陆弃早就想到他不会这么轻易让步,不疾不徐地道:“请讲。”
“双方交换人质。”
“哦?交换人质?战将军想用谁换谁?”陆弃冷笑着,口气平静,但是内心早已经怒火滔天。
“想用李慧君交换我?”苏清欢睁大了眼睛,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陆弃。
不知道他们两个怎么谈的,晚上回来陆弃就跟她说,战北霆提出,让她去西夏为质,李慧君愿意留在这里做人质。
不知道为什么,短暂震惊之后,苏清欢的第一个念头是,这主意是李慧君想出来的。
是,肯定是,她看向陆弃的眼神是炙热的!
“你觉得我会答应?”陆弃躺在枕头上,目光凶狠地看着她,仿佛只要她说一个“是”,他就能立刻跳起来把她撕成碎片。
这个傻子,反应这么大干什么!
“你当然不会答应。”苏清欢慢慢地道,脑子却飞快地转着。
把她带到西夏,相当于柳轻尘的病情得到了更好的保障。而且李慧君那么有手段,至少在萧煜身上,她刚尝到了蛊惑人心的甜头,现在定然志得意满,想着“攻下”陆弃吧。
那一方面调虎离山让自己离开,另一方面她自己近水楼台就格外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