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来人进来单膝跪下拱手行礼道,“三家都已经查过,目前最可疑的是边城守备毕文忠……”
陆弃脸色瞬间暗沉了下来,双拳紧握,青筋暴起。
边城守备!这是边城镇守一方的大员,当地的守卫平时主要都是他在负责,竟然是他出问题!
陆弃的威压让来人身形有些颤抖,强忍着惧意道:“毕府的采买,经常购置甘松香,而且有个管家,曾经出现在战北霆的住处附近。”
“还有呢?”陆弃冷冰冰地道。
“毕文忠有个宠爱的妾室,是柳轻尘的贴身丫鬟。”
让属下退下去,陆弃心烦意乱。
从前他只顾带兵打仗,竟然不知道自己背后还有这么多事情。仔细想想,都有些后怕。
年少时壮志凌云,总觉得可以凭借一己之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有了经历后才知道,暗箭难防,阴谋算计才是最可怕的。
“云涛,姑娘在哪里?”陆弃问身边的侍卫周云涛。
周云涛是边城当地人,当年就追随陆弃,只是后来陆弃回京,他父母年迈多病,便没跟着走;可是听说陆弃回来,他立刻又来投奔。
“姑娘在军医处。”周云涛回道,“要属下去请她回来吗?”
大将军生气的时候可是很吓人的。不过苏清欢来了后,他明显心情愉悦许多,竟然还能看到笑意,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是从苏清欢身边离开时,还未来得及敛起的笑容。
所以眼下,周云涛觉得,把苏清欢找回来很有必要。
“让她呆着吧,否则回来了心思也在那里。”陆弃摆摆手,“等她回来你去跟令狐大夫提一提,别让她以后在那里呆那么久。”
周云涛斟酌着道:“跟他说,是您的意思?”
陆弃瞪眼:“说是你自己想的!”
令狐大夫还是很凶的!这点眼力劲都没有!
周云涛心里很委屈——令狐大夫谁的面子都不给,您这不是让属下去背锅吗?
但是他还是委委屈屈地去了,趁着苏清欢在忙活的时候,婉转提了一句:“令狐大夫,苏姑娘千里迢迢来一趟不容易,过了年还要回去。明明是来看将军的,现在却跟那牛郎织女似的见不着,是不是不好?”
令狐大夫吹胡子瞪眼:“不好?哪里不好?不是有诗云吗,‘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哎,等等,谁说过了年就要回去的?”
周云涛被怼得没脾气,道:“将军好似这般和姑娘说的吧。”
“不许走。”令狐大夫才挖到了宝,还只见识了冰山一角,不知道下面藏着如何的惊喜,怎么会放苏清欢走。
周云涛心中暗暗叫苦,道:“姑娘到底是女子,在军营中不方便。”
“在将军那里不方便,留在我老头子这里很方便。”令狐大夫道,“说起来,我还是她的师叔祖,她师傅见了我,还得老老实实磕头!我让她留下,她就得留下。”
周云涛不想还有这层渊源,他和令狐大夫相熟,所以说起话来也有些肆无忌惮了:“那您老人家还要跟晚辈请教,还要占着不放,啧啧。”
令狐大夫一巴掌拍过来:“小兔崽子,术业有专攻知道吗?动刀这些也并非出自本师门。滚滚滚,跟秦将军说,人是我留下的,不高兴来找我。”
苏清欢忙完过来,正好听到这句话,笑眯眯地道:“周将军,你回去跟将军说,我晚上忙完了就去找他。”
令狐大夫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拍到她肩膀:“不许去!给我矜持点!从前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既然知道是你师叔祖,就得管教起你来。”
苏清欢哭笑不得:“师叔祖,我和将军成过亲了。”
今日无意中提起师傅,竟然跟令狐大夫攀上了亲,倔老头瞬间找准位置,以师叔祖自居,“残酷压榨”她的剩余价值。
“不是说还要请皇上赐婚吗?”令狐大夫倨傲地道,“咱们师门,多年未出女弟子,你又这般卓越,要自持身份知道吗?没有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决不能下嫁。”
“师叔祖,”苏清欢弱弱地道,“高攀,不是下嫁。”
令狐大夫气得伸手作势要打她,“出息!”
“我去那边看看。”苏清欢大笑着逃开,又回头对周云涛摆手,“让将军等我,晚上少用些,我回去给他做宵夜。”
周云涛忙点头称是。
令狐大夫恨声骂道:“还是没累到你,还有心思回去做饭!你怎么这么点出息,你这双手是用来做饭的吗?”
苏清欢大笑:“您老人家不也喜欢我做的点心吗?”
她实在喜欢这个倔老头,尤其知道他曾数次为陆弃疗伤后,更是对他心存感激。
令狐大夫惜才,并且从未因为她是女子而轻视她,从前都虚心求教;只不过,在知道她和他的关系后,有些膨胀了,处处以长辈自居。
但是这种真心疼爱她的长辈,苏清欢觉得来多少都高兴。
周云涛回去转达了苏清欢的话,陆弃“哼”了声,道一句“令狐老头能把她卖了,她还帮他数银子”后,就去带兵操练了。
等待的时间太漫长难熬,还是找点事情做吧。
于是因为苏清欢来而松了一口气的众将士,看到陆弃带着“苦大仇深”模样来到练武场时,心里都是崩溃的——女色当前,大将军怎么还这么勤勉!
还能怎么办?练呗!
陆弃最后离开练武场的时候,月亮已经爬上树梢,星光璀璨。
“炉子和肉菜都放到营帐里了?”陆弃接过棉巾擦了把汗问道。
“都准备好了,只是姑娘怕是没做好。”周云涛想,有令狐老头那个周扒皮在,苏清欢也不会回去得很早。
将军兴冲冲地回去,见了冷锅冷灶,估计要生气,预防针还是得打上。
陆弃摆摆手:“不碍事。”
他喜欢看她为他洗手作羹汤的模样,侧颜安静而美好,处处都是难得的令人醉心的风景。
可是掀开帘子,营帐里只有一盏残灯,黯淡晦暗,陆弃顿时怒了:“走,去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