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 对,就是姓蔺, 我记起来了。我还存了他的手机号码来着。”
说着, 段晓珍拿出手机, 翻找通讯录。
楚汛愣了愣, 忽地慌张起来,他是想找蔺焰尘,但这和他想的不一样。为什么蔺焰尘这个人总是打乱他的计划?每次都是。
楚汛下意识问:“你、你怎么会有他的电话号码?”
段晓珍说:“他到处找你,说如果知道你的消息让我联系他。”
她这才想起来:“哦,我忘了问你你要不要他的电话号码?你应该要吧?”
电话是多么神奇的发明, 拉近了世界的距离,即便隔着半个地球,只要拨下一串数字就能听见你最思念的人的声音。
但又很麻烦,如果你没背下这串数字,不小心走散, 便束手无策了。
楚汛心跳猛地加快, 说实话,真的很开心, 他一张老脸几不可察地微微烫起来。
段晓珍没得到他的立即回应,思忖是不是自己多此一举,问:“不要吗?”
楚汛回过神, 赶忙回答:“要的, 要的。”
他也拿出手机, 低下头:“你把号码告诉我, 我存起来。”
楚汛存下这串手机号,轻松简单到他觉得不可思议,甚至害怕起会不会记错号码,担心地反复确认了好几遍,确保没有记错号码。
他马上在心底把这串数字念了好几遍,等不住,想现在就背下来。
又着急又畏葸。
楚汛喝了几杯酒,酒劲有点上头,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酒席结束,楚汛迫不及待地回自己车上,一个人待着,没开灯,在黑暗中看着蔺焰尘的联系方式,屏幕蓝盈盈的光罩着他的脸。
楚汛现在就想打电话给蔺焰尘,计划都抛到脑后去。
他反复地自欺欺人,其实只是在现实中对找到蔺焰尘无能为力,又怕豁出一切地去找,万一蔺焰尘不接受自己,那他情何以堪。
他已经足足十四个半月没有听到蔺焰尘的声音了。
现在他有了手机号码。
要打电话吗?
现在就打吧。
这是私人号码?说不定是办公号码?
打过去该怎么开口?
就说“喂,你好,我是楚汛。”?
蔺焰尘都以为他已经死了吧?
大半夜的,会不会被当成灵异来电?
然后又说“嗨,我其实那时是误诊绝症,我没死,我还和你生了个孩子。是的,我是个男人,但我能生孩子。”?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大抵是酒壮怂人胆,楚汛想了一圈,突然心一横,算了,不想那么多了,豁出去吧!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
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解决办法的。
楚汛醉醺醺的,盯着那个圆圆的“呼出”图案,就要点下去——
“噔噔噔。”
有人在敲他的车窗。
楚汛差点没被吓到,回过头,看到段晓珍在车窗外。
他不好意思地把手机收起来了,摇下车窗,问:“还有什么事?”
段晓珍说:“师父,你喝了那么多酒,不好开车吧?找个人代驾吧。”
楚汛从拿到蔺焰尘的手机号开始就满脑子只想着蔺焰尘的事,都忘了什么开车回家的事,他在酒宴上如坐针毡,只想着早点单独待着,好打这通电话。
楚汛礼貌地说:“啊,对,对,要找的,谢谢啊。”
段晓珍问:“已经找好了吗?”
楚汛说:“呃,还没……”
段晓珍说:“那我让小王帮你开车吧,他不要钱。”
楚汛不能推却这一片好心,心里安慰自己稍微冷静点,别那么着急,又不差那么一时半会儿,正好可以好好重逢说些什么。
楚汛告知了他家的地址,坐到后驾驶座,他酒量不算太好,而且已经挺久没喝酒了,自从他生了宝宝以后感觉身体也变差了不少。
前面坐着旁人。
楚汛哪好意思当着人的面给蔺焰尘打电话,他怕自己丢人现眼,说不定听到小蔺的声音他就想哭了,他觉得自己做得出这种事。
他一个大老爷们,多没面子。
楚汛想着想着,酒意涌上来,越来越困,歪倒在后座,慢慢睡着了。
酒店到楚汛家不远。
十几分钟的车程。
到了地方,小王叫楚汛起来,楚汛睡意正浓,满身酒味,被他扶着上楼,帮忙敲门。
楚老师过来开门,一开门就闻到一股酒臭,看到楚汛醉醺醺地被人搀着,一看就是应酬喝酒了。
他把楚汛接过来,和送楚汛回来的小伙子道谢,那小伙子又把拔下来的钥匙给楚老师就走了。
楚汛回到家,听到宝宝的笑声,甩开他爸:“啾啾,爸爸回来了……”
楚老师骂他:“啾你个头,你醉成这样不准看啾啾。啾啾今天跟我睡。”
楚汛没走两步,就倒在沙发上了,被他爸拖回去,脱了外套鞋袜,简单擦了下,扶到床上睡觉,关上门,不能放这个醉鬼出来。
他没注意到自己的手机刚才摔倒的时候不小心掉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啾啾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精神头很好,这都快九点了还不肯睡觉。
他听爷爷给他讲了个故事,呵呵笑,满意,挥舞小手,说:“奶、奶。”
这只小宝宝就惦记着吃,这是在讨奶喝,不过他喝完奶了一般来说就会想睡觉了。
今天奶奶不在,只有爷爷在。
爷爷抱着啾啾去客厅,把啾啾放在沙发上,说:“乖乖等哦,爷爷给你泡奶。”
他去泡奶,又发现没开水了,于是烧开水。
啾啾在沙发上爬了几下,发现了爸爸的手机,他见过爸爸打电话。
啾啾随便乱按,摄像头照了一下他的脸,不知道怎么就解锁了,解锁以后的界面就是蔺焰尘的通讯录页。
啾啾伸出他的小肉手,在屏幕上点来点去。
电话拨出去了。
蔺焰尘接到一个陌生来电,显示来电号码的所在地是y城。
因为是陌生号码,他直接挂掉了。
然后这个号码又打过来,蔺焰尘犹豫了一下,接通:“喂?是谁?”
电话另一头回复他一串清脆的笑声,一听就是个小宝宝在笑。
啾啾觉得自己是在玩,听到电话传出声音,很开心,拍拍小手,咯咯地笑。
然后说起话来:“咿呀咿呀……爸、爸爸……”
啾啾就会几个词儿:“爸”“爷”“奶”,颠三倒四乱用。
蔺焰尘怔了下,大晚上的,一个不认识的小宝宝打电话喊他“爸爸”?
真是莫名其妙,但他并不讨厌,笑了笑,这个小宝宝的声音很可爱,笑声甜,说话还奶声奶气,软绵绵的。
他想,可能是不小心打错了吧。
这时,那边的背景音里响起另一个人的声音:“哎哟,啾啾,你在干什么啊?不能乱动爸爸电话的。”
说完,这通来电就被挂断了。
蔺焰尘莫名觉得那个声音好像在哪听过,但他一下子想不起来。
楚汛做了一场噩梦。
他梦见自己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拨通了蔺焰尘的电话,却没有人接,他不停地打,可就是得不到回应。然后楚汛醒过来,已经是早上了,额头脖子都是被噩梦吓出来的冷汗。
他没想到自己一醉一整晚。
电话呢?
他还想打电话给小蔺的,现在打吗?
蔺焰尘说不定在国外吧,会不会他那里正在睡觉?
楚汛磨磨唧唧地又开始胡思乱想,结果一摸口袋,手机不在,再去床头找,也没有。
手机呢??
楚汛在客厅找到手机,他本来还在犹豫怎么打电话给蔺焰尘,一看通话记录,瞬间吓醒了。
啊?他已经打电话给小蔺过了?通话记录17秒?
他昨晚有醉成那样吗?他自己怎么一点都不记得啊?说了些什么啊?怎么才17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