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笑竹去看过一回,只是那人仍旧昏昏沉沉的,杜笑竹只好将绿芜留下。

如今外面全城戒严,她便是想让杜奉天他们回来也不能冒这个险。

然,没让她等多久,午时刚过,宫里便派人来接她进宫。

而来人并不是旁人,正是靖王皇甫靖是也。

杜笑竹叫来杜如枫交待了几句,特别嘱咐让他多照看着点杜若竹恐府中有漏网之鱼,被人钻了空子。

得到杜如枫再三保证,杜笑竹才上了鸾驾随皇甫靖一同进了宫。

原本女眷入宫都是要先见过太后、皇后的,然到她这里却没有这些规矩,才到宫门口车驾便被传旨太监拦了下来。

更是带了皇帝亲笔手谕,让他们不必面圣直接去天牢。

这下杜笑竹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让人把皇甫靖给叫了过来。

“皇兄打什么主意?”

杜笑竹开门见山的问道。

皇甫靖到也不瞒她,“是宁王要见你。”

之前不说只不过是怕说了她根本不会走这一趟。

要说这最了解她的人莫过于杨修宁了,只是那人吵着要见她,还声称她若不去定会后悔,杨修宁大概猜到他说的事和什么有关,自己此时还有事要处理根本抽不出时间去接杜笑竹,只好让靖王去了。

却也交待了,杜笑竹不问不说,问了也不必隐瞒。

原先杜笑竹见靖王来接心里已做了最坏的打算,甚至猜想是不是杨修宁受伤了,可却没有猜过是宁王。

宁王不甘心,自己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明明大位近在眼前,他甚至设想过很多种结果,却未曾料到自己算计了所有,最终却裁在一个小丫头手里,这让他如何甘心。

当皇甫睿问他还有什么心愿未了时,他只说想见见杜笑竹。

而在杜笑竹准备进宫的时候,皇甫睿已经着人查抄了宁王府,所有参于此事的大臣一个没放过。

杜笑竹听到宁王要见她,只是眉头皱了皱,到底没有拒绝。

皇甫靖看到这一幕一时之间心里五味杂陈,真不知该不该为她感到庆兴,庆兴她找到一个对她了解至深的人。

正如杨修宁所言,杜笑竹十分聪慧却又有些懒,一般事不加身,她不愿强出头,但却也不会逃避。

经过一场大清洗,天牢之中看守宁王的人都是皇帝的心腹,看到靖王与杜笑竹前来,立马行礼放行。

在此之前天牢已被清空,如今整个天牢只有宁王一人。

靖王将杜笑竹送到天牢门口,便在外面候着了。

他虽经历过三王之乱,但那时年纪小根本没有记性,所有的事都是后来听母后和皇兄说的。

而早些年,宁王待他这个兄弟也还不错,他对这个兄长多少也有些孺慕之情,后来年纪渐大,身边的师长谋士都说宁王不似表面的那么简单,说他野心勃勃,兄弟之间也越走越远。

可即便是如此,他仍不忍见他落到如此境地。

虽名为天牢,但终究是牢房,如别处的大狱一样,阴暗潮湿。

最里面的一间囚室里,宁王身上的蟒袍早已被除,只留了一身雪白的囚衣,原本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此时也乱蓬蓬的散落在肩上。

杜笑竹看着那背对着自己端坐在地上的人。

“宁王兄要见我。”

宁王早在杜笑竹进来时便已知晓,听她主动开口,却也没回头,只保持着原来的姿式问道。

“我自认待你亦不错,同是兄长为何此次回来你非帮着他对付我,原道就因为他是所谓的正统?”

宁王语中带着浓浓的不甘。

杜笑竹闻言许久未语,只目光烁烁的盯着那坚挺的脊梁,好半晌才嗤笑出声。

“宁王兄,笑笑以前是傻,但却不是蠢,王兄所谓的待我不错,到底有几分真心,想必你我心中都有数。”

杜笑竹言中的轻蔑瞬间挑起了宁王胸中的怒火。

只见他愤然转身朝着杜笑竹的方向冲了过来,隔着栅栏瞪着她。

“我哪里待你不好?”

“王兄所谓的好,是表面亲和背后轻视,不知王兄可曾听过一句话叫‘物以类聚’?”

杜笑竹说着顿了顿,见宁王满脸不解之色,才接着道,“这后面还有一句叫‘人以群分’若王兄真心待我,王兄的妃子如何敢当面羞辱于我,难道她不怪王兄事后怪罪吗?显然她知道王兄不可能因为她对我的冷嘲热讽而罪怪她,所以她才敢肆无忌惮。所以宁王兄不要问我你待我好不好,此事彼此心知肚明。至于你说的帮睿皇兄对付你,我想你搞错了,在你们兄弟之间我没有站队的权利。”

宁王显然不信,但杜笑竹却笑道,“当龙魂珏作为聘礼,送到我手中时,我已经没有站队的权利。”

不用杜笑竹解释他亦知道龙魂珏是何物,宁王本以为那是护国大长公主留给她的,却没想到当年太后有意与杜府结下秦晋之好时,便以半壁江山为聘。

如此,他输的还真不冤枉。

宁王颓废的连退数步,没想到那个女人竟那么早就防着自己。

杜笑竹看他这样,不知是出于同情还是怎么的,竟然也不急着离开,而是隔着栅栏与他聊了起来。

“宁王兄莫不是真的以为那区区三千龙魂卫就能让你数万大军尽数完败吗?难道你就没想过先祖何等英明,三千龙魂卫如何撑得起暗尊这个身份。王兄当年也是嫡皇子,当知暗尊地位堪比帝王,有监察之职,帝王不贤暗尊可取而代之。

京机守军十万,宫中两万禁卫军,王兄难道以为三千精卫就能让帝王乖乖退位让贤?”

“你是说……”

宁王心中隐隐已经有了猜测,原本已经消散的精气神瞬间凝聚,可当他看到杜笑竹精亮的眸子时,又一下溃散干尽。

“你现在还与我说这些人什么用,难不成是看我可怜想让我做个明白鬼?”

杜笑竹笑而不答,却反问道,“王兄叫我来想必不是为了和我叙旧的吧?难不成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虽是一句反问,却也算是回答了宁王的问题,她当然不会平白无故和他说这么多,为的不过是勾起宁王的兴趣,来换取对自己有用的信息。

成王败寇,从宁王下狱的那刻就已经注定了结局,若说如今还能勾起他欲念的不是王府众人的生死,不是他自己的生死,而是他究竟败在哪里。

而宁王亦知道从靖王和皇帝口中他不会知道什么,而唯一能给他解惑的便是杜笑竹,是以皇帝在问他可还有什么心愿时,他才说想见杜笑竹。

杜笑竹的聪明宁王是领教过的,所以也不和他拐弯抹角了,只道,“你再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便告诉你你想知道的。”

见杜笑竹点头,宁王才接着开口道,“昨夜你明明出城了,为何……”

不必宁王说完,杜笑竹已知他是何意,看来宁王对她其实是早有防备,而且还甚是忌惮,所以才在确定她出城后火速控制京城四门,让她就算接到消息也来不及赶回来。

杜笑竹就算神机妙算,也不可以算出他昨夜会出手。

而杜笑竹却在他这话中听出了端倪,看来杜府中不仅有宁王的探子而此人的身份还不低。

杜笑竹不禁抱了个抱胸的姿式,左手环胸顺便托起右手的手肘,右手不停了摩挲着自己的下巴。

突然,杜笑竹手下一顿。

不对,昨夜自己出去,并未惊动府中的人,就连杜如枫都不知晓,而自己的院中更是铁桶一块,没有能查探到内里的消息。

宁王是怎么知道自己出去过,除非……是他引诱自己出城的!

杜笑竹目光缓缓转到宁王脸上,阴神慢慢变的阴鸷起来。

“宁王兄,只要告诉我,我母亲的死和你有没有直接关系,我便把你想知道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你。”

“哈哈哈……”

宁王仰天大笑,许久才扶着栅栏停下来,“笑笑不愧是笑笑,我不过就这么一句话,你竟然能想那么多?”

杜笑竹不想与她掰扯那么多,最近一断时间她与原身的记忆融合的越来越多,对她的亲人感觉也越来越强烈,特别是原身的母亲,似乎有一种近乎偏执的执着。

若不把这些事搞清楚,只怕不用多久她就会睡不安枕了。

“你不说自然有人会说。”

这种事宁王不可能亲自去办,只要他有参于就会留下蛛丝马迹,如今宁王府被抄,她自然能找到原间说实话的人。

见杜笑竹转身欲走,宁王扶着栅栏的手紧了紧在她身后轻声问道,“若我说、没有……你信吗?”

宁王这话说的太轻,若不是杜笑竹耳力惊人,只怕要错了这一问。

只见她闻言顿了顿,转身看着宁王的双眼,肯定的点了点头道,“我信!”

事已至此宁王自然已没有再骗她的必要,而就她所知,当年三王之乱,宁王不一定就是清白的,而他临阵倒戈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因为前身的母亲。

杜笑竹说完便出了天牢,就在宁王已为她已离开,而就在宁绝望等死之际,却见她又走了回来,身后还跟着提着食盒的靖王。

皇甫靖将食盒放下,在杜笑竹的指示下,将牢房外的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搬到栅栏边才离开。

杜笑竹将里面的酒菜一一取出,碗筷就放在宁王那边,好方便他取食。

宁王看着一大桌丰剩的饭菜,还有那一壶美酒,不禁笑道,“这是我最后一餐了吧。”

杜笑竹嘲讽的看了他一眼,取了那酒壶斟了一杯仰头包饮下,又将桌上的饭菜偿了遍,才将筷子放进他手中。

知道自己说了他也不信,便干脆吃给他看看。

“你不会死,不过今日过后,也与这大鱼大肉无缘了。”

说着杜笑竹也在桌边坐下,看着宁王道,“你不是想知道,为何我不在城内亦能调动龙魂卫吗?”

原以为事关机密杜笑竹是不会给自己说了,宁王不禁手下顿了顿干脆放下筷子一幅洗耳恭听的态势。

“你应该知道天启立国以来,共有两位公主手掌龙魂珏,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暗尊吧?”

宁王点点头示意杜笑竹继续。

杜笑竹也不急,一幅慢条斯理从头说起的架式。

“凤沁大长公主是从逍遥王手中接过龙魂珏的,而在逍遥王之前手持龙魂珏的却是你们皇爷爷,逍遥王因不喜宫庭束缚登基没多久,便将皇位禅让给了你们皇爷爷,自封逍遥王跑去逍遥江湖去了,而那时你们皇爷爷却把龙魂珏交给了他。

只是你们皇爷爷在位时,曾有一段时间朝局不稳,而逍遥王又常常不知所踪,曾有一次朝中重臣通敌卖国,差点让天启断送半壁江山。

甚至连你们皇爷爷也差点被人拉下皇位,后来逍遥王也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可又管不住自己,便将龙魂珏托付于在那次事件中功不可没凤沁大长公主。

而你们皇爷爷也在那次的事中受了伤,自你们父皇之后宫中再无皇子降临。

好在先皇文韬武略样样出采,继位后更是南征北战,将天启的版图又扩张了不少。

但先皇无兄弟这暗尊之位便无人可承,好在先皇继位时,凤沁大长公主仍年轻。

可暗尊继承人却仍要培养,先皇在宗室的孤儿中选中了我母亲,然我母亲就算出身宗室也非先皇血亲,凤沁大长公主担心我母亲手中权利越大,野心越大,是以当年就算并未将龙魂卫尽数交到她手中。

龙魂珏其实有两块,凤沁大长公主给我母亲的那块只能调动京中卫,而另一块却可调动所有暗军。

在我母亲出嫁之际,凤沁大长公主将其呈风给了先皇。

先皇却在靖了生时将那龙魂珏赐给了他,太后不知内由,当年为我与靖王定下婚约时便以此珏为聘。

龙魂珏不只象征着权力,而且相传其镇魂之效。

当年靖宁候世子被劫九死一生,逍遥王连夜进京从杜府借走龙魂珏赠于他续命。

几个月前我在外偶遇逍遥王他才将其归还于我。”

杜笑竹说到这,不禁嘴角微抽,说到借那不过是给他老人家留面子,谁家大人会向一个奶娃娃借东西的,他根本就是不问自取。

“这么说当日调动暗军的是靖宁候世子?”

宁王听了杜笑竹的话才有些推断。

然杜笑竹却璀璨一笑道,“是靖王,那日你们到杜府探病,我便将玉珏给她了。暗军本就是京机守卫,他们平常与其他将士无异,不过见龙魂珏如见圣祖,可不尊圣命。”

“左相年后致仕,朝堂以右相为首,靖宁候卸西北军权,京机守卫尽落你一手培养的假世子之手,你一定以为是大势所趋了吧,只是没想到机关算尽,却漏算了圣祖英名。”

宁王自认京机守卫尽在他手中,却不想那里面有七成都是暗军。

杜笑竹说这话没有要嘲讽他的意思,完全是呈述事实。

却让宁王有些哭笑不得,她这是在安慰自己吗?

被她这么一说,自己不是败给了皇帝,也不是败在她手中,而是败给了圣祖帝。

杜笑竹听到宁王自嘲的笑声,刚刚答应他的事,她也全告诉他了,起身正准备离开。

却不想宁王却在她身后问道,“你把这些都告诉我,是不是说明我的死期已经到了。”

杜笑竹倏然转身,“我说过你死不了,当初先皇之所以选择睿皇兄就是因为他心地仁厚,只要你们没有谋逆之心,他一定会善待你们。至于先皇为何不选你这个嫡皇子,想必你心里也很清楚,过了今日你还是去东郊皇陵,去先皇身边好好尽尽孝心吧。”

说完杜笑竹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天牢。

皇帝若想要他死,根本就不需要她走这一趟,谋逆本就是诛九族的大罪,所有参于之人皆不可逃,谁还会在乎他一个反王有没有心愿未了,难不成他说我不想死,皇帝就会留他一命。

皇帝原本就没打算要他命,自己走这一趟,不过是让自己开解他一二罢了。

不过,这一趟自己到是没有白跑。

杜笑竹才出天牢还没上车辇便有影子送上消息,从暗室里带上的那个人已经醒了。

杜笑竹只与靖王说了一声,便急匆匆的往回赶,靖王见她这般只好独自进宫复命了。

由于昨夜的事,京城中除了查抄各个府邸的官兵,如此事无关的人纷纷闭门不出,街道上冷冷清清的,到是为杜笑竹节省了不少时间。

马车刚进府,绿芜便迎了上来,扶着杜笑竹下了马车,才在她耳边小声道,“主子,那人快不行了。”

杜笑竹知晓她说的是何人,只点了下头便匆匆往后院而去。

杜如枫听到屋外的脚步声,也连忙起身迎了出去。

见杜笑竹已归不禁悄悄松了一口气。

杜笑竹看着那个已处于弥留之际的人,不禁问道,“她还有多少时间?”

“恐难过得了今夜子时。”

绿芜将大夫的话转述了一遍。

杜笑竹看着那人,心想与其这么痛苦的活着,或许死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解脱。

可明显的那人尚有遗愿未了,便是痛苦也在挣扎求生。

可既便知道如此杜笑竹也帮不了她,她根本无从得知她到底还有什么心愿。

这人手指扭曲变形,分明早已残了,眼神瞎了一只,鼻子和嘴巴里的舌头都已经没了。

于其说她是一个人,却只有一条胳膊一条腿,还不如说是半个人更为确切。

在网络发达的时代,什么样的酷刑都能在网上找到相应的图片,可却也没见到过如此惨不忍睹的。

杜笑竹直觉这人身份应该不简单,能让杜老夫人生生把人折腾成这样,还不让她去死的,这得是有多大的仇恨才能下这样的手。

而一想到龙四形容暗室里白骨成堆的画面就知那老虔婆根本就不是下不了杀手的主。

杜笑竹突然想到什么,凭空唤了一声,“龙四!”

便见一条黑影快速出现在她面前。

“带着烛火,再去暗室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杜笑竹并不报什么希望,只是觉得那么多人死在里面,不会一丝线索也没留。

而果然不负杜笑竹所望,就是龙四竟然在发现那个女人的那面墙的缝隙里发现了一封血书,那上面血迹已经变成了黑色,似是写在里衣上然后被撕下来的。

杜笑竹不知道是不是床上那个人所写,但其中的内容却让人十分骇人听闻。

若那上面所述是真的,那么不仅仅当初母亲的死和她有关,就连杜老太爷也不是英年早逝。

看完手中的那不知用了多久才完成的血书,杜笑竹当即做了决定。

“龙四,让龙十五刑讯老夫人身边伺候十年以上的丫头婆子,让她们将知道的事无巨细的全部说出来。”

“是、主子。”

龙四脸色冷凝,领命退下。

凭谁看过那地下的情景心情也不可能会好。

“龙五,通知相国寺那边的人,不惜代价将人给我带回来。”

“是!”

就在龙五亦准备退下时,却听杜笑竹又叮嘱道,“我怀疑她身边有善毒药之人,让那边小心些,必要时可让天智帮忙。”

“是!”

龙五一拱后便消失在了屋中。

最后杜笑竹才从怀中取出一块金令递给绿芜道,“你亲自出城,接老爷回来,轻车简从匆必在子时前回城。”

绿芜手持金令闪身离开,这块金牌虽不是龙魂珏,无调兵遣将之能,但却一面刻着‘如朕亲临’四个大字,有它在深夜进城不成问题。

到不是杜笑竹非要折腾人,而是她直觉,若是杜奉天不能及时赶回来,他可能会遗憾终身。

交待完这边的事,杜笑竹又将那个从佛堂里找到的小药瓶交给影子,让他送去听风楼,她在在天黑之前知道那里面装的是什么。

待安排好一切,杜笑竹已是精疲力尽,但她还是放心不下杜若竹,先去看了她才回自己院中歇着。

然而才上灯时分,杨修宁便匆匆赶了回来,同行的不仅仅有靖王、还有风无言和商祺。

原本被影子送去听风楼的那人瓷瓶现在就握在商祺手中。

只见他目眦欲裂的瞪着杜笑竹,一字一顿的问道,“这东西是哪来的?”

看他这样子,杜笑竹大概已经猜到里面最有可能是什么了?

“是忘川!”

杜笑竹语中没有半分迟疑,有的只有笃定。

“是!”

商祺咬着牙挤出一个字,他知道自己这是迁怒,虽然这东西是杜笑竹让人送去听风楼的,但肯定不是她的东西。

杜笑竹也没有解释,只让人叫来杜如枫,让他将风无言和商祺安排到客院。

只对商祺道,“杜府明日有家事要处事,关于忘川过后自会给你一个的答复。”

商祺用他为数不多的理智回道,“我等你消息。”

当年他大哥就是因这种毒而死,可始终没有找到这毒的出处,如今这毒药竟在杜府找到,要他如何相信这事和他们家没有关系。

商祺和风无言被请走,便只剩下杜笑竹和杨修宁二人了,杜笑竹也没瞒他,直接将桌上的一只锦盒推到他面前。

那里面装的不仅仅是刚开始找到的血书,还有一些小物件,而这些东西都是刚刚龙四和龙十五一声送来的。

东西都是从那个暗室里找出来的,经过府里的一些老人辨认,竟然有为数不少,是她母亲赏赐给身边人的。

而她现在她才知晓当看母亲出事后,跟在她身边的人不是被发卖了,而是全部都被老夫人给悄悄折腾死了。

杜笑竹隐隐猜到,真相应当就是自己最不希望的那个。

这一夜对这两人无疑是难熬了,几乎两人一直处于相对无言的状态。

而就在将近子时之时,龙十五送过来的另一个消息却让杜笑竹一下子像是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凉水。

原来在靖芜院的婆子当中有一位守门的张婆子,不仅仅是府中的老人,更是老夫人从娘家带过来的心腹。

据她交待,杜奉天根本就不是老夫人的孩子,而是当年杜老太爷身边一位伺候笔墨的丫头的孩子。

听说那个丫头本也出身书香门第,只因她父亲得罪了权贵被冤下狱,牵连妻儿都被没入官奴。

而这丫头也在阴差阳错之下,被老太爷的母亲买了下来,送给自己的儿子添墨。

原本杜老太爷心有所属,本也没有要红袖添香的意思,只等着成亲之后便将人打发出去。

可不想婚事却起了波澜,杜老太爷原本要娶的人不是杜老夫人,而是她的嫡姐,可不知为何嫁进来的却是杜老夫人。

杜老太爷也因此意志消沉了一段时间,常常借酒消愁,酒后失德将那丫头给收用了。

原本在权贵之家这到也没什么,可偏偏杜老太爷还宿醉未醒,这丫头就被杜老夫人给悄悄带走了。

之后这人经历了什么没有人知晓,只知一个多月后杜老夫人宣称自己有喜了。

而张婆子却清清楚楚的记得,杜老夫人生产那天,躺在床上生孩子的那个人并不是杜老夫人,而是那个丫头。

虽然不是她贴身伺候,但因为她生过孩子,也留在屋里帮忙,虽然隔着层层纱缦,但她还是清楚的看见产妇痛疼难忍挥舞着手臂时,左臂内侧手腕朝上约两存处有一颗鲜红的朱砂痣,那是老夫人所没有的。

杜笑竹听到此处眉头越拧越紧,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倏然起身便快步往外走。

杨修宁见此,连忙拿了件大氅便追了上去,直到出了灵犀阁才将人追上。

将人裹进大氅里抱在怀中,杨修宁在语带责备的道,“什么事这么着急,披件衣服都来不急。”

杜笑竹这才意识到自己冲动了,忙解释道,“龙十五说的那颗痣我见过。”

杨修宁闻言也是一哂,“在哪里见过?”

难怪她如此着急了,若是如此那个人可能是她的亲祖母。

“暗室里带出来的那个女人,把脉的时候。”

杜笑竹的话显然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但杨修宁还是听懂了。

杜笑竹这厢话音刚落,绿芜便带着杜奉天出现在他们面前。

两人披星带月,脸上都有疲惫之色。

一路上绿芜把自己知晓的已经全部给杜奉天说了一遍,而此时杨修宁又将刚刚得知的消息告知了杜奉天。

到底不愧是经过这么多年朝堂洗礼的人,很快便冷静下来,只让杨修宁带杜笑竹回去休息,便让绿芜领着他去见那人。

后面的事几乎都是杜奉天在处理,杨修宁将龙十五暂时借给他用。

有杜奉天这个一家之主在,杜若竹也插不上手。

三日后

宁王谋反一事已经定案,杜奉天贪墨赈灾粮款一事纯属诬陷。

左相杜奉天官复原职。

皇帝收回当年靖王和灵犀郡主的赐婚圣旨,太后收灵犀郡主为义女,赐封号灵犀长公主赐婚辰王。

而与此同时,一道册封靖宁候世子萧翊辰为辰王的圣旨也一并送入候府。

然此时,杜府却挂起了白幡,杜府老夫人驾鹤西归,杜奉天请旨丁忧。

皇帝再三夺情,杜相仍坚持守孝三年。

虽然赐婚圣旨已下,但在杜奉天的坚持下,婚礼延期三年后再办。

而那时杜笑竹尚不及十八岁,那时出阁却也不晚,只有杨修宁气的捶胸顿足,却又无可耐何。

至于商祺,想来大体也是满意的,毕竟他亦从杜府中带走了自己最想带走的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