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八十一章 骁勇
铳声一起,伊万便打了个寒噤,本能的将身体蹲低。
百步外火星一闪,数颗弹丸激射,呼啸而至,穿着厚厚兽皮的数名俄兵栽倒,远看便如同笨重的狗熊趴伏在地,不多时,黑血便从衣物中汩汩流出,一朵朵血花在厚实的积雪上绽开。
咒骂声响起,明人的轮火铳在如此恶劣的天气下,仍可击发。
俄兵进攻的气势为之一滞,却仍嚎叫着扑上去。
呸!
半数官兵手中的火铳哑了火,咒骂着放下火铳,操起长弓狙杀着雪地上,无处躲藏的俄兵。
“飞!”
箭矢中夹杂着几颗铳子,极完美的呈现了西伯利亚战场的局势,冷热兵器混用的时代,火器无法使用西伯利亚的严寒,长弓马刀冷兵器是主战武器,双方动辄短兵相接,陷入惨烈的肉搏。
俄兵主攻,在无遮无掩的雪地上一个个被射翻。
明军主守,以密集的长弓急射给俄兵造成了重大杀伤。
一个照面俄兵吃了大亏,半刻钟后密集的箭矢变的稀疏,严愣揉着酸痛的胳膊,面色赤红,远处敌骑踏着积雪倾巢而来,让他嗓子有些发干,数百顽敌将兵力分成两股,前头的下马步战,后头的寻机冲锋,以人命来消耗己方的士气,体力。
轻骑飞至,碾过狼藉的尸体。
石墙后一阵喧嚣,混乱,青壮们纷纷抄起长矛砍刀,聚到官兵身边组成一个个小队,短兵相接无法避免了。
啐!
严愣咳出一口唾沫,学着一位军爷将麻布包在手上,炒起长矛,手脚仍有些颤抖。他便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夫,在流寇军中那些年,学了几手庄稼把式,来了塞北又跟着官兵操练了小半年,平日里三日一操,五日一练,练的也不过是就是列队刺杀。
“枪阵!”
官兵们的嚎叫声中,温泉村民乱哄哄的以小队集结,列成枪阵。
严愣身处乡民环绕中,平端长矛,那一个个熟悉的身影,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让他心里踏实了些。
砰砰砰!
五六杆未曾结冰的火铳,再次开火,一名敌骑身中数弹轰然栽倒,漫天的雪花飞舞,严愣看清了敌骑的长相,样貌,那一张张狰狞扭曲的脸,胡子拉碴,胡子上,头发上都结了冰瞧着有些滑稽,却让他手脚有些不受控制的颤抖。
“杀鞑子!”
激战将起,村中突然冲出一伙人马,数十个人影持刀弄枪,身背长弓打村子里冲了出去。慌乱中,严愣和同乡们回头看过去,瞧见那一个个裹的严实,身量明显矮一头的人影,慌了神,严愣眼尖,混乱中瞧见一个蹒跚的身影,急了。
“妮子,回去!”
“混账东西,作死么!”
呵斥咒骂声接踵响起,冲出来的竟然是一伙女子,都将自己包裹的严实,舞着刀,弄着枪,尖叫着冲上来助战。一时大乱,严愣瞧见他家婆娘也在人群中,穿着鹿皮袄,蒙着脸,怀中抱着一杆长矛,心中一急险些仍掉了矛,脱离小队扑过去。
“呱噪!”
“动摇军心者,斩!”
啪,一刀背狠狠抽在背上,严愣疼的直翻白眼,下意识的平端长矛。
“刺!”
一骑飞至,连人带马越过半人高的石墙,一匹健壮高大的战马撞了过来,严愣惊恐的踉跄后退,带动了整个小队都立足不稳。
“他爹!”
不远处一声凄厉的呼唤,让严愣打了个寒噤,眼睛一闭将手中长矛刺了出去,如林的长矛纷纷刺出,那敌骑被刺的全身冒血,竟从严愣头上高高越过,轰然落地,马失前蹄如同一颗炮弹重重的落地。
敌骑飞至,却被那道结冰的石墙阻挡,难越雷池一步。
雪地上,下马步战的俄兵嚎叫着扑上来,短兵相接,明人,俄人在极北之地,荒无人烟的北极圈南侧舍生往死的搏杀。伊万呼哧呼哧喘息着,晕头转向,尾随轻骑越过那道要命的石墙,笨重的身影扑通跌落,起身时惊恐的睁大眼睛,依稀能看到面前有一点寒光闪耀,然后这点寒光好似流星,往面门刺来。
噗哧,尽管是在混战中,张进的长矛还是准确的刺中这人的咽喉,矛刃横在喉间,张嘴要喊却喊不出来,伸手想要过去撕扯却使不上力,张进猛地撤退收矛,这人喉咙飚出一丝血线,扭曲着倒在了地上。侧面响起一声嚎叫,张进不及转身,双臂一摆,将长矛一横甚至没有看目标在那里,凭着声音反手便是一记横扫。
那锋利的矛尖轻易割破外袍,嗤啦,一敌嚎叫着扑到,竟是被扫了个开膛破腹,横死当场。顷刻间张进已经平矛在手,又是急刺,一声惨叫戛然而止,一敌伸手捂住咽喉,“嗬嗬”叫着扑倒在地上。
“杀!”
队官张进便如同一尊杀神,一矛在手,左冲右突,身处敌群竟不退反进,一声嘶吼便挺矛前冲,长矛刺杀讲究的是一往无前,有进无退,那身披红色棉甲的身影未曾倒下,明人的村落便永远不会陷落。
一敌当面,张进一刺竟刺了个空,那狰狞的敌兵一退,又是一进,一把弯刀斜劈而至,危急时刻,张进反而无比冷静,顺势将腰一扭,滑步一闪,双臂一摆反手便是一抹,矛尖直刺入那敌兵肋部,没入一尺,双手一拧。
这一拧那敌兵内脏破碎,连喊都来不及喊,一口血喷了出来,掌进手中长矛矛杆抬起,一声嘶吼,神力爆发,竟推着那敌兵大步向前,那敌兵大口吐血,双手乱抓,似乎想要抓到点什么。
噗哧!
尖细的矛尖贯穿身体,张进弃枪,拔刀,面前竟是空空荡荡,一己之力杀透了敌阵。
后头,严愣瞅准了一矛刺出,当面之敌同时被三把长矛贯穿身体,便如同一个漏了气的皮球,缓缓呼出一口长气,颓然倒毙,收矛,不顾官兵的训斥便大步冲向他的婆娘,兵荒马乱,那熟悉的窈窕身影被人撞翻,压在尸体下也不知生死。
“吼!”
老实巴交的农夫红了眼,嚎叫着扑过去,将一个凶恶的,胡子拉碴的,虎背熊腰的,野兽一般的健壮的敌兵扑到,疯狂的扭打撕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