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福无重至祸不单行,谢征鸿一直都是好运连连,鸿星高照,运气好到闻春湘这个活了快一万年的老妖怪偶尔也会有些嫉妒。

然而……

这种好运似乎终于稍稍有了暂停的现象。

起码在闻春湘看来便是如此,换到其他人来看,或许还是好事一桩。

华严宗,道春中世界最大的佛修宗门,给谢征鸿发了请帖,希望他在百年一次的佛诞日之时前去华严宗观礼,顺便弘扬一样佛法,相互交流论道一番。

消息传出,且不说有多少人目瞪口呆,就连谢征鸿自己也有些不敢置信。

他虽然号称是天丹榜第五,但是实际上依旧只是一个金丹期的修士。而华严宗的佛诞日大典,能够去的修士最低也是个元婴级,能够去的金丹期修士除去被自家师父或者长老带去观礼之外,几乎没有其他途径。作为一个金丹修士,一位没有剃度的野狐禅佛修,谢征鸿能够收到华严宗的这份请帖,几乎可以说是撞了天大的好运。但凡佛修,不管是不是正路子出身,几乎都愿意去华严宗里好好瞧一瞧。而佛诞日之时,华严宗也会显得格外大方,不少佛器菩提子都是随便送。

而华严宗此时的举动,无异于一个普通百姓忽然收到皇帝的请帖请他参加宫廷宴会。

由此可见,华严宗对谢征鸿这个人,或者说是他身后代表的佛修大能,都是起了拉拢之心的。

顿时,谢征鸿就拉了无数仇恨值和羡慕值,别人看他的眼光再度有了变化。

能够让归元宗、华严宗两大宗门同时争抢,可见此人的能耐。

说不定,再过些年,此人便又是一个大能,飞升指日可待了!

这在外人看来是万年不遇的好事,放在谢征鸿身上就好事变坏事了。

佛诞日之时,道春中世界的大能修士几乎都会去参加,给华严宗一个面子,化神期的修士自然也是不少的。而谢征鸿的手上,还藏着闻春湘的一抹分神呢?就算闻春湘屏蔽了自己的感知,成功躲了过去,但是谢征鸿身上所带的功法,或者他手上的莲花印,保不齐就有什么人看出来。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在这个连大世界几乎都没有多少人飞升的时期,忽然冒出来一个转世投胎重修的佛界上仙,会引发什么样的反应?光是想想,闻春湘便觉得可乐。

咳咳,当然,幸灾乐祸完了,该为谢征鸿筹谋的还是需要继续筹谋的。

这一个弄不好,就是两个人都得被抓走。

而华严宗亲自发出的请帖,要是谢征鸿不去,就等于明白告诉别人“我有问题快来抓我了”。

闻春湘无奈抓抓脑袋,开始和谢征鸿一起烦恼如何保护自己混过去的方法来。

余桐便是在这样的时候,上门过来找谢征鸿的麻烦的。

说实话,余桐和那位弟子形容的什么“青面獠牙,面目可憎”几乎扯不上一点关系。相反,他长的芝兰玉树,神采飞扬,看上去既阳光又骄傲,活脱脱一个漂亮的王孙公子。

不过他眉宇间的骄傲似乎压都压不下去,别人说他嚣张倒也没有说错。

“的确不讨喜。”闻春湘看见了他,一锤定音到。

……因为在骄傲的程度上和前辈有点像,所以前辈才不喜欢他吧。

谢征鸿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

“原来是余道友,失礼失礼。”谢征鸿双手合十道。

“余桐不过一个小小金丹,天丹榜百名都不入的家伙,哪里值得谢道友的礼?”余桐自嘲的笑了笑,打量了一下谢征鸿的洞府,接着说道,“不知谢道友可否请我入洞府细聊呢?”

“请。”谢征鸿微微让开了身侧,放余桐进去。

“听闻道友佛法高深,连华严宗也送了佛诞日的请帖,当真是厉害。”余桐自来熟的找了个位置坐下,慢声细语的说道。

“道友谬赞了。”谢征鸿将蒲团摆放在余桐对面,两人面对着面坐着。

谢征鸿随手施法,取来了一些瓜果灵茶,摆放在两人中间。

“我想,我是谁已经有人和道友提过了,所以自我介绍我便省略不说了。”余桐讽刺的笑了笑,却见谢征鸿的表情还是一如刚才,没有丝毫变化,本来想要说出口的话也被压了下来。

“谢道友愿意听一听我的故事么?”余桐忽然说道。

“洗耳恭听。”谢征鸿见余桐神色,便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我从小被爷爷带大,小时候觉得天大地大都不如自己爷爷厉害,便做了不少错事。后来爷爷出去了一阵子,将我送到父母那里。我虽然很少见他们,但是心里还是渴望和他们相处的,不过总是被他们责罚,便越发的期盼爷爷回来。而爷爷也真的很快就回来了,只是变的有些不一样了。”

谢征鸿若有所思,这大概便是闻前辈的事情发生之后了。

“爷爷偶尔入定都会从噩梦里醒来,害怕的不行,却不肯说出实情来。我想,大约是和魔尊闻春湘那一战留下的阴影,至今还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吧。有一次,我不小心靠近了爷爷,几乎被爷爷掐死,从那以后,爷爷对我便越发的宠了起来,什么好东西都是我的。”余桐说起往事,脸上带了少许的愉悦,随即,这抹愉悦很快被憎恨所替代,“我资质并不好,所以那些东西我也用不着,大多我都给了我的父母。有一天,我闲的无聊,拿了隐匿身形的腰带,打算去探听一下秘密,吓吓人,然后我就听见了我的父母在背后商量着,要如何才能除去我?”

“哈哈哈哈,究极原因,不过是他们觉得我是个废物,偏偏得了爷爷的宠爱。他们认为爷爷是和闻春湘一战后唯一活下来的人,身上肯定带着不少宝物,可是他们却一点都没有见到,认为爷爷都给了我。所以就商量着如何要不动声色的废了我,或者再生一个小孩分我的宠,这样一来,那些宝贝自然便是他们的了。”余桐哈哈大笑,“修士修士,难怪他们修得成元婴我却修不成!我若是有他们那么狠心,自然不会还停留在这个修为了。”

“我那时终究年纪不大,不知道为了一件法宝可以让道侣反目,父子成仇,不小心暴露了痕迹。他们扔出了一把追踪的宝剑,我不管逃的多快都不能甩掉它,直到我慌不择路的跑到了大师兄练剑的地方。”余桐露出一个几乎称得上是温柔的表情来,“是大师兄斩断了飞剑,并且在父母面前替我圆谎。他跟我说,修士能够相信的人只有自己,我这样的情况很常见,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我越来越喜欢大师兄,可是大师兄谁都不喜欢。”余桐长叹了一口气,“我听说谢道友和大师兄乃是君子之交,所以便上门来拜访一二。还请谢道友不要嫌弃我麻烦才好。”

“道友多虑了。”谢征鸿依旧还是之前的表情,“贫僧和厉道友不过是普通朋友,对他的了解还比不上归元宗的诸位弟子。”

“原来是这样。”余桐挑了挑眉,“既然如此,我以后便常来拜访道友好了。”

谢征鸿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余桐离开之后,闻春湘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小和尚,或许是你看上去太过老实了一点。”闻春湘作势叹了叹气,“你觉得余桐说的话是真真的假的?”

“大约都是真的罢。”谢征鸿回答道,“只是他对此的态度有些不一样而已。”

或许他是真的被父母讨厌追杀被历和光救了,但他绝对不会因此而感到沮丧。他在归元宗里呆了这么久,嚣张跋扈的名声也是他自己作下的。对于一个刚刚见面的修士就说出这么多的“肺腑之言”也着实不像他的风格。

谢征鸿身份不低,如今因为华严宗佛诞日请帖的事情更是受到了各方关注,余桐就算一开始想要对谢征鸿做些什么也得顾忌一下自己够不够格。于是,便转而打起了煽情牌。

只不过,谢征鸿并非普通佛修,对于世人都抱着一股慈悲心理,对于余桐的这些话,他虽然信了,但也只是信了而已,其他再多的就没有了。

“不过他说他父母想要得到他爷爷的宝贝,这句话倒是值得考虑一二。”闻春湘见谢征鸿半点没有感触的样子,心里不禁为魔道修士点根蜡烛。这和尚油盐不进,看着好欺负实际还不知道怎么黑呢,日后若是自己被同道们知道是自己造成的,恐怕又得走上被追杀的道路了。

不过想想,这样似乎也挺有趣的。

“余玉是余药唯一的女儿,她的道侣又是余药唯一的徒弟,他们想要得到的东西必定不是凡物。”闻春湘想了想说道,“捆仙绳是用来绑住我的,那么自然也会有解开的东西。只不过大世界的人都以为我死了,我真身所在的地方又是一个隐蔽性极强的大阵,这捆仙绳也不是什么随处可见的法器,大世界之人必定想要将它找回来。那么余药手里的宝物,有很大的可能便是回收捆仙绳的东西。”

“小和尚,你现在的进度还是有些慢了。距离佛诞日还有三年,三年的时间,足够你碎丹成婴么?”

“贫僧会勉力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