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凌绝的一群小猫崽和小狗崽们都开始打架打得地动山摇时,李星垂手底下终于有足够的人手可以处理各地小妖们闹出来的事情,他自己也得以闲下来,带着钟晚踏上了西行的旅途。
既然是要看风景,他们自然不是飞着去的,一路经由戈壁向北进入莫斯科公国境内,冰天雪地的一片令钟晚完全无法承受,他买了好些背心棉袄,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球,又雇了辆马车,就蹲在里面不出去了。
李星垂也是第一次出陈朝国境,对于这些身材高挑,肤白体壮的异邦人充满好奇。他们雇的两个马车夫本就长在边境,深知邻国的富庶,一见这两个袍袖飘然相貌俊逸的男子想要坐马车游历,便争抢着揽下了活计。
因着语言不通,李星垂又雇了个向导,一行五人沿着公国的要镇走走停停,很是惬意。这一日将要行到莫斯科,李星垂不愿闷在马车里面,骑着公国特有的阿尔金马在马车附近溜达,忽的叫了声阿晚。
“前面有一处庄园,本想着进莫斯科城内再歇息,不过这庄园倒是特别的很,你说不定会有兴趣。”
钟晚顺着他马鞭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片一眼望不到头的宏伟建筑群朝后延伸而去。相比于他们这一路上见过的其他贵族庄园,这一栋的气势和精致程度无疑更胜一筹,不仅有隐约可见鲜花盛开的美妙花园,还有完全呈对称状的宫殿式楼群。
向导诚惶诚恐地解释道:“这是伊凡三世殿下的行宫,可不是什么寻常庄园。”他又讲了一通伊凡三世的战争才能和独断专行,劝他们打消进行宫的念头。向导这一路过来,也不是没发现李星垂异于常人之处。他知道这位若想做什么事,他们是绝对阻拦不住的,因此话语中已是带上了恳求的意味。
李星垂却不理会,只是问钟晚:“阿晚,想进去看看么?”
钟晚对传说中颇有才干的伊凡三世自然是好奇得紧,可想着这两位马车夫和向导毕竟是本地人,若是惹到一国君主必然没有好下场。是以他摇了摇头。
李星垂却能轻易从他的神情中读出他的好奇,他眨了眨眼,也不再说什么,进城以后找了家旅店歇下,便出去逛街。这时候的莫斯科相比于陈朝的都城来说可谓是贫寒到了一定程度,据说早年间陈高宗曾经派人攻打过当时的留里克王朝,只不过这些地方过于贫瘠,陈朝无暇看顾,后来也渐渐放松了管辖,只是遇到重大事宜如新皇登基,这边的统治者会派人来朝贺。
说起来,陈朝能延续千年本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这根本就是中国古代封建王朝的集合!
“你问陈朝为何能延续千年?”李星垂随意扫过摆在一个小摊上的异族衣裙,忽的停下了脚步,“这其中自然有妖兽的功劳。这回回去,我真该找些史书来给你看看,陈朝历史上不乏登基不久,或是晚年时暴毙的君主,你以为是为什么?那些个年纪大了出去游历的长老们,总是喜欢多管闲事,没事还装神弄鬼的做些迹象出来,示意某某皇子有德继承大统,若是有哪个州县遭了难,他们也要去横插一脚,更别提还有那些个喜好混迹江湖的妖兽了。”
“没想到你们还喜欢深藏功与名……”钟晚嘟哝着,又问他:“那若是以后你们发现这种体制……意思就是,这天下不要皇帝治理会发展得更好,那怎么办?”
“那自然是怎么好怎么来。”李星垂漫不经心地回答了一句,蹲身去看被摆在摊上贩卖的华丽舞裙。摊主是个中年妇人,见这个一上街便吸引了无数视线的俊俏男人在自己的摊上驻足,自是欣喜万分,忙叽里呱啦地介绍了一通,也不管李星垂听不听得懂。
钟晚见李星垂听这中世纪的俄语听得脸上一红,不由看了一眼摆摊的女人,确实是有中土女子没有的高挑丰腴的身材,可是李星垂会看得这么入迷?
“咳,你慢慢看,我要去买烟熏火腿来吃。”
说着,他抬步就走,李星垂恍然回神,起身一步拉住钟晚的手,指了指摊上摆着的舞裙,小声在他耳边道:“买几条试试怎么样,晚上我们——”
“你这只只会发情的蠢|猫!”钟晚瞬间明白了这家伙方才都是在笑什么,羞恼之下抬手给了他一掌,惊得路人纷纷侧目。
李星垂仍旧浮想联翩,一意孤行地包了几条舞裙,赶上钟晚,“这衣裙的料子虽单薄,可是该遮的地方也都遮得住,平日里在王殿里不着寸缕,也不见你如此害羞。”
那也不能浪到国外来啊!
钟晚知道和他说不通,便也不再理会他,自顾自地往城镇外围走。莫斯科在一百多年前还是一座小村庄,若不是有大陈这个强敌在卧榻之侧,当时的君主也不会将莫斯科在内的城镇作为军事要塞来建设。如今,这座都城中还可以见到往日的乡村痕迹,尤其是在边缘,日暮之下还有三三两两的年轻人围着篝火和帐篷说笑跳舞,好不热闹。
两人走上前去比划着跟年轻人沟通,最后总算得到了美味的碳烤肉串,一番品尝以后酒足饭饱。李星垂捏了捏钟晚的手,问他:“去不去行宫看看?”
这位可是能隐身的主,钟晚没多想便答应了。这么多年过去,以钟晚缓慢的修行速度也能短途地御气飞行一阵了。两人在行宫的花园中降落,一不留神便踩落了一地的玫瑰,还被刺扎到了小腿。
陈朝之人多爱赏菊、赏牡丹,虽说玫瑰在部分地区有产,可始终不是主流,此时见到这行宫之内遍地的玫瑰,钟晚不由得想起遥远记忆中,街上遍地虐狗的情人节,有感而发道:“罗密欧啊罗密欧,你为什么叫做罗密欧?否认你的父亲,抛弃你的姓名吧,那么只要你宣誓做我的爱人……”
“罗密欧是谁?”猫主子酸酸的问话在耳畔响起,钟晚一偏头,就见他的猫瞳中怒火中烧,像是要摄魂夺魄般地注视着自己。
“罗密欧是一个叫莎士比亚的剧作家写的主角,我知道你书看得少,一定不懂。”钟晚小心翼翼地拨开玫瑰花丛,往花园正中的小径走去。李星垂在后面恨得牙痒痒,追问道:“那你怎么要一个书里的人宣誓做你的爱人?难道我不是你的爱人么?”
“噗……”钟晚食指敲了下他的脑袋,道:“看来我得多找点名著给你看看了,以免你连我在说台词都不知道。”
听到这个,李星垂脸色稍缓,却还是跟在他后面不依不挠地强调:“说台词也不许对别人讲什么情啊爱的……有人来了!”
他眼神一变,上前一步拉住钟晚的手。隐身须得身体接触方能奏效,他低声叮嘱钟晚不要放开他,快步出了花园到行宫门口去查看。
一架镀金的红色马车在行宫正门缓缓停下,马车侧面嵌着一个雄赳赳的双头鹰徽记,瞬间抓住了钟晚的眼球。只见一位身着繁复蕾丝蓬蓬裙的漂亮女子自马车上由人牵扶而下,她抬眸整了整头上的高锥礼帽,扶着身边侍女的手一步步往台阶上走去。
李星垂和钟晚站在转角处看着这群明显异于平民的人,前者眼中俱是好奇,后者则是若有所思。
“公主。”此时,走在女子斜后方的一名高大侍卫忽的停住,目光直朝钟晚他们所站的廊柱后投去。被唤作公主的女子展开了手中的羽毛扇,听身边的侍卫低声禀报完毕,唇角便扬起一抹笑来,竟是径直朝他们走去。
“三黄,这是怎么回事,他们能察觉到我们的气息?”钟晚一惊。
李星垂无奈地点头,“我毕竟不能完全控制你体内的灵气,自然会泄露出一些。那侍卫不是普通人,不过他体内的灵力流动很奇怪,我也看不出是什么路数。”
女子呵呵笑了一声,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钟晚听不懂,只站在原地发愣。女子沉思一会儿,又换了种一种语言。这次钟晚倒是听懂了,这女子说的竟然不是斯拉夫语,而是拉丁语。这是他在现代时修的第二外语,虽然中世纪的用法略有不同,不过他倒是能听懂。
“她想让我们显形,说是交个朋友,还说她是金狮教的信徒,要和我们探讨教义……”钟晚翻译完毕,自然是惊掉了李星垂的下巴。不过此刻还不是追究他为何懂得这古怪语言的时候,既然对方已看出他们的藏身之处,李星垂也不准备再躲,他大大方方地现了形,朝这一大群人微微颔首。
却见那公主眼睛一亮,行了个标准的宫廷礼,自报家门:“我叫索菲亚,来自自君士坦丁堡。”
钟晚莫名激动起来,果然是拜占庭帝国的末代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