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这么多人?”
“快快!”
“哎哎哎!是我们先来的!”
“先来又怎地,谁叫你们不排队!”
......
自韩艺入驻北巷之久,北巷迎来了一个又一个的奇迹时刻,但是任何一个奇迹时刻,都不及眼下这一刻,保守一点的说,那都是水泄不通,拥挤不堪,稍微夸张一点的说,那真是针都插不进去了,站在中间的人,都会感到呼吸困难!
这就是令商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挤兑!
后世如此,当下的百姓就更加如此了,如今银行系统才刚刚出现,他们都没有听过挤兑这个词,他们只想尽早将钱取出来。
“大家不要着急,不要挤,人人都能够取到钱的......。”
任凭茶五如何叫喊,根本没有人听他的,也没有人相信他了,毕竟这么多人站在这里,你说再多也是没用的。
沈贵看到这场面,吓都吓傻了,昨日那场面,已经将他吓到角落里面哭泣去了,今日这场面,让他感觉这天都要塌下来了。
......
卢家药铺!
虽然卢师卦已经搬回家里去住了,但他还是没有放弃这药铺,因为他其实非常喜欢北巷的气氛,非常自由、和谐,不像两市一样,相互之间充满着斗争,而且,他也希望给柳琴找点事做,待在家里,跟他那些叔叔伯伯在一起,对于柳琴而言,是非常难熬的,虽然他成为了家主,但是他无法改变士庶的观念。
“韩艺这才刚回来没两日,北巷就立刻不得安生!”
卢师卦看到连出去的路都给堵死了,不免有些感慨道。
王玄道却是笑道:“卢兄何不这样想,韩艺只是一个人而已,但他的一举一动,却牵动着这么多人,这其实也是一种影响力,由此可见,韩艺在整个长安的地位是弥足轻重的。”
郑善行点头道:“我们的家族恐怕都没有这等影响力。”
崔戢刃有些不悦,道:“这不是韩艺的影响力大,而是钱的影响力大!”
王玄道微笑道:“若照此说来,一个人若掌控着天下人的财产,便等于掌控天下?”
崔戢刃笑道:“难道陛下没有掌控天下人的财产吗?”
言罢,二人相觑一眼,均是一笑。
郑善行也是笑着摇摇头,又道:“我看韩艺这一关可不好过呀!他以前跟两市争,跟元家争,但两市都是一些商人,商人在我大唐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群人,元家明显还留有余地,没有尽全力跟韩艺争,其实在我大唐,真正具有实力的就是这些乡绅地主,不说其它的,光凭财力这些地主也要远远胜过商人,如今他们联合起来一起对付韩艺,韩艺能够守住这一亩三分地,就算是胜利了!”
如今是小农经济,天下首富,肯定是地主来的,这是毋庸置疑,别看韩艺折腾的厉害,但是真正有钱的人,还未出声了,当然,这些地主也不屑于跟韩艺去争,因为他们这么多地,种什么都发财,犯得着跑去跟韩艺抢饭吃么,商人可是非常卑贱的职业,但是如果韩艺的金行断绝了高利贷,那地主们就很难兼并土地,土地就是他们的核心利益啊!
崔戢刃道:“但不得不说一句,对方的这一招正好击中了金行的软肋,哪怕金行能够躲过这一回,他们还可以卷土重来,再弄一次,这也合乎规矩,毕竟那点点手续费和利息,对于那些大地主而言,根本就是不值一提!闹腾个几回,我相信就没有人敢来金行存钱了,没有人存钱,金行的贷款也必将随之而亡!”
“但是我相信韩艺会有办法的!”
王玄道微微笑道:“这金行可是他弄出来的,就那一群地主都能想到的招数,韩艺不可能没有想到!我倒是更加期待,韩艺会怎样报复他们。”
.......
在金行的贵宾室内,大大小小的财主与韩艺坐在里面,他们是金行的贵宾,一人至少存了百贯到金行,现在出现这种情况,他们当然着急,一些没有什么交情的,已经将钱取走了,因为贵宾是不需要排队的,韩艺也将凤飞楼和第一楼所有的现金全部调到金行来,这钱就是用来对付这些贵宾,由于时间紧迫,这钱只是立下了一个凭据,都没有进金行的户头,但非常有限,只能应付一部分人。好在更多的贵宾跟韩艺还是有着一些交情的,如今事情才刚刚发生,他们也不好立刻就撕破脸皮,但是要不来关心一下,未免又显得没心没肺了!
“韩小哥,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对这金行真是不太清楚!”
万季春小心翼翼的问道,是韩艺将他推上总行的位子,也是韩艺给他的万福楼带来更多的生意,因此他也投桃报李,存了两百贯到金行,这钱可真不少。
其余商人也纷纷望着韩艺,他们心里很是焦急,但又不好意思开口!
韩艺目光一扫,道:“各位今日能来找我,而不是直接取钱走人,那就是我的朋友,我对于朋友是从来不隐瞒的。如今金行的的确确遇到了一些问题,外面那些传言也有七分是真的。”
一干财主听得面色各异,他们不可能为了这点交情,就连钱都不要了,再说,如果韩艺破产了,那这交情也没啥用了。
韩艺又道:“如果我在这里的话,这事就不会发生了,但是现在我刚刚回来,我正在努力的挽救中,我希望各位能够给我一些时间,不要急着取钱。”顿了顿,他又道:“其实各位也不要感到担忧,虽然金行目前遇到一些困难,但是你们不要忘记,整个北巷都是我的,不管怎么样,你们的钱是绝不会少的,哪怕是一文钱。”
语气非常诚恳,在这种环境下,他们这种人才是最可怕的,因为他们的存款多,而且又是贵宾,根据贵宾协议,是可以直接来贵宾室取钱的,如果他们也参与了挤兑行列,那对金行真的是雪上加霜,韩艺和第一楼投入的现金,已经被取的七七八八了。
这一干财主面面相觑,觉得也是,这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破船也有三千钉,暂时还犯不着担忧,于是也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韩艺心里稍稍出了口气。
可是外面的情况却变得越发严峻,一种恐慌的在百姓心中蔓延开来,越来越多的人来到百姓,几乎挤爆了整个平康里,因为在第一年存款到期后,金行履行了诺言,给予他们利息,尤其是存粮还钱的策略,赢得了广大农民的喜爱,越来越多的人来到金行存钱,此番引起反响自然也是非同寻常!
要知道目前消息还没有传到郊外去,那样的话,只会有更多人来此。
正当韩艺与一干财主聊着的时候,一个下人突然走了进来,小声在韩艺耳边说了一句!
韩艺点点头,又与那些财主说了一声抱歉,便起身离开了金行,回后院去了。
来到后院,只见一名老僧人正坐在厅内,他见到韩艺来了,急忙迎上去道:“韩施主,真是抱歉,贫僧实乃不知道师兄他竟是利用贫僧来对付韩施主,贫僧真是深感内疚!”
此人正是唐玄奘,他深深一礼,愧疚到目光都不敢看向韩艺。
他一心顾着佛法,不太可能跟韩艺去勾心斗角,他只是被玄明给忽悠了。如今幡然醒悟的他,是内疚的要命,立刻赶了过来,向韩艺赔礼道歉。
韩艺心里也明白,拱手回了一礼,笑道:“玄奘大师勿要内疚,这事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金行之所以答应贷款给你们,并非是看在玄奘大师的面子上,而是出于金行自身的考虑,所以这与玄奘大师无关。大师请坐!”
唐玄奘坐了下来,叹道:“韩施主这般说,贫僧心里更是难过了,不管怎样,此事都与贫僧有关,贫僧是难辞其咎啊!贫僧已经去找过师兄,可是他却避而不见,贫僧也真不知该如何说是好,若是韩施主有用得着贫僧的地方,韩施主但说无妨,贫僧只盼能够抵偿贫僧犯下的罪孽。”
“大师真的言重了。”韩艺呵呵一笑,道:“其实你找你师兄也没有用,这又不是他一个人出的主意,倒是我昨日对玄明大师多有得罪,还请大师包涵!”
“不不不!”
唐玄奘连连摆手道:“韩施主切勿这么说,切勿这么说,韩施主一心为百姓着想,令人敬佩,倒是---唉...,贫僧真是无颜面对佛祖了!”
韩艺笑道:“大师勿要介怀,其实是人就离不开柴米油盐,若是没有钱,连一座寺庙都没有,何谈佛法!”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道:“但是我想要说的是,既然你们慈恩寺挑起了这一场争斗,那么今后若有什么得罪之处,也还请大师见谅!”
唐玄奘道:“这是当然,佛家有言,因果循环,凡事皆是有因才有果的,如今因在我们,至于果是什么,贫僧自会坦然面对。”
韩艺笑道:“要是人人都如大师所想,那这世上便无争斗了!”
.....
那些地主们看到平康里这情况,更是高兴的不得了,其实他们才是这个时代的中流砥柱,你在瞎折腾,他们不爱理你,但是你要触碰到他们的核心利益,他们一定会把你干趴下,别说韩艺只是一个商人而已,其实很多改朝换代都少不了这些大地主的身影。
在城北郊外的一个庄园里面,只见四个身着华丽服饰的中年男人坐在里面。
这个庄园就是李崇江家的,另外三人是城南的屈家家主屈本善,秦岭刘家家主刘哲秀,城西张家家主张炳盛。
这四个人都是长安非常有名的士绅,就是大地主来的,虽然他们没有一官半职在身,但他们要么是开国功勋之后,要么名门望族之后。像崔卢郑王那是久负盛名的老贵族,但是四大家族的大本营其实都是在自己的郡望,唐朝新贵都集中在关中地区,他们拥有非常多的土地。
其实唐朝采取的是均田制,是有限制这些大地主兼并土地,可是如今国内安定这么久了,均田制已经开始慢慢遭到破坏了,土地兼并就是破坏的开始,只是如今才刚开始,还不是很严重。这都是因为小农经济太脆弱了,一点风吹雨打,百姓就生活不下去,只能卖土地,卖自己,这是你情我愿之事,朝廷也没有太多的办法阻止这一切发生,只是别弄得太过分就行了。
“哈哈!三位贤兄,你们听见没有,整个平康里都是人,如此一下,用不了几日,韩艺的金行就得倒闭了!”李崇江抚须哈哈一笑,得意洋洋!
屈本善道:“韩艺小儿,以为自己打败了两市的商人,就自以为是,谁人也不放在眼里,就算他是商人之首,那又如何,还不就是一个卑贱的商人,他还能翻天不可。”
“屈兄言之有理!”
张炳盛笑道:“以前咱们不跟他一般见识,那因为朝中局面动荡不堪,咱们犯不着趟这浑水,如今大局已定,他小子还敢这般嚣张,咱们可饶不了他!”
李崇江叹道:“实在是玄明大师要顾忌皇后,否则的话,咱们早就动手了,韩艺这时回来,估计北巷都没了。你昨日是没有去北巷,我还生怕韩艺会低声下气求饶,那样的话,咱们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啊!嘿!那小子倒好,竟然将玄明大师给教训了一通,气得玄明大师现今都还卧在床上,所以现在就算闹到皇后那里去,咱们不怕他。”
刘哲秀突然道:“可是我听说韩艺昨日去了一趟元家,你说他是不是去向元家求助的,北巷跟元家一直都有来往,要是元家帮他的话,那对咱们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李崇江摆摆手,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那元禧可是一只老狐狸,而且为人非常自私,其实他们元家上下都非常自私,最好的都只给元家自个享用,就他们家在蜀地中部地区生产的蔗糖,据说那可是世上最美味的蔗糖,而且一年所产有限,连我都只是听说过,见都没有见过,他们都留给自个吃。但凡对元家不利的,元禧都不会做的,不管你是谁,我看元家之所以保持与北巷的关系,主要是想借韩艺搭上皇后。你说元家帮着韩艺跟咱们作对,对元家有什么好处,屈家跟元家不都还联姻了么,元家不可能会跟咱们撕破脸的。”
“李兄言之不错,我跟元老四经常在一起喝酒,元家很少与人为敌,而且历来就非常自私。当初元牡丹与韩艺多有合作,可是一旦危及到元家的利益,立马就翻脸,虽然输了,但是你们可能不知道,元家都还没有动真格的,也是忌惮那时候朝堂上的局势,要不是有陛下和皇后保着韩艺,元家岂会放过韩艺,别的我就不说了,元家想让韩艺消失,那还不是轻而易举之事。”屈本善笑呵呵道。
张炳盛道:“不过元家都忌惮,咱们没有道理因为韩艺去得罪陛下和皇后,这事咱们也不能赶尽杀绝,只要把金行弄倒就行了。”
“那可不行,至少还得让韩艺跟咱们道歉,否则的话,休想让我们放他一马。”
李崇江呵呵一笑,举杯道:“来!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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