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请喝茶。”
砰!
这茶刚一端上,崔义玄大手一拂,将那茶杯直接扫门外去了。
崔平仲看了眼那茶杯,轻轻一叹,坐了下来,道:“自古以来,身为总是希望能够将一切问题都给解决了,不要将麻烦留给后世子孙。但这么做往往只会适得其反,就好像先帝,先帝在临终前,将能够遇见的困难和麻烦,统统都给清除了,以为留下了一个稳定的朝堂给当今陛下,但是事实如何?这个稳定的朝堂却给陛下制造出一个更大的困难。而陛下是靠着自己才将皇权夺了回来。”
崔义玄皱眉道:“你说这些作甚?”
崔平仲道:“我在想为什么我们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要去为家族操心,而戢刃他们这么年轻,精力充沛,却整日游手好闲,这是不是本末倒置呢。”
崔义玄道:“这事连我们都没有办法,戢刃他们又岂有办法解决。”
崔平仲又倒了一杯茶,放到崔义玄面前,道:“韩艺与戢刃一般大小,他都可以,为什么戢刃他们就不行呢?说到底,韩艺是没有人可以依靠,而戢刃他们是有太多人可以依靠了,但是也许在戢刃他们看来,这些可以依靠的人,恰恰就是他不可能翻越的大山,因为百善孝为先。”
崔义玄听得皱眉不语。
崔平仲叹道:“韩艺说得不错,时代在变,我们四大家族已经远不如往昔了,我们的皇帝也才二十多岁,而我们的思想却还停留在魏晋时期,亦或者贞观时期。我们拿着已经生锈的刀剑,如何去跟韩艺那新式的弓弩斗。国家要变法,我们的家族也需要跟随时代的变化而进行改变,也该让那些后辈们站出来,为我们遮风挡雨了,这话说回来,我们还能活几年,迟早还是得靠他们。”
崔义玄沉默少许,瞧了眼崔平仲,道:“论资排辈,这重任也应该落在你身上,而不是戢刃。”
崔平仲摇头道:“兄长太看得起我了,我若有这能力的话,早就站出来了,我自己心里清楚的很,我撑不起这个古老的家族。”
“那戢刃可以?”
“他比我更加合适。”
崔义玄道:“那---我们真的还可以挽回吗?”
崔平仲道:“为什么不可以,就凭我们崔家几百年的底蕴,除非再发生一次侯景之乱,否则的话,绝不会在一夕之间崩塌,在我们家族还有很多人才,只不过他们未得到展示自己的机会,我们不应该让家族总是处于风烛残年的状态,这会让人感觉我们崔家已经衰弱了,我们应该要让我们家族变得年轻起来,变得更加具有竞争性。”
马上八十高龄崔义玄听得颇有感触,不禁叹了口气,老态尽显,道:“可是戢刃这孩子如今都不知去向。”
崔平仲笑道:“戢刃不比我,他将家族荣耀视为比性命还要重要的东西,他会及时回去的。”
崔义玄道:“那你呢?你不在乎吗?”
崔平仲沉默半响,道:“这就是我并不适合的原因。”
......
求人不如求己,况且他们也求不到人了。
崔家。
只见大堂内坐满了人,长安的清河崔氏已经全都到齐了,崔义玄坐在正中间,他现在已经清河崔氏的领头人,因为他辈分高,而且是清河崔氏目前在朝中级别最高的官员,崔义中等人坐在左右边两边,而崔戢刃、崔莹莹、崔红绫等晚辈则是坐在最后面。
男女共聚一堂,在门风森严的崔家是很那见到的。
崔义玄目光一扫,道:“我们清河崔氏起起伏伏数百年,经历过大大小小的浩劫,但也从未像这今日这样,我们整个清河崔氏都被逼上了绝路,虽然今日不像隋末时期那样,有性命之忧,但若照此下去,清河崔氏将不复存在,韩艺不是要我们的命,而是要挖我们的根,这条老命老夫早已经不在乎了,老夫在乎得是我们清河崔氏的名望和荣耀,这是我们祖先用他们的鲜血和汗水建立起来的,我们决不能让这一切毁在我们手里。老夫不要求你们打败韩艺,只要你们谁能够想办法挽回我们清河崔氏名望和荣耀,这家主之位就是谁的,不管你是谁,哪怕是莹莹都行。”
崔莹莹都吓坏了,小声道:“我哪能行啊!”
左边一个老者道:“堂兄,我知你心中着急,但是也不能胡来,你这不合乎礼法啊!”
崔义玄道:“那也比将祖宗留下来的一切毁于一旦要强。”
又有一个老者道:“实在不行,咱们就回清河老家去,这长安本来就不是咱们的地盘。”
崔义玄道:“回清河老家,说得倒是轻巧,人家回去那是光宗耀祖,咱们现在回去,那是带着一身臭名回去,我是没这脸回去。”
崔义中气急道:“不错,咱们现在哪还有脸回去,依我之见,咱们去跟韩艺那小儿拼了。”
崔义伯道:“咱们要拼得过,就不会坐在这里了,问题就是拼不过呀,如今朝中局势变化莫测,谁也不敢轻易为咱们说句公道话,而百姓又受到韩艺的蒙蔽,我觉得大哥说得很对,这事急从权,什么家规都先放在一边,过了这一关再说吧。”
其余人也纷纷点头,他们都已经给韩艺打怕了,那小子太狡诈了,算计都是成套的,防不胜防啊!
崔义玄目光一扫,道:“你们谁有办法?”
他主要是看年轻一辈的,老一辈的要是有办法,早就说出来,可是年轻一辈都将头缩了回去,唯有一人坐得挺直,双手规矩的放于膝上,目不斜视。
崔义玄轻咳一声,道:“戢刃。”
“侄儿在。”
崔戢刃微微颔首。
崔义玄道:“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崔戢刃道:“侄儿认为我们崔家并非是败在韩艺手里,而是败在自己手里,因此我们想要挽回这一切,并非是要战胜韩艺,而是要战胜自己。”
这小子果然有办法,岂有此理,我今日要不问他,他兴许还不会说。崔义玄微微皱眉,有些不悦道:“你这话从何说起?”
崔戢刃道:“如果我们崔家人人行得正,坐得端,光明磊落,韩艺的小伎俩根本不会得逞,可惜我们崔家并未做到如此,因此才让韩艺有机可乘,我们是输给自己,而非输给韩艺。”
崔义中道:“咱们清河崔氏这么多支脉,自然有一些害群之马,韩艺他专挑那些不好的说,当然会让百姓误会,此乃他的奸计。”
崔戢刃道:“可事实是不好的要远远多于好的。就拿着买卖婚姻来说,谁都知道这是陋习,可我们却置若罔闻,甚至于更加变本加厉,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借此来攻击我们崔家。还有,我们崔家总是认为我们乃是天下第一家族,然而事实却是我们崔家早已经不复往昔,长孙家、杨家、李家、元家都比我们崔家有势力。这只不过是一种自我欺骗,但这也最为可怕的,因为这导致我们崔家的子弟不思进取,贪图享乐,目空一切,自甘堕落,韩艺并没有耍什么花招,他只是将这些问题都暴露出来而已。”
崔戢刃的这一番话将崔家最后一块遮羞布也给揭开了。
“你---!”
崔义中怒了,就没有见过这么诚实的孩子。
崔义玄抬手制止了他,朝着崔戢刃道:“就当你说的是对的,那你认为咱们该如何解决这问题。”
崔戢刃站起身来道:“数百年前,我们崔家也不过是普通人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是我们的祖宗将我们崔家一步步带到了第一士族的位置上,如今我们崔家已经没有什么可输的,何不放下那些沽名钓誉,从自身做起,以德服人,以贤服人,以礼服人,重新赢回百姓的尊重。而不是靠那些联姻和相互吹捧。”
......
郑家。
“荥阳郑氏数百年的盛名就要毁于老夫手中,老夫真是愧对列祖列宗啊!”
郑伯隅躺在床上,嚎啕大哭。
而在床边上也是站满人,个个都是掩面抽泣着。这就是实力不济,还要充大佬的后果,名望是要建立在实力上面的,如今四大家族实力不济,偏偏名望有特高,这要不出问题真就见鬼了。如今韩艺就是攻击他们的名望,只要名望,他们就全完了。
正当这时,一个人站了出来,道:“大伯勿要伤心,我们还未到绝境。”
郑伯隅突然坐了起来,转头一看,道:“善行,你---你有办法救咱们郑家?”
郑善行微笑着点点头。
......
卢家。
卢家的日子也不好过呀,也是召集众人,商议如何应对这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局面。
正当众人讨论正酣时,一个管家急忙忙跑了建立,道:“老爷,老爷!大公子回来了。”
只见其中一位面容刚毅的中年男子怒道:“这不孝之子竟还有脸回来,让他滚回去。”
此人名叫卢子迁,乃是卢师卦的父亲。
卢秋子突然拦住他,道:“贤弟,如今咱们卢家已经是危在旦夕,师卦这孩子虽然有些任性,但他的学识和本事在小一辈中无人可及,兴许他有办法也不一定。”
“是是是,师卦这孩子聪明,兴许有办法。”
卢师卦虽然被逐出家门了,但是原本卢师卦是要继承家主的,本身就是嫡长孙,血统纯正,各方面肯定已经得到了这些长辈的认同,只可惜卢师卦偏偏爱上了自己那出身寒门的师妹,导致被逐出家门。
卢秋子又朝着那管家道:“快让师卦进来。”
那管家激动的应了一声,然后飞快的跑了出去。
过得片刻,卢师卦带着柳琴和卢知莲走了进来。
卢子迁这暴脾气就忍不住了,你一个人来也就算了,你还带着她们来,他们这种老派的士族,看到出身不好的,那真的嫌****一样,这都不能说是歧视,只是一种家族赋予的意识形态,噌的一声,就蹦了起来。
“哈哈!”
卢秋子突然抚须大笑起来。
卢子迁错愕道:“兄长,你笑什么?”
卢秋子道:“我卢家无忧矣。”
卢子迁愣了愣,突然指着卢师卦道:“你这混小子竟然想威胁老子。”
卢师卦笑道:“爹爹,若是你不认我这儿子,孩儿又有何资格帮助卢家渡过这个难关呢?”
“你---!”
卢子迁气得脸都紫了,其实他们父子的脾性像极了,喜欢认死理,倔强的很,眼里揉不得沙子。
但其余人皆是哈哈大笑起来,你卢子迁可以不认这个儿子,但是我们卢家肯定要认这个儿子。
.....
.....
王家!
堂内虽然是坐在十余人,但却是一片静寂,每个人都睁大双眼望着站在中间的王玄道。
过得半响,王福畴颤声道:“玄---玄道,你---你说什么?”
王玄道淡淡道:“让侄儿做家主,侄儿会带领王家走出这个泥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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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