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寂!你出手也太狠了吧,疼死我了。”
“这能够怪我么,是副督察要求的,他就站在边上,我要不对你出手狠一点,可能遭殃的就是我。再说人家萧晓都没有喊疼,你在这里叫嚷什么,副督察出手可比我狠多了。”
“岂有此理,此仇不报,我就不是萧晓。”
“萧晓!我看就算了吧,咱们根本就不是副督察的对手,否则的话,副督察早就离开这里。”
“含钰说得有道理,咱们什么招数都用过了,可是到头来吃亏的总是咱们,还是算了。”
“真是郁闷,这都没有整到副督察!”
“副督察真是太狡猾了,要是个个歹徒都跟副督察一样,那我可不敢当这皇家警察。”
“可不是么,明明是卑鄙无耻的行径,偏偏还能说的如此堂而皇之,让人无从反驳,天下最狡猾的人恐怕就是副督察了。”
......
学员们的士气跌到了低谷,心中对韩艺的惧意更深,这都是送上门的肥肉,结果肥肉没有吃着不说,还把自己的牙给磕蹦了,对他们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而韩艺自然是非常开心,轻松愉快,哼着小曲来到衙署内,见衙署空荡荡的,于是朝着一个小吏问道:“哎!长孙公子呢?”
那小吏答道:“长孙公子在屋内看书了。”
看书?那我还是别打扰他了。韩艺也不喜欢跟长孙延讨论学问,因为那是一个法痴,谈起律法来,他能够跟你聊一个通宵,又问道:“独孤公子呢?”
方才结束时,独孤无月已经不见了,还是韩艺让学员们集合解散的。
“我方才好像看到独孤公子提着两坛子酒去后院了。”
韩艺听得微微皱眉,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是。”
韩艺站在院中沉吟片刻,轻叹口气,然后往衙署后院走去。
来到后院,只见独孤无月又是耍流氓般的衣服敞开,露出那白如玉的身体,坐在石凳上,背倚靠着石桌,双臂张开弯曲架在石桌上,一手提着一坛子酒,边上还放着一坛子,脸上透着一抹愁色,他见韩艺来了,轻轻点了下头。
韩艺点头回应,走了过去,道:“方才真是抱歉,我本想借你麻痹他们的---。”
独孤无月笑着摇摇头,道:“无妨,兵不厌诈,你方才那一堂课也让我受益匪浅。”
“独孤公子真是过奖了!”
韩艺一笑,道:“我那都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独孤无月道:“不管是打架还是打仗,本就是不道德的,要么就别打,要打就应该将道德放到一边去,这世上遵从的不就是成王败寇吗。”
“完成赞同!”
韩艺点头一笑,指着另一坛子酒道:“不介意我喝了它吧。”
独孤无月一手拿起另一坛子酒,递了过去,道:“请便。”
“多谢!”
韩艺接了过来,然后坐下,揭开坛盖子,往嘴里灌了一口,道:“这是总督察的?”
独孤无月摇头道:“不是,总督察已经许久没来了,这是烈虎留下的。”
程处亮可不蠢,一看训练营是矛盾的制造厂,知道自己若卷入其中,肯定会有麻烦,因此极少来这里,几乎是不来。
“我就说吗,总督察怎么可能带这么好的酒来。”韩艺呵呵一笑,又问道:“元公子似乎许久未来呢?”
“不管怎么说,烈虎始终是姓元的,你与他家闹成这样,他如何还会待在这里。”独孤无月说的非常直接,他不善于拐弯抹角。
以前估计是的,但最近可能是因为我和元牡丹的婚事。韩艺知道元牡丹在元烈虎心中的地位,此等大事,他竟然一直没有露面,可见元烈虎是肯定反对的,不过他倒不是非常在意,因为这本就是一门假婚事,而且这也不是他来此的目的,不禁瞧了眼独孤无月,暗道,好美啊!靠!我在想什么。
他赶紧摇摇头,稍稍迟疑了片刻,突然道:“独孤公子,实不相瞒,在训练营开始之初,郑公子曾跟我说过关于你和崔红绫的事,并且希望我能够帮帮你。”
“我知道。”
独孤无月点了下头,道:“但是这事你恐怕帮不了。”
也就是说,如果能帮的话,你还是愿意接受帮助的。韩艺一听,觉得有戏,于是道:“你说得倒也没错,这事关键还是在于你们二人,但是我看你好像一直都处于矛盾中,可见你有些事一直都想不通,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也许这个难题对于你可能非常困难,但是对于旁观者或许只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继续道:“其实人的思想是非常复杂的,不像动物那样,简单直接,但是人有一个非常大的优点,就是语言,从某种程度来说,语言就是为人类复杂的思想而生,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是不需要别人帮助的,人类的伟大就是从沟通开始的,所以我觉得你不应该自己和自己较劲,而是积极的寻找解决的办法。”
独孤无月微微一惊,略显诧异道:“这就是你的心理学?”他与韩艺交流甚少,他没有想到韩艺竟然看出他心中所想。
韩艺点头道:“不错!我的心理学主要是针对人类的思想、行为、情绪、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许在未来,心理学将会成为人类生活中必不可缺少的助手,就跟郎中一样,因为人从一出生开始就会遇到各种各样难题,不仅仅是生病,而且心理上的痛苦远比身体上的痛苦要来的更加频繁。”
独孤无月听得沉眉不语。
韩艺见他有些心动,又道:“当然,因为心理学可能会涉及到一个人的隐私,而我认为泄露他人隐私是非常无耻的行为,因此我绝不会这么做的。哦,如果你不愿意多说的话,那就不要说,这是不能强求的,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独孤无月斜目望向韩艺,心想,他说的很对,这都已经两三年了,我还未找到解决的办法,或许我真的需要别人的帮助,但是这事又怎好意思跟他人说,不过,这么拖下去对于红绫就太不公平了,我又怎能因自己的颜面,而置红绫而不顾,其实韩艺倒是一个非常好的人选。念及至此,他似乎做出了决定,问道:“你真的能够帮我?”
他虽然从未与韩艺掏心掏肺的秉烛夜谈,关系远不如他远郑善行他们,但是他在来到训练营之后,对于韩艺也有了另外的看法,韩艺的一言一行令他觉得韩艺是值得去信任的。
另外,他曾就自己的容貌问题与韩艺交流过,因此他在训练营的时候,表现的非常坦然,没有去遮遮掩掩,也没有在意这方面。在刚开始的时候,学员们都很希望多看他一眼,明知他是一个男人,也有不少学员在背后窃窃私语,但是久而久之,训练营的学员也就习惯了他这倾国倾城的容貌,目光也变得非常自然,所以他也对韩艺的心理学还是抱有一些希望的。
“我会尽力的。”
韩艺主动问道:“听说你和红绫是青梅竹马,并非是家族联姻,这倒是挺稀奇的。”
独孤无月愣了愣,还是稍显有些犹豫,古人的思想真不适合和人交流爱情经验,可是这事已经困扰他多时了,过了半响,他才点了下头道:“在我很小的时候,无衣姐常帮我打扮成女孩子的模样,带着我出去玩耍---。”
“是吗?”韩艺不敢置信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其实他是知道的,但是心理学在于聊天,利用局外之人和事来推动聊天,这会减轻对方的压力,慢慢放松下来,萧无衣是一个非常好的切入点,他当然不会放过。
“这我也不知道,也许她觉得这样很有趣吧。”
独孤无月回想起那一段岁月,不由得苦笑一声,精神和身体上渐渐放松下来,道:“当时我还很小,因此常常被她糊弄。”
“我对此表示同情。”韩艺笑着摇摇头,又问道:“你就是因此认识崔红绫的?”
独孤无月点头道:“因为无衣姐和崔大姐是非常要好的姐妹,而崔大姐也喜欢带着红绫出来玩耍,而且在当时只有无衣姐、崔大姐、牡丹姐知道我是男儿生,连红绫都不知道,而无衣姐又常常借此事来戏弄我和她的那些不知真相的朋友,弄得我挺不好意思。一直以来都是红绫在身边安慰我,有一回还为了我跟无衣姐争吵起来。”
我老婆究竟干了多少缺德事啊!韩艺听得有些冒汗,道:“想不到崔红绫敢跟云城郡主争吵?”
独孤无月笑着点点头道:“无衣姐她一直以来都非常霸道,而崔大姐和牡丹姐也一直让着她,因此没有人敢去惹她,我以前也没有被她少揍,唯有红绫敢跟无衣姐对着干,而且每次都是因为我,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与红绫非常要好。”
韩艺笑问道:“你没有告诉她,你是男儿生么?”
独孤无月摇摇头道:“我是想告诉她,但是我又怕告诉她之后,她会疏远我,当时我还不认识师卦哥他们,而无衣姐又是我的长辈,我唯一的朋友就是红绫了。”
韩艺道:“那她是如何得知的?”
独孤无月道:“是无衣姐一不小心说漏嘴了。”
韩艺道:“那崔红绫知道此事后,有没有怪你?”
独孤无月摇摇头道:“她没有怪我,而是怪无衣姐,还将无衣姐、崔大姐、牡丹姐三人教训了一顿,也是从那以后,无衣姐不再将我打扮成女孩子了。”
“是吗?”韩艺呵呵一笑,道:“我想你当时一定非常感激崔红绫吧。”
独孤无月嗯了一声道:“是红绫教我不要什么事都听无衣姐的,要做独孤无月,如果没有她当初的一番话,也就不会有今日的独孤无月。”
这个无衣呀!韩艺暗自苦笑,道:“那时候崔红绫估计也挺小的吧,真是想不到她竟有这般思想,清河崔氏果真是名不虚传啊。”
独孤无月道:“清河崔氏虽然是名不虚传,但是我认为这跟清河崔氏倒是没有太大的干系,主要是因为崔三叔他聪明绝顶,当时大家都说他将来必将出将入相,而他妻子的才智也不弱于他,因此崔大姐他们四兄妹个个都是天资超群,比一般小孩都要聪明的多,崔戢刃年少时便已是状元之才。”
韩艺表示赞成,他自从听完元鹫那个故事之后,心里确实非常佩服崔平仲,其实关键不在于崔平仲和元鹫联手击退突厥大军,而是在于崔平仲在十五六岁的年纪,就能将圣意揣摩到恁地透彻,这绝对是天才,笑道:“我想这就是传说中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独孤无月点头道:“可以这么说。其实---其实我心里早就认定红绫是我的妻子,只是我一直都不知道罢了,甚至还有些犹豫,因为我担心关系的改变也会改变我和红绫的感情,坦白说,我当时并不想改变这一切,是后来无衣姐从中安排,才定下这门婚事的。”
说话间,他两颊微红,再配上他那绝色的容貌,更是显得无比娇艳,甚至还夹带一丝妩媚。
男人长成这样,真是男女通杀呀!韩艺也没有见过恁地美艳的男人,赶紧定定神,见他全身已经放松下来了,于是问道:“既然如此,你当初为何又要悔婚了?”
独孤无月皱了皱眉头,稍显有些抵触,沉默半响,低眉望着自己的脚,道:“是---是因为无衣姐。”
韩艺双目一睁,道:“云城郡主?”
独孤无月点点头,道:“在我和红绫的婚事将近时,突然爆发了房二谋反案,吴王李恪也卷入其中,因为无衣姐与吴王的感情非常好,因而也被牵扯其中,但是无衣姐不是一个愿意屈服的人,她不但不避嫌,还跑去跟国舅公作对,但是她又岂是国舅公的对手,因此在一天晚上她偷偷逃离了长安。”
这事韩艺当然清楚,道:“但是这与你和崔红绫的婚事有什么关系?”
独孤无月眉头紧锁,沉默好一阵子,才道:“因为我发现我可能喜欢上了无衣姐。”
这---!
韩艺听得一呆,这是他完全没有意料到的,太---太TM令人震惊了,只能说独孤无月隐藏真够深呀。好在韩艺心理素质过硬,只是短暂的一愣,随即问道:“你是说你喜欢的是云城郡主?”
独孤无月见韩艺并未鄙视他,心里倒是放松不少,其实他愿意跟韩艺说的原因,除了他相信韩艺的为人外,还有就是因为韩艺不是他这个圈子内的人,可以说是一个外人,但是他却没有想到,韩艺竟是萧无衣的丈夫,摇摇头道:“我想应该---应该是的,当时无衣姐逃离长安后,我曾一度非常惊慌,生怕无衣姐被国舅公抓住,还不顾一切的追了出去。”
好家伙!竟然喜欢上我老婆了,我TM还在这里开导你,这准个什么事啊?我是不是应该尿遁了。不行,我现在是心理医生,我必须要有职业操守。韩艺道:“是因为这事,你才发觉你喜欢上了云城郡主的吗?”
独孤无月嗯了一声。
“那云城郡主可知此事?”
独孤无月摇头道:“这只是我自己的想法,与无衣姐无关。”
韩艺又问道:“那你喜不喜欢崔红绫?”
独孤无月点头道:“我当然喜欢红绫,这我心里非常清楚。”
韩艺道:“既然你知道你是喜欢崔红绫的,你为何要悔婚?”
独孤无月眉宇间透着矛盾之色,叹道:“因为我觉得我欺骗了红绫,愧对她对我的一片情意,更加不配做她的丈夫。”
从韩艺的观察来看,独孤无月是典型的完美主义者,这种人对任何事的要求都非常苛刻,爱情自然也是如此,道:“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悔婚可能会给崔红绫造成更大的伤害?”
孤独无月一脸内疚道:“我知道,但是我实在无法去面对红绫,再加上当时无衣姐不知死活,我实在是心烦意乱,不知该如何是好,此事过后我就更加难以去面对红绫了。”
韩艺点点头,表示理解,因为古人对于爱情还是非常隐晦的,而且因为父母之命的存在,所以大家对于恋爱的过程是非常陌生的,好死不死,独孤无月与崔红绫是两小无猜,是自由恋爱,并非是出于父母之命,因此一旦有困难,双方都不知道该如何解决,即便是崔戢刃、郑善行他们也只能空着急,因为他们也不懂,他们成婚都是父母之命,道:“所以你就选择逃避?”
独孤无月道:“也可以这么说。”
韩艺道:“难道你没有想过去跟崔红绫解释这事吗?”
独孤无月摇摇头道:“连我自己都觉得非常羞耻,又怎说得出口,而且红绫知道的话,也会看不起我的。”
韩艺微一沉吟,道:“其实这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尤其是男人,我也是男人,我其实很能了解你这种心态,这是很正常的,也不是什么羞耻之事,国舅公他们不也都是妻妾成群,你其实不需要为此有太重的负担。”
独孤无月道:“但是这对我而言,就是无法饶恕的。”
我特么感觉他是在讽刺我啊!韩艺有些汗颜,道:“但是这么下去的话,对你,对云城郡主,对崔红绫都不太好。”
独孤无月道:“所以我才向你求助。”
“这倒也是!”
韩艺笑着点了下头,道:“那你究竟喜不喜欢云城郡主?”
独孤无月想了下,道:“这我也不清楚,我想可能是喜欢吧。”
韩艺沉眉思忖半响,道:“其实这个问题对于很多男人而言,只是非常简单的一个问题,一个是不清楚,一个是非常肯定,那么肯定是选择肯定的一方,其余的隐瞒在心里就好了,有条件的还可以脚踏两条船,不会对他们造成太大的困扰,但是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你追求的是一份完美无暇的爱情,这无可厚非,但也让这个问题变得非常棘手。
首先,在你的爱情观中你只能全心全意的爱一个人,稍有一点瑕疵,你都无法接受,因而在你对云城郡主的感觉不清楚的情况下,你都觉得没法去面对崔红绫,那么反过来说,你是喜欢红绫的,你就更加不可能去追求云城郡主,其实这两个难题拆开来看,都不是难题,但是放在一起就变得近乎无解。”
独孤无月问道:“那你可有办法?”
韩艺道:“我只是一个旁观者,我不能代你去解决问题,解决问题的钥匙还是在你自己手中。俗话说得好,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每个人都会犯错,不犯错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人生。因而圣人常教人们要懂得包容,如果一个连自己都无法包容的人,你就不能奢望他去包容别人。
你认为这是一个无法饶恕的错误,这无关对错,因为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想法,这没有什么,不过,既然你认为这是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那么它就已经是客观存在了,你就不能将它变成对的,如果你一定要将它变成对的,才能去接受事实,这就自相矛盾了。你应该尝试着原谅自己,包容自己的错误,减轻心中的负担,这样你能够想到办法去解决。给自己一个机会,也就是给了他人一个机会。”
独孤无月略显失望道:“这就是你的办法?”
“是的。”韩艺点头道:“心理学不是将自己主观意愿强加在别人身上,我有解决的办法吗?我当然有,但这是我的主观意识,换我我根本就不会悔婚,但这不适用于你身上,我能做的就是根据你想法开导一下你,从你目前的想法来看,你若无法原谅自己,那你就很难去改变现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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