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蒙,你小子老实说,是不是背后有高人指点。”
李治他们前脚刚刚离开,赵天富就用他肥壮的身躯一把将杨蒙浩给夹在腋下,激动万分的问道。
杨蒙浩被勒的都快喘不过气来了,但是还是咬紧牙根道:“什么高人,我都说了,我是昨晚在家整整找了一个晚上的资料,这都是我自个想出来的。”
赵天富哼道:“你就吹吧,你什么德行,我会不知道,这话怎么听也不像是你能够说出来的。”
杨蒙浩据理以争道:“天富,你少瞧不起人了,我以前是不爱读书,但是这一回不同,我从一开始就说了,这一回我一定要给我爹爹挣些面子来。”
卢开明走了过来,拉开赵天富,道:“天富,你这可是瞧不起人了,小蒙这一回可算是帮我们立下大功。”
“是啊!小蒙,想不到你竟然能一锤定音,方才那番话说的真是太漂亮了。”
.....
杨蒙浩今日总算是出尽风头,反方的学员们在其中的同时,也都纷纷围着他,一个劲的夸赞,关键是这小子脸皮确实够厚,说得就跟真的似得。这就是他从小到大无数次做梦梦到的场景,在皇帝和大臣面前出风头,还有比这更加拉风的事么。
反正打死他都不会承认自己受高人指点,这个逼必须装一辈子。
走在他们后面的柳含钰满眼不甘道:“真是不敢想象,我们竟然会输在小蒙手里。”
崔有渝却只是淡淡一笑,道:“含钰,我们并非是输在他的这一番话上面,而是输在他们的年幼无知上面。”
一旁的裴少风道:“不错!无知者无惧,说得就是他们,但是我相信更多的人都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就那些评判们,他们的投票又能够代表什么呢?”
......
“哎哟!总算是结束了,真是累死我了。”
程处亮送走李治之后,回到大唐内,四肢大开,躺在不知何时他搬来的矮榻上,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韩艺轻咳一声道:“既然大家都这么累了,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等会。”
程处亮突然坐了起来,正色道:“韩艺,你可别想溜,今天这事你怎么解释?你怎么去整那些学员,我可管不着,我也不想管,但是你这么个玩法,你们会将我们都玩死去,早知这样,我真不会来当这总督察。”
长孙延点点头道:“你今日的确过分了一些,你把人都得罪了,咱们将来过得可能是如履薄冰的日子,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对你而言,可能就是万劫不复。”
韩艺又看向独孤无月。
独孤无月气定神闲道:“我没什么要说的。”
韩艺点点头,向程处亮和长孙延道:“将军,长孙公子,假设我换一种方式,我跪在地上,摇尾乞怜,抱着他们的大腿,叫他们干爹,你们认为他们会怎么做?”
程处亮扬手道:“我这可是跟你说正经的,你别给我扯这些。”
韩艺摇头道:“不不不,我是非常认真的,如果我真的这么做,我是否能够更好的在这里待下去。”
独孤无月道:“我想不会。”
长孙延没有做声。
韩艺道:“独孤公子说的不错,其实我以前试过与他们建立友好的关系,但结果就是告诉我,这是不可能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我是农夫出身,我站在这里,对于他们而言,就是一种侮辱,不管我怎么做,他们都会针对我的,因为我无法改变的我出身。
当初报名的时候,他们送那么多礼物来,难道真的只是想他们的儿孙来皇家训练营吗?如果是这样的,以他们的做事风格,直接派人来通知一声就是了,绝不会送什么礼物,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无非就是想置我于死的。而且他们来这里,不是我有意引诱他们来的,而是他们那狭隘的心胸促使他们来这里的,是他们在自取其辱。
既然不管我怎么去讨好他们,他们都不可能认同我,那我为何要去讨好他们,我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跟他们正面对抗,让他们颜面尽失,让他们知道肉疼,让他们不敢再小觑我,这样一来的结果,就是他们还是恨我入骨,但也不敢再轻举妄动,就连上趟茅房的功夫,都不忘参我一本。而且也只有这样,这训练营才能够继续办下去,不然的话,他们受了一点委屈,就跑回去找父母来找我算账,我们整天什么都不要干了,专门应付这事得了。”
程处亮听得若有所思道:“你说的是很有道理,但是这会连累到我们的。”
韩艺笑道:“将军可不要妄自菲薄了,只要将军不真正的参与进来,绝不会连累到将军的。”
程处亮哦了一声:“原来你一早就打算不让我插手训练营的事了。”
韩艺道:“非也,非也,我只是想让将军了解更清楚之后,再来决定是否参与进来。”
程处亮摇头道:“免了,免了,我就监督监督,你自己看着办吧。”
他可不蠢,这种情况,谁敢跳下来。
长孙延道:“你说的虽然不错,但是我很好奇,你真的有把握能够次次都赢得了他们?他们哪怕是诬蔑你,最多就是尴尬那一时,但你一次都输不起,你一旦输了,你可就全完了。”
韩艺笑道:“我不敢保证我次次都能赢,但是长孙公子何不反过来看,我本来就是一无所有,最多也就是回到一无所有,但是他们可是背负着数百年的荣耀,我输不起,他们就更加输不起了,这光脚的可不怕穿鞋的。”
独孤无月突然道:“我不认为我们现在说这些,还有任何意义,我们要做得是训练出一批皇家警察,我们是否应该先将这事做好,再谈其他的。”
长孙延瞧了眼韩艺道:“说到训练,我想过了今日,他们的日子会更加难过吧。”
韩艺毫不掩饰的笑道:“这是当然,如果说今日前他们还只是笼子里面的鸡,那么现在他们就是砧板上的肉,还是那句话,真正的训练才是刚刚开始。”
......
一连往东城行去的马车内。
“爹,你为何叫我跟你一块回去?”
长孙冲困惑的望着长孙无忌问道。
长孙无忌道:“冲儿,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呢?”
长孙冲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道:“爹爹,你认为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就知道你是因为这事。”
长孙无忌叹了口气,道:“你是不是认为,你以前学的都是错的,自己曾以以为傲的学问,如今变得一文不值,让人随便就可以推翻?”
长孙冲没有做声。
长孙无忌道:“其实你这些日苦苦寻找的答案方才那些学员已经告诉你了,何谓读书,读书又是为何?读书无非就是将书本里面的知识拿来为我所用,究竟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句话能否帮到你解决困难,其实方才那些小子说得都挺有道理,没有人说错,哪怕是修寂那混小子,但是却有很多人只认同一种观点,你问爹爹是什么意思,爹爹告诉你答案,但是你去问延儿的话,他可能又会告诉你另一种答案,我们告诉你的答案,都是我们心中认同的答案,但是我们心中想的可能与你不一样。
冲儿,书读得多是不会有错的,只是看你能否运用书中的知识来帮助自己达到目的,不然的话,纵使你寻到了真理,你也就是放在一边,那么是真理还是谬论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一点你比韩艺可就要差远了,韩艺那小子书读得怕没有你一成多,你要真跟他讨论四书五经,他绝不是你的对手,但是他却能很好的利用自己有限的知识,因此大家看上去,以为他是一个博学多才的天才,其实他只是比一般人能够更好的运用书中的知识,这才是读书之道。”
长孙延听得沉思半响,突然双眉一张,笑道:“多谢爹爹相告,孩儿明白了。”
长孙无忌笑道:“爹爹就是担心你读书读得忘寝废食,才让你去训练营待着,没想到你还是一样。”
长孙冲尴尬一笑,又道:“爹爹,我前面听人说,好像韩艺今日得罪了所有的大臣,此事是真的么?”
长孙无忌嗯了一声。
长孙冲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长孙无忌道:“他要不这么做的话,你认为他这训练营还能开的下去吗?如果他一味的谦让,那么这训练营根本毫无意义,那些个小子根本不会有任何改进的,到时民安局恐怕逃不了失败的命运,可是这民安局又是陛下力排众议,决定成立的,民安局若是失败了,陛下可就难逃其咎,而韩艺自然是首当其冲,即便苟且活命,恐怕也是难逃发配的命运。而多半大臣们都看不起他,他也依附不了,他唯一能够依仗的就是陛下,所以他必须要将这训练营办好,将民安局办好,不顾一切,别说是得罪刘芾那些人,即便是面对老夫,他恐怕也是在所不惜,因为他根本没有选择。”
说到这里,他呵呵一笑,道:“但是此事有趣的地方,不在于韩艺有没有选择,而是在于韩艺能否赢那些人,然而他不但赢了,而且还是大胜,他不但让那些人颜面扫地,还让他们的后人仕途堪忧,这可是非常狠的。就连老夫都不得不承认,这小子有着与他年纪不相符合的城府,他将每一步都计算的清清楚楚,可谓是算无遗漏,今日发生的一切都在他的算计当中。”
长孙冲道:“韩艺是聪明,这孩儿也看出来的,但还是不及爹爹。”
长孙无忌摇头一叹道:“爹爹老了。”目光中透着一丝愁绪。
韩艺的才智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期,他开始对自己还能否掌控住这一枚棋子,而感到有些不安。
.......
李治一回寝宫,就兴致盎然的将今日发生的事告诉了武媚娘,说完还意犹未尽的说道:“实不相瞒,其实今日去的时候,朕还是感到非常担心,但是却没有想到,韩艺不但将他们说的哑口无言,颜面尽失,还重重的打了他们一板子,尤其是那瞩目礼,你当时是没在,朕差点没有忍住笑出声来。呵呵,韩艺的手段还真是厉害。”
武媚娘听后,只是莞尔一笑,一双漂亮的双手把玩着已经黯然失色的玉杯。
李治见罢,好奇道:“媚娘,你为何一点也不兴奋,难道这不是很有趣么?”
武媚娘笑道:“臣妾只是觉得这并非是韩艺的手段了得,而是那些贵族子弟太没用了,要不是他们吃不得半点苦,又没有一点担当,将责任都推给韩艺,而且还添油加醋,那些大臣又岂会自己送上门让人嘲笑。”
李治点点头道:“这倒是的。”
武媚娘玉臂横放在桌上,下巴抵着手臂,幽幽道:“要是将来朝中都是这些人,陛下怕是会比现在更加心烦。”
李治皱眉道:“他们如此不堪,朕怎么可能还会让他们入朝。”
武媚娘笑道:“但是臣妾敢说,那些贵族还是想尽办法也会让他们入朝的,陛下天天要处理天下大事,哪里有工夫天天与他们为此等小事周旋,总会被他们吵的松口的。就算陛下你能做到不让这些人入朝,但是参加训练营的纨绔子弟不过只是冰山一角罢了。”
李治微微沉眉,叹道:“这也没有办法,他们确实能够依靠祖荫入仕,自古以来,皆是如此。”
武媚娘笑道:“办法倒不是没有。”
李治一怔,道:“你指的是杨蒙浩那一番话?”
武媚娘点点头道:“陛下可还记得陈胜吴广。”
李治一愣,随即低眉沉吟起来。
武媚娘道:“愚民之策,出自秦朝,盛于秦朝,可是陈胜吴广一声‘王侯将相令有种乎’,秦王朝就失去了半臂江山,由此可见,愚民之策,有着不可避免的缺陷,就是愚而易众,但是,智而难聚。倘若百姓愚昧无知,那么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就极容易受人煽动,愚民越多,威力就越大,这对于国家而言,可是一个重大的隐患啊!”
李治皱眉道:“但是老子也曾言道,民之难治,以其智多。”
武媚娘笑道:“老子指的‘智’乃奸邪之智,真正的‘智’,乃大智若愚。如果百姓得以正确的教化,明大义,守大节,有骨气,忠君爱国,明辨是非,那么他们还会轻易被人煽动吗?陛下方才说了,杨蒙浩说完之后,无一人开口,陛下可有想过,这是为什么吗?这就是因为那些人都非常心虚,他们就是借以愚民之策,才获得极高的声望,倘若人人都是读书人,又岂会奉他们为神明一般。陛下可不要忘记,隋末时期,他们这些大家族可是出了不少力。”
李治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问道:“那依你的意思,该当如何?”
武媚娘嘴角微微一扬道:“普及教育,加强教育,增开科考,提拔更多的庶族子弟上来,以此来平衡朝中势力。”
李治沉吟半响,道:“此事说来容易,做起来难啊!”
武媚娘一笑,道:“陛下,在太宗圣上之前,可有君主敢说,‘自古皆贵中华,贱夷狄,朕独爱之如一。’但是太宗圣上不但说了,而且还做到了。”
李治沉入了沉思当中。
武媚娘也不再多言,继续把玩起手中的玉杯,一对妖艳的眸子闪烁着几分狐疑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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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府。
“这没出息的家伙,老夫今日要杀了你。”
“爷爷饶命啊!孩儿再也不敢了。”
这都三更天了,只见刘芾手执小马扎,老夫聊发少年狂的追着一个后生一顿穷追猛打。
诸如此类的家暴,在今夜充斥着长安城内每一个角落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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