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罢,陌夙扬手就想给他一巴掌,对他轻浮的语气和态度,油然而生一股怒意。
但,更像恼羞成怒。
情焱轻而易举握住了她手腕,拉着她双双倒入了冰床之上,上面铺满香气的花瓣,一时间,迷惑人心。
陌夙颤了颤睫毛,下意识抵住了他,不是说什么都不会对她做吗?为什么她感觉这气氛似乎有些不对?
下一刻,情焱轻轻吻了下她的发顶,拥入了怀中,真的什么也没再做。
她才渐渐松懈了防备,没过一会儿,听到头顶传来他的男性磁声,“陌夙,明天打算什么时候杀我?”
她愣了愣,不知道为什么心底突然一窒,随即抿着唇说,“明天晚上,不是你说月圆之夜,那就等到看到月圆之时。”
她不是应该说明天一早就杀了他吗?早就等得不耐烦的她,还要傻傻等那么久……
“也好,陪我看最后一个月圆之夜。”情焱心里已经想好了,她如果真要杀他,他不会制止她,如果她如她所说永远不可能爱上他,那么他也不想再继续煎熬下去了。
一世又一世,过了十世情劫,依然还有另一个情劫再等他,这样爱离别、求不得的痛苦什么时候才是头?
所以这话不是试探,是……道别、生死离别的话。
陌夙沉默了很久,才没有感情地应了声,“嗯。”
他们明明抱在一起入眠,低声细语,那么亲密温馨,可是在谈论的却是死亡这样不详的话题,而且谈论得还云淡风轻,如平常吃饭睡觉一样的语气。
见他没有再开口,陌夙抬眸瞥了他一眼,只见他毫无防备地闭上了眸子,那模样却给她无声宣泄痛苦的错觉,她蹙了蹙眉,好半响,才低得不能再低地说了句,“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谁知道他会不会临时退缩,贪生怕死,临到明天月圆之夜才反悔,还是早一点确认好。
只见他依旧闭着眸子,在她以为不会回答的时候,才动了薄唇,“这个权利,我只交给你。”
后悔的权利只有她有,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包括他自己。
听罢,陌夙冷了脸,“既然不反悔,那更好,明晚一到月圆我就杀了你。”
“可以,睡吧。”情焱仿佛平常语气,轻抚着她柔软的背部,低声说。
见他仿佛将生死置之度外,而在意他的命的,好像只有她一个人一样。
陌夙一言不发地被他紧紧搂在怀里,他……是真的一点也不在意被她杀吗?
也是,之前他不是都为自己挡下了冥王的幽冥之刃,要是她不救,他就必死无疑了。
她使劲将这个念头抛到脑后,干嘛想着他的一点点好,他可是强行玷污自己的禽-兽,第一次她真的很痛苦,仿佛在地狱一样的痛苦。
可是经过第二次,好像有什么在变化,连同第一次那种痛苦也渐渐抵消了,她怎么会变得这样……连自己都感觉到的陌生?
她应该很恨这个玷污她的男人,恨到想杀了他才对,怎么会……犹豫了?
**
一天的时间很快的就过去了。
陌夙从来没想过一天的时间会这么短暂,当看到月影缓缓显现时,她一时恍惚地站在那儿,有些迷茫的眼神。
她不知道自己在迷茫什么。
是迷茫到底该不该杀了情焱,去影子那里换取记忆吗?
可她不是早就做好准备,无论如何都要拿回记忆,陌夙望着那轮皎洁的满月,而她看着看着,似乎产生了一丝错觉。
那轮圆月似乎幻化成了影子的模样,在低声地提醒着她:杀了情焱,杀了他,我就会给你最想要的记忆。
陌夙晃了晃脑袋,再次睁眼时,却不见影子的幻影,她却在心里安慰自己,不,那只是自己的幻觉。
她甚至在开始想,即使杀了情焱,影子也不一定会给她记忆,又或者她根本没有自己的记忆。
所以她杀了情焱也无济于事。
可是这么想的她立即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试试怎么知道影子不会给她记忆,那记忆对她来说又没用,她也不一定没有自己的记忆……
这样两种想法在她脑子里快速来回反复出现,她微头疼地摁了自己的太阳穴,甩了甩脑袋,这时——
听见身后传来此时该出现、也是她脑子里正想着的男人,传来低醇淡漠的声音,“什么事这么烦恼?”
“没有。”陌夙下意识地否认了,她扶着自己微凉的手臂。
这时,情焱从身后替她披上了自己的外衫,温柔的动作带着一丝怜惜,“小心着凉。”
虽然感觉到身子微暖,但她还是蹙着眉,他们之间的气氛,一点儿也不剑拔弩张,也不像等会自己要杀了他,倒向——
普通恋人一样,那么温馨,温馨得让她有一丝恍惚。
那不知是好还是坏,是痛苦还是折磨的记忆,真的有那么好,值得她做那么多事,杀那么多人吗?
现在这样无拘无束的她,不好吗?
之前还觉得孤独一人的她,什么时候觉得自己无拘无束了?
难道……仅仅因为身后这个男人吗?
见她一言不发,情焱从身后连同外衫抱着她,清冷的眸子有些游离,低声说,“陌夙,生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求不得、舍不下,我经历了十世情劫,反复轮回没有终止,这样的痛我再也忍受不了了。死,对我来说是一种解脱。”
陌夙听罢,缓缓揣紧了拳头,从唇缝中挤出,“好,那我成全你。”
他所受的痛苦都是因为别的女人,不管是江晓晓还是银铃,这里面,没有她陌夙,她只不过是被这个男人当成了银铃的一个影子。
话音刚落,她袖口闪过一道锋利的银光,抵在了他的脖颈,没有感情地说,“这是影子交给我的银咣,不论是三界的人鬼神,只要刺中,便立即魂飞魄散。”
听罢,情焱深深地凝了她一眼,仿佛要将她最后的容颜记在脑子里,清冽的声音比往常低,轻地说,“好。”
陌夙看着他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之久,依旧没有动手。
在他微疑惑地看向了她时——
出乎意料地,银铃丢了银咣,拉低了他的脖颈,深深地吻住了他的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