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银铃再次醒过来时,迷茫地睁开了双眸,浑身酸痛,特别是身下。
正想起来,被一个力道制止了,下一刻,便听到一个仁慈的老年人的声音,“你刚刚流产还是多休息吧,养好身体要紧。”
除了稳婆在场外,夜月也在,见她醒过来连忙上前,握住了她的手,“银铃,感觉怎么样?还痛不痛?”
银铃抿了抿干涸的唇,艰涩地问,“我现在在哪里?”
“冰室,情焱把你抱回来的。”夜月看着她,然后对着稳婆说,“你把热水端过来,她看样子口渴了。”
“好。”稳婆倒了杯热水,然后递过来给她。
夜月接过,“你帮我把她扶一下,小心一点。”
稳婆照做,小心翼翼将她从床上扶起来,夜月才将水一点点喂给她,喝得差不多,才让她重新躺下来。
银铃这才意识渐渐恢复,瞥了她一眼,嘶哑道:“孩子……真的没了吗?”
听罢,稳婆接话道:“是啊,你都吃了堕胎药,孩子怎么可能还会存活下来?”
“那流掉的孩子呢?”银铃心底一阵剧痛,本来想带着孩子走的,她还有一丝活着的希望,现在她唯一的希望都没了。
她连离开御焱宫的念头都没了。
“才两个月,孩子还没成形,流掉的已经被带走,听说葬在后山了。”稳婆回答她,似乎在尽力安抚她的情绪,也不知道是谁的吩咐命令。
“放心吧,银铃,稳婆说你孩子虽然流掉了,但是身体并没有大碍,孩子以后还可以再生的。”夜月也安慰她,毕竟丢掉孩子是一件大事,看她生不如死的样子也吓到她了。
都怪……都怪她没有及时发现这孩子是真的,并不是假怀孕,才导致孩子没掉的,当然最重要的是情焱的不信任。
银铃缓缓闭上了空洞的双眼,以后,她还有以后吗?
她的未来还有什么可值得期待的,还有什么可值得留恋的,为什么不把她也一起带走。
见状,夜月只能从另一个方面安慰她,“情焱答应让你留在他的寝宫休养,他现在有事出去办了,很快会回来看你的,我看得出来他有些懊悔让你失去这个孩子,他这么愧疚,我看你们的感情很快就可以和好如初了。”
“愧疚?”银铃嘶哑地说了句,似乎嘲讽,她不需要他施舍的愧疚,何况是用孩子换来的愧疚。
夜月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便说,“不是,不是愧疚,是对你的感情,你相信我,银铃。他对你真的有感情的,只是他自己还没有感觉到,我可以帮你……”
“不必了,我……不需要他的感情了。”银铃心如死灰地缓缓翻了个身,背对着两人,沉浸在失去孩子的痛苦之中。
她那么痛苦,是因为她失去了和情焱唯一有联系的孩子,她后半生该怎么过?
她也再也没有力气再去争取,再去爱他了,仿佛用尽全身力气之后,却抓不住任何东西的无力感。
良久,身后没有任何人的回应,银铃以为她们都离开了,才转过身,可是面前站着的男人却令脸色苍白的她一愣。
男人是情焱,他低下头,凝着这个大病初愈流产后的虚弱女人,也听到了她刚刚那句不需要他感情的话,要是平时他一定会回一句他的感情也不会是她,可是在看到她动也动不了,毫无血色的脸时,最终还是淡漠说了句,“孩子已经埋了,别胡思乱想一些没用的,只需要好好养身体,这段时间不会有人来打扰你,包括我。”
说罢,他便转身想离开。
才来不到一分钟,他才说一句安慰又不是安慰,只是通知的话。
银铃咬紧牙关,难听的声音带着痛苦道:“和我多呆一分钟你就受不了?情焱,即使失去孩子,你连眉头都不皱一下,我以前以为你是外冷内热的男人,现在看来我错了。你不知道我爱你坚持得有多累,你不知道失去这个孩子我有多痛苦,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根本就没有心……”
话音刚落,情焱顿了顿步伐,他转过头,就瞥见她带着恨意的眸子,那么深刻,那么痛苦。
仿佛,能够让人感同身受她的痛,她的恨。
情焱转过身,没有离开,只是也没有走近安慰她一句,“那你还想我说什么安慰你?这个孩子没了,我们还有下一个?还是我很痛苦失去这个孩子?”
“我不要安慰,只想听实话。”银铃倔强地看着他,不论是什么实话,她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她要让自己彻底死心,没了孩子,没了他,她一无所有,就再也没有牵挂了。
情焱沉默了很久,才说,“实话就是我不会中九司的圈套,不论是失去这个孩子因此而沉浸在痛苦中,还是他想以你为弱点威胁我,我都不会如他所愿。”
只要知道了前因后果,那么自然能用理智控制自己的感情。
究竟是他太过理智,还是用的感情……不够深。
听罢,银铃苍白的唇瓣似乎笑了下,这就是她的爱,她的孩子换来的结果,原以为只要捂暖他冰封的心,就能够打动他,进入他的世界。
可到这一刻才知道他真的没有心,没有心,她怎么捂暖也无济于事。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银铃异常平静地说了句,然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脑子一片空白,仿佛什么都思考不了,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怪,只能怪她自己爱错了人,才会这么痛苦。
只是为什么连一个孩子的寄托都不肯给她,这是在将她逼往绝路吗?
她以为情焱在她说完后早就离开了,可在她闭上眼睛后,情焱反倒没有急着离开,站在那里一声不出地看着她,直到看到她眼角滑落的晶莹,才动了动身子。
他朝前走了几步,走到冰床边,缓缓抬起修长的手,在碰到她之前停了下来,面无表情地收回了手,然后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