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这次的政策针对的主要是土人。”刘昂说道,“土人的人口比例已经有些过大了,这其实是怪我们自己。陆军捕捉查鲁亚人的规模越来越大,经常是整个村子整个部落地强制迁移,所以这些新来的查鲁亚人内心对政府存在一种很强的抵触、仇视的情绪,同化起来效果很差。而且,在他们的影响下,一些原本民族色彩已经淡化很多的查鲁亚人也部分恢复了原本的传统,使得‘逆同化’现象开始加剧,这是值得忧虑的。因此,便有了这次打击查鲁亚人落后传统的政策出台。”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莫茗点了点头,出去大半年了,对国内情况的掌握确实有所欠缺。
“嘿嘿。工商部及政务院那帮人还在整天叫嚣着要更多的移民,更多的人口。”刘昂冷笑道,“都是一群脑子不太灵光的家伙,人口多了有时候也不一定是好事啊。特别是在人口数量逐步逼近我们教育、同化和控制的极限能力的时候,这个时候我们需要的是缓一缓,好好地整合一下内部。将一切都理顺了,根基打牢了,然后才是我们再度重启移民的时候。可惜啊,可惜,很多人看不到这一点。”
“那你要失望了。”莫茗叹了口气,说道:“这次我从法国加斯科涅带回来了七八百法国移民,外加一百多小孩。几个月后应该还会有第二批移民过来,接下来可能还会有第三批、第四批,你懂的……”
“简直是国贼!”刘昂愤怒地嚷嚷着,引起了周围小孩回头朝他看,刘昂不由得压低声音说道:“工商部那帮家伙以为是在做一举两得的事情,既能赚钱,还能赚人口。看把他们美的,估计还要写进年尾的工作报告中当做成绩,我呸!这人口是进不得了,在这样下去很危险。不过嘛,小孩倒是可以多进点。无他,好教育、好洗脑、好奴化,教好了都是我们的‘自己人’,但是大人就要很谨慎了。莫站长,你是在这方面使得上力、说得上话的人,你能不能适时向总局、内务部提提意见?”
“我会考虑的。”莫茗点了点头,说道,“你看历史上有没有温和同化成功的例子?”
“没有!”刘昂摇了摇头,毫不迟疑地说道,“奥斯曼帝国的早期其实也是温和同化的例子。她当时允许被征服地区的民族保留自己的宗教信仰、生活习惯和传统文化,并严禁任何人强迫他们皈依伊斯兰。而且处事公正,当被征服民族与土耳其人发生冲突时,更是依法办事,绝不偏袒任何一方。”
“就这样都没能同化那些被征服地区的民族?”莫茗有些讶然。当时奥斯曼经济发达、社会安定,国势臻于鼎盛,而且出了大批各个方面的人才。土耳其民族更是有着极强的优越感和自豪感,是被征服地区各民族所仰望与敬慕的对象,就这样都没能同化?!
“没有!”刘昂说道,“事实上奥斯曼帝国整个几百年的时间内,她也就同化了一些小亚细亚地区的游牧部落民族。至于阿拉伯半岛的贝都因人、高加索地区的亚美尼亚人、阿塞拜疆人以及东南欧的希腊人、巴尔干人几乎都没有能够同化,唯一成功的可能就是那些作为‘血税’1交上来的年幼小孩子了。原因其实还是主要在土耳其人自己,对抗拒接受土耳其化的部落及民族太过仁慈、对不肯皈依伊斯兰的异教徒太过温柔、对展现出危险独立倾向的地方势力太过软弱,几乎把能犯的错误都犯了一遍,那么最后事情的演变如何也就很自然了。”
“那么奥地利王国呢?”莫茗问道,“这个多民族的帝国的民族政策如何呢?”
“这个国家在民族融合方面做得还要差劲!”刘昂不留情面地批评道,“其实她才是真正的温和同化的典型。哈布斯堡王朝妄图通过经济利益捆绑、废除民族歧视政策和加强对国家的统一认同感来做到各民族的融合,简直是妄想加天真,比土耳其人还要差劲。这种国家和平时期就纷争不断,更别说遭遇危机的时刻了,简直就是一盘散沙。1859年败于撒、法联军,丢失伦巴第地区的领土和意大利中部的势力范围后,这个国家就已经陷入了穷途末路;1866年普奥战争惨败,更是引爆了帝国境内的民族危机,匈牙利人在俾斯麦的支持下开始有了很强的独立倾向。最后,奥地利皇帝弗朗茨·约瑟夫不得不将匈牙利人同样提高到与南德意志人一样的主体民族地位,实行帝国‘二元制’,并给予了境内的克罗地亚、斯沃拉尼亚、特兰西瓦尼亚等地区的居民以很大的自治权,最终才给帝国续命五十年,一战战败后还是免不了解体的悲剧命运。”
“这个国家好像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进行过民族融合,亏他们还是同一个宗教呢,真是可惜了。”莫茗笑了笑,说道。
“他们有他们的历史局限性。正因为如此,我们才不能重蹈这两个国家的覆辙。”刘昂说道,“民族同化要趁早。趁着现在民族意识还不强的时候强力推行,十年二十年后就会小有成效,一百年两百年后也许就会形成新的民族。对于移民的民族印记和宗教信仰要强力压制,绝对不能犯土耳其的错误。其实之前我们做的还成,全国境内只有区区一座基督教堂,神父和牧师也基本都控制在我们手里。你看看那些欧洲移民,很多人还是因为宗教迫害而移民到新大陆来的呢,你看他们中的许多人多久没去教堂了?”
“确实很多人很久没进教堂了。”莫茗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刘昂的话,“其实我思考过这个问题。那些据说被迫害的新教徒其实根本就无所谓信奉天主教还是新教的,只不过他们在旧大陆没有道理可讲的宗教战争中被一股脑儿地误伤了罢了。他们中很多人其实都是浅信徒,去教堂祈祷只不过是多年来的一种生活习惯罢了。而且,现在很多人也都改信了道教与佛教呢,说他们有多么狂热与坚贞的信仰那完全是扯淡,在利益与高压控制面前,一切都是浮云。”
“所以说要坚持下去啊。我们要坚决推行‘东岸化’,宣扬‘东岸主义’思潮。构成民族的要素是什么?文化、认同感和共同生活的土地。东岸主义思想的核心就是三点:一、所有国民都是东岸人,并以成为东岸共和国国民而自豪。华夏东岸共和国是拉普拉塔地区最强大的国家,国家发展所取得的利益由全体国民来分享。二、东岸文化是最先进的文化,所有其他诸如印第安文化、波兰文化、加斯科涅文化、芬兰文化等等都是落后的传统与文化,必须加以摒弃。这里面有个宗教文化要逐步、隐蔽地消除,不要明面上直接说出来,那样可能会引起反弹。三、华夏东岸共和国是我们共同的祖国,她的领土即是我们赖以生存的根基。”
“听起来不错啊。”莫茗赞道,“现在可能效果还不是那么强,如果等到十年二十年后,下一代混血后代成长起来了,那么东岸主义思潮可能就会事半功倍了。”
“不错!民族通婚是必须推行下去的,不然国家可能会出现族群分裂。这种事情要通过诱导来实现,目前阶段下强制推行难度太大。等到将来我们的基本盘以及下一代混血后代成长起来后,再强制推行民族通婚,消除种族差异,谁抗拒通婚、谁拒绝说汉语、谁拒绝接受最先进的文化,那么谁就……‘有罪’!”说道最后“有罪”两个字的时候,刘昂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了出来。
“真是赤裸裸呢!”莫茗看着刘昂,玩味地笑着说道:“一切都是那么残酷、不讲人情,宣传洗脑、高压控制、武力推行,哈哈,一点都不温情脉脉。不过,我喜欢,这个新生的国家要想在夹缝中求发展、求生存,就必须抛弃任何布尔乔亚式的天真幻想,通过铁与血的冷酷政策,调动、激发我们国家的每一分力量去与欧洲人竞争,才有可能获得最终的胜利。现在的政府,只能说干得马马虎虎,还得再看看。”
“兄弟,我可找到知音了。”刘昂激动地说道,“我们政策研究室还有几个人跟你的想法一样。这个国家目前需要高度的集权,需要铁与血的意志,需要军国风,目前中庸的政策实在是太过于保守。”
两人一路聊了半天,大有相见恨晚之势。到定远堡前,刘昂给莫茗写了张纸条,上面是东方县县城内的一个地址,名称叫做“国家力量同盟会”。
莫茗看着手中这张纸条,若有所思。
1“血税”:奥斯曼土耳其在被其征服的巴尔干及高加索地区实行的一种制度。即被征服地区的民族要选送大批7-10岁的儿童到土耳其苏丹处,由苏丹派人对其进行思想洗脑和军事训练。
他们成年后作战顽强,勇猛无匹,对苏丹也极为忠诚,是奥斯曼帝国对外扩张时的重要力量。这些孩童主要是罗马尼亚、保加利亚、塞尔维亚、阿尔巴尼亚、亚美尼亚、希腊等民族的基督家庭出生,最后基本都皈依了伊斯兰,土耳其化相当严重。在镇压、屠杀本民族起义时毫不手软,对奥斯曼帝国有很深的认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