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的门从里边拉开,等在病房外的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俱都站直了身,朝这边看过来。

顾眉景眼睛有些肿,眼眶也是红的,明眸大眼也湿漉漉,显而易见就是刚哭过,外边几个男人看得心里别提多不是滋味,一个个愧疚不安的挠着头看着顾眉景,“那个,弟妹啊……”

顾眉景就轻笑了笑,“我没事儿,缓缓就好,大家被介意。”顾不得和其他人说什么,却是看着眼前一个穿着白大褂,带着一副金框眼镜,看着很是冷淡儒雅的医生问,“请问您是萧权的主治医生么?”

那男人点了点头,伸出手来,“你好。”

顾眉景礼貌的握了下,才问,“可以把萧权的诊断报告给我看一下么?我给他诊了脉,心脏和肺叶好似都出了问题,心脏是刚做了手术么?肺叶间是不是前不久取出过子弹?萧权内脏损害比较严重,胸腔内有淤血,肋骨好像也断了两根,另外还有轻微的脑干出血,情况是这样么?”

这下别说是这位中年医生了,就是门口其余几个男人,也都吃惊的看着顾眉景,满目怔愕,而后几人又有志一同的看向双手不停的压着太阳穴,一副疲惫不堪模样、真靠着墙休息的莫允,莫允就直接摊摊手,嗓音干涩嘶哑的说,“我出任务回来还没进军区,就直接被你们派去京都接大嫂了,老大的情况你们都没仔细告诉我,我拿什么告诉她?”

几人都点点头,莫允就说,“大嫂是大夫,中医学了快十年了,自己诊脉都能诊的出来。”

几人都恍然大悟,随即肃然起敬,眉目中甚至有着几分急切和亮光,而后又慢慢熄灭。倒是那中年医生,从顾眉景开口说话起,他就很专注的看着她,到她话音落,男人的眸光已经很明亮了,先是说,“你说的都对。”又道:“以前听萧权说过,他爱人是学医的,我之前还开玩笑说,让你来这边任职,没想到你这小姑娘医术还真不错。”

轻笑过后,又引着顾眉景往办公室走,“去我办公室坐坐,我把具体情况给你说说,详细的诊断报告你也看看。你是中医,我是西医,中西医结合,说不定能让萧权早点醒来。”

顾眉景点点头,和其余几人打了招呼,就快步跟着这位医生去了他办公室。

两人就萧权的病情闲聊片刻,还没定下具体治疗方案——萧权至今昏迷不醒,主要是因为脑干出血造成的。脑干出血是神经系统急重症,死亡率极高,一般来说第一周是最危险的,随着出血量的加大和脑水肿的加重,患者的症状会逐渐加重,随时有生命危险。

能挺过7天的只是少数,而萧权目前已昏迷八天,他脑干出血症状停止,肺部也没有出现感染,全身也没有水肿,应该算是过了危险期了,可却一直没有苏醒。

两人商谈着,要不要再进行第四次手术,这次要做开颅手术,届时顾眉景用针灸帮忙,主治医生直接请京都颅内科专家萧延过来。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外边传来迅敏有力的脚步声,门被砰一声推开,一个护士、一个五大三粗的军人一道跑了过来,“眀医生,909的病人情况有异,血压和心跳指数开始恢复,意识有苏醒征兆,您快过去看一看。”

909就是萧权目前住的重点病房,顾眉景闻言等不及身后眀医生的反应,已经快步跑了出去。

909中,萧权身侧的仪器都在滴滴作响,围观的一众大老爷们面上惊喜不已,却也焦灼难耐,看见顾眉景慌忙跑进来,俱都识相的赶紧挪开地方,顾眉景就颤抖着手指将萧权的手腕拿出来,静心给他诊起脉来。

而此时,眀医生明臻也和护士快步过来了,他看了顾眉景一眼,没说话,顾自吩咐护士和助理什么,自己就用听诊器听起萧权的心跳。

几分钟后,两人同时停止动作,明臻又去机器前看了看心电图,随后才面带喜色的和顾眉景说,“心电图、脑电图都开始恢复正常,心跳、血压也趋向稳定,照这个情况下去,最迟明天上午会苏醒。”

顾眉景也微颤着嘴唇,眸光晶亮的说,“脉象还很微弱,不过已经趋于平和稳健,已经脱离危险了,就是失血过多、脑供血不足、脾胃虚弱、五脏运转失常……这些都不大要紧,后天都能养回来。”

话越说越流利,顾眉景眸中也泛起掩不住的笑意,看在其他人眼里,都以为她是高兴与萧权的情况好转,而实际上,也确实如此,不过,顾眉景更多的是庆幸。庆幸星光月辉草进化到了第五级,功效可起死回生,庆幸她来得早,庆幸她及时给萧权喂了露水和花蜜……

“不过,大概用不到明天上午苏醒。”顾眉景如何重负一样朝眀医生笑笑,“我针灸还不错,一会儿给萧权针灸两次,大概傍晚前能醒来。”

众人看着她的目光,简直神异了,顾眉景却丝毫不在意,只是又欣喜的问旁边穿军装、很是温和好脾气的男人道:“这边有厨房么?我想给萧权做点简单的药膳,再熬点养胃补血的粥,等他醒来可以吃点,身体会恢复的快一些。”

男人怔愣瞬后就笑开了花,“你这小姑娘心思还真细。”看了眼病床上睡着的萧权,又看了看顾眉景,才又打趣的说,“难怪之前都说萧权成家早,他还不以为意,还说结婚晚了,本来想更早点的。哈哈,这要是要娶你这么个媳妇,可不是他嫌娶得晚,怕是早就看中你了,想娶回家了。”

旁边一众围观党俱都点头附和,他们都听说去过京都的战友说起过,萧权媳妇长得俊,可也没想过是这么个娇滴滴的美人啊。人长得好就不说了,这医术听着还很不错的样子,加之这脾气也好,说话也温温柔柔的,看着就有一股子大家闺秀的风范,倒是和萧权很相配。

那中年男人就又笑说,“厨房啊,有,怎么没有,咱这边厨房多的是。军营那里比较远,你就别去了,这医院后边有专门负责病人和医生们的餐饮部,厨具都齐备,蔬菜肉类也也管够,你要用直接说一声,都是免费的。”

眀医生也笑道:“你不认识路,一会儿让小王带你去。”

旁边正在观察心电图的女孩儿就笑嘻嘻回首道:“好啊好啊,反正也快吃午饭了,一会儿咱们一起去啊。”

几人说着话,就往病房外走,不想打扰了萧权,顾眉景此时才后知后觉发现,她都忘了询问那几位军装男是什么人了。

她叫了声“莫允”,莫允看出了她的心思,也笑道:“我给你介绍介绍。眀医生你认识了,他是萧权的主治医生,也是胸外科部门的主任,是咱们医院的副院长。”

又指着那位中年军转男人说,“这是咱们政委,姓柯,你可以叫他柯政委,是咱们这儿的老好人,以后有什么事儿,直接找他帮忙。”

柯政委闻言气笑不得的踢一脚莫允,“感情我还兼职后勤工作了?”还什么事儿都找他,找他干么啊,做思想工作啊?以前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么这么受欢迎?这小子真是欠揍。

莫允不以为意躲开,又给顾眉景介绍其他人,那个腿上打着钢板的男人叫“郑武”,其余几人,分别是林穹,吴凯,樊林,贺旗,和萧权关系很好,都有着过命的交情,虽然年纪都比萧权大,然对他却很信服,算是萧权在十八军收拢的亲信。

顾眉景就一一问好,那些五大三粗的男人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他们粗惯了,以前和人打招呼,都是直接上拳头的,谁见过这娇滴滴的小姑娘笑着和他们说话啊?早先回家探亲,有小姑娘见了他们,可都是吓的赶紧跑的,把他们当穷凶极恶的杀人狂对待。

只是,如今这小姑娘好虽好,却是有主的……真郁闷。

柯政委和眀医生都还有事儿要忙,就连郑武等人,也需要养病、训练,莫允也要回去休息,如此,顾眉景就没有多留他们,亲自送他们离开。

等这些人都走开了,顾眉景就准备给萧权擦擦身子,给他针灸,可这里的病房简单的不能再简单,房间内除了一个卫生间外,别的什么都没有。而卫生间中更是布置的爽利的很,连个盆、连个毛巾都木有。

顾眉景郁卒,之后才去找了小王护士,从她那里拿来了一次性毛巾,准备先对付着用,稍后再问问他们,可以去哪里买日常用品。

她准备在这里呆到萧权完全好转才回去,不定得住多长时间呢,方便起见,所有东西都是要买齐的。

锁了门,给萧权简单擦了身,又给他做了针灸,顾眉景已经累得满身大汗了,不过,喝了两滴露水后,她的精神也迅速恢复了,恰此刻小王护士过来找她去吃饭,顾眉景收拾过后,就和她一起下楼,走之前不忘拜托闲的发毛的郑武,暂且来这间病房看护萧权一会儿,她稍后就回来。

两人在餐厅吃了午饭,而后小王护士回来午休,顾眉景则和厨师打了招呼,取了两个砂锅洗刷干净,准备做个养血补气的当归乌鸡汤,再熬个黑糯米补血粥,可惜,黑糯米有了,白术、党参、黄芪、白芍等中药顾眉景来时也带了,唯独主材乌鸡没有,无奈之下,顾眉景只能用了老母鸡代替乌鸡,炖了个八宝鸡汤,同样补气养血,适于气血两虚的患者,对萧权的身体恢复有好处。

弄好这些,又想了想,就又拿了个砂锅,做了个补脾益气、适合食欲不振患者的四神猪肚汤。

这么多吃食,萧权自己肯定吃不完,顾眉景打的注意是,可以让郑武分享一些。

这人既然是萧权拼命救下来的,和萧权关系又那么好,那她给些小恩小惠,让他以后多关照下萧权总没错,再来,都是战友,总不能让萧权吃着,人家看着,多不好。

顾眉景和看守厨房的郝大厨打了招呼后就离开了,郝大厨是个川省的汉子,除了精通川菜外,还煲的一手好汤,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被分派到医院坐镇,专门照顾各个重伤的特种兵。

不过,他的一手技艺,都是家里祖传的,多年来并无长进,偏他又是个好学的,因而,看了顾眉景讲究的手法,和层次分明添加的中药后,忍不住在原地踱起步来,不时和顾眉景说几句话,想要偷师。

这自然没什么可隐瞒的,顾眉景都教了,连带着还说了一些医理,让郝大厨听得有些傻眼,简直恨不能当场拜师。不过,他也不是没眼色的人,知道顾眉景担心丈夫,就不缠磨着了,却还是很积极的要替顾眉景看着药膳,顾眉景迟疑后也同意了,告诉他各种注意点,而后才离开。

过了两个小时后,药膳和粥仍旧在砂锅内炖着,顾眉景看过一次,也又回了病房,给萧权做了第二次针灸,喂了星光月辉草的露水和花蜜后,就开始掐算时间,萧权在傍晚之前能醒吧。

事实确实如顾眉景所料,萧权在傍晚之前醒了,那时候顾眉景正小心的给他剪指甲,突然就觉得手心中,那跟骨节匀称白皙的手指微微一动,她受惊了一样,抬眸看向萧权,就见那男人缓缓睁开了眼睛,眸中有些茫然,手却条件反射一样,反过来将她的手握在掌心。

顾眉景眼泪唰一下就下来了,又笑又哭,简直不知如何是好。萧权就这样直勾勾看着她,良久后才费力的勾勒起苍白的嘴唇,嘶哑着声音低语一句,“眼睛都肿了。”

顾眉景啜泣着一下扑过去,身体没有压着他,手臂也只是虚虚的撑在上边,尽量不碰触他的伤口,想要伸手去摸他瘦削的脸,却试探几次都不敢将手指放上去,唯恐吓到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