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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夏中医历史悠久、博大精深,传到现代已有几千年的历史。

几千年时光轮转,到21世纪,中医虽不是医术一道上的主流,然中医师却在某种程度上仍受某些人的信仰,尤其是上流社会中,那些位高权重,现已开始安享晚年的老者,比起用西医治疗疾病或保养身体,他们更信奉中医。

而中医在这这方面也确实有难以言喻的魅力和功能,足以让人对它信服崇拜。

也正是因为如此,拥有一技之长的老中医们在这个时代反倒更有市场。就譬如顾眉景的师傅、师叔、祁老,毕老,吴老等。

顾眉景学中医六年,早先跟着林家师傅学医,林家中医有一绝,便是传承三百多年的“九针法”,正是因为这九针法,才奠定了百草堂在z省中医药店不可动摇的地位;之后又跟着师叔学,九针法更加精进,再然后才是跟着祁老学习,祁老以治疗疑难杂症监场,顾眉景跟着学了三年,也略有小成,而如今,她又跟着擅长推拿的吴老学这一门手艺……集百家之长与一身什么的,顾眉景一想到这一点,浑身的学习热情都被点燃了,也因此,再被吴老指点了一次手法后,便日夜不停的琢磨练习起来,整个人有疯魔的征兆。

学新东西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时间又过了半个月。

半个月之期,顾眉景的学习略有所称,然萧二婶的病情却丝毫没有缓解的征兆,她本人也依旧昏迷不醒,就连脑电波,也依旧没有特别反应。

这件事犹如一块重石一样压在顾眉景心里,让她学到新东西的好心情都减缓了*分,满腔愁思的揣测着,不会是星光月辉草真的对萧二婶不管用吧?

按说不应该啊,明明红色和紫色花的露水分别对内伤和神经修复有良效,萧五叔都证实了这一点的,而她每天上午不间断的给萧二婶喂食搀兑了露水的水,不管怎么说,总该是有些作用的啊。

顾眉景满腔愁绪,却不敢表现在外,怕被萧五叔看见,再加重他的压力和负担,但是,距离萧二婶的“死亡”时间,已经不足一月了,若是这一个月还不能发生什么奇迹,沉睡了十六年的萧二婶怕是再也醒不过来了。

一想到这一点,顾眉景眉头蹙的更紧了,在这一天又上来楼上vip病房看萧二婶,准备给她喂水时,手上的动作忍不住一顿。

她之前就暗自琢磨过,会不会实际上星光月辉草对二婶的病还是有些作用的,但是,就因为二婶脑中的“沉珂”积累太久了,而她又将露水过分稀释,所以作用太微小,不足以唤醒沉睡的萧二婶?

若是萧二婶的时间还长的活,说不定她还可以慢慢试验,按照这个量每天缓慢增加一些,看看会不会有反应,不至于让突然加大的“药量”对二婶起副作用,可是,现在已经没有多少时间给他们慢慢观察效果了。

顾眉景抿着嘴唇,一边说话一边给萧二婶喂水,喂完后就将杯子放在茶几上,按照这几天的步骤,又给萧二婶按摩起肌肉来,她絮絮叨叨了好些话,说的没话说了,就自己背起医书来,务必保证房间内一直有声音,——兴许二婶觉得她太聒噪了,忍不住开口制止她呢?

可惜顾眉景的打算到底落空了,哪怕她将一整卷《黄帝内经》都背完了,萧二婶照旧没有任何反应。

看了看时间快到一点半了,顾眉景洗了杯子准备离开,病房门却被人从外边推开,萧五叔走进来了。

顾眉景和他打了招呼,随即离开的步伐却忍不住一顿,她叫了声“五叔”,在萧延看向她,含笑问她,“怎么了?”时,也抿着唇开口说,“您看要不要以后把那个量加大一些?”这个“量”两人心里门清,指的就是露水的量,顾眉景一直按照萧五叔的吩咐做事,他之前说露水稀释到什么程度,她就稀释到什么程度,之后他又说稍微稀释些,她就稍微稀释些,可现在所需露水的量,还是很少很少,都没作用啊。

萧延闻言动作一顿,没多问她什么,良久后开口,却道:“再等一周,要是还不见清醒,到时候你酌情往多了加。”

“好。”

顾眉景转身关门离去,留下萧延双眸怔忪的看着显示脑电波的机器,久久没有动作。

如是时间又过了三天,萧二婶照旧还是没有醒来,而这一日顾眉景吃过饭去楼上给萧二婶喂水时,推开门进去,突然见病房中竟有一个人在了。

这个人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背影宽厚挺拔,坐在她时常坐的那张椅子上,他闻声转过头看她,顾眉景就忍不住瞪大眼睛,不可思议道:“二叔?您怎么来了?”

坐在萧二婶床头的这个男人,正是最少在萧家露面的萧二叔,他五官轮廓和老爷子非常像,生的浓眉虎目,面庞锋利如刀,身上的气势早已到了收敛自如的地步,看向她时目光也很温和,然而,顾眉景还是没有错过刚才初初看向她那瞬间,萧二叔眸中冰冷的宛若

看死人一样的神色……这个二叔,没怎么接触过,顾眉景面对他时,由衷的感觉头皮发麻。

“这个月部队没什么事儿,过来陪陪你二婶。”绝口不提萧二婶时间不多了,硬是从部队要了假期回来的事儿,萧二叔面上都是风尘疲惫之色,眸子中也布满了红血色,然此刻看向她时,眸光却非常温和,随即又说,“你二婶最喜欢热闹,往常我都在部队,没空陪她说话,这些天麻烦你了。”

顾眉景连忙说,“不麻烦不麻烦,反正吃过饭也没事儿,我顺道也就过来了。只要二婶不嫌我吵就好,我一来她就没安静了,真怕她恼我。”

“不会,你二婶会喜欢你。”

两人又简单的说了几句话,因顾眉景实在不知道和这个二叔怎么交流,且有隐隐猜到,二叔竟能同意让她每天过来“看望”二婶,怕是多少知道些什么,此刻倒是不为难自己了,便试探的说,“二叔,我去给二婶到点水,她嘴唇有些干,一会儿您喂二婶点水好不好?”

萧二叔看着她,眸中没有丝毫异样,直接点头说,“去吧,我之前尽顾着和阿月说话,连这事儿都没注意到,倒是麻烦你了。”

顾眉景又连忙说着“不麻烦”,随即也快步走到厨房,照例调了一杯露水,将杯子递给二叔后,看他动作轻巧的给二婶喂水,眸中浓浓的都是爱怜之色,顾眉景心中突然觉得悲戚。

侧首过去不看这幕场景,顾眉景开口又问,“二叔您吃饭了么?没吃饭我去给您买点。”顾眉景看出萧二叔面上的疲惫,且又因萧二婶时间不多,萧二叔匆匆回来看他,想来也没有吃饭的心思。念及此,顾眉景就又直接道:“二叔您给二婶喂水吧,我下去给您买些吃的,您稍等等,我一会儿就回来。”

萧二叔不和她客气,说了声“好”,顺手要去掏钱包,顾眉景已经一溜烟跑出去,关门下楼了。

*

这一天始,萧二叔也真就像他所说的那样,因部队没大事儿,便在医院驻扎起来,接连几天每天都能看到萧二叔,顾眉景也从一开始的不淡定,慢慢变得习以为常。

也就是又一个周一时,早先和萧五叔约定的一周的界限到时了,而这个时候,萧二婶仍旧没有任何动静。

顾眉景又一次上楼看二婶时,再次碰见和李倩一起去吃饭的钱澄,钱澄对着她叹着气,临分别时,还是忍不住拉住她的手说了句,“你二婶……”做护士的,总是能第一时间知道每个病人的最新情况,而她在萧二婶这里呆了两年,对她的景况也是最熟悉不过。以往医院也是有过这样的植物人,那时主治大夫肯定早就下死亡通知了,也就是萧二婶的主治医生是自家兄弟萧延,才一直不停歇的想着各种办法给她治疗,只是,病人现在这个情况,确实没有醒来的可能了。

和钱澄分别后,顾眉景脚步一转,也跟着下楼,去了萧延的办公室。萧延不在办公室,顾眉景想了想,便又直接去了萧二婶的病房。果然,推开门进去后,就见萧二叔和萧延两兄弟,正站在阳台处,不知道说着什么,两人面上的神情都不轻松,看见她后才勉强露出笑。

“我过来看看二婶。”顾眉景说,一边忍不住看向萧五叔,眸中都是询问之色,萧五叔很快看懂了她的意思,对她点点头,顾眉景也就又进了厨房。这次直接对着手中的杯子滴了一大团露水,已经顾不上这么大的能量,对于沉睡了十六年的萧二婶来说,会不会成为对她的身体造成负担,以后留下副作用,这些都已经顾忌不上,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让二婶醒来。只有人醒了,以后的事情才有计较的资格,不然,什么都是白费。

又是两天过去,这一日顾眉景才进病房,正好碰见萧二叔要出去。

“今天你给你二婶喂水吧,二叔去办点事儿。”

“哦,好。二叔您路上小心。”

萧二叔疾步离开,顾眉景看着萧二叔的背影良久没说话。其实,这几天她隐隐约约看出,萧二叔是在给萧二婶准备什么东西,或许是一件萧二婶生前最惦念的礼物,或许是他曾许诺送给她,但却未来得及的东西;再或者就是要给萧二婶的惊喜,毕竟再过几天,就是他们结婚二十周年纪念日……

转眼就瓷婚了,可这对夫妻真正和美的日子不过四年……

顾眉景想着想着眼眶就红了,自从来到萧二婶这里后,她好像愈发多愁善感起来,只是,却控制不住。

顾眉景红着眼和萧二婶说了好些话,说了萧二叔的近况,说他双鬓间的头发有些白,看起来比萧淮还要老些,“所以,二婶您看,您不在的时候,二叔过的一点都不好,你们已经分开了十六年,就是小龙女和杨过也该重逢了。”眼泪滚出眼眶,顾眉景此时却破涕而笑,“您舍得留二叔一个人孤单一辈子么?您不想再醒来看他一眼么?这么些年来都没人照顾他,这个您最喜欢的男人,您舍得他这辈子都这么辛苦,后半辈子都只能在活在有您的记忆力么?二婶,您不能这么残忍,家里人都在等您,奶奶这个月都来看您好几次了,她每次离开的时候眼眶都是红的,每月初一、十五都去寺院给您求平安符……”

顾眉景说了好久的话,擦干眼泪时,发现时间已经快到两点了,而萧二叔竟然还没有回来,钱澄竟然也没有提醒她离开……

她匆匆整理了一下衣服,而后和萧二婶告别,随即推开门离开,丝毫没有注意到,门左边豪华座椅上坐了一个人,萧二叔以手撑额,双手将满是悲戚之色的脸都掩盖住了。

当然,她跑的太快,也就没有注意到,在她离开的瞬间,病床上萧二婶枯瘦的手指微微动了下,似乎想要抬起来,但是,最后还是无能为力的落下。

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萧二婶的脑电波有了明显变化,机器发出尖锐的声音,那声音持续不断,虽然因为房间中装的是隔音玻璃,在走廊上不大听见,但萧二叔还是听到了。

他身体整个僵住了,眸中满满都是茫然,可也在下一瞬间,铺天盖地的惊喜与惧怕瞬间席卷了他,似乎是不敢相信,那声音真的是从背后房间中传出来的,似乎又担心,是不是想的太多,他出现幻听了。

但下一刻,走廊尽头突然出现萧五叔的身影,他身后还跟着几个护士,几乎是跑着像这边冲过来,萧二叔瞬间回身,三两步走过去,“砰”一声推开了那间房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