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214(1/1)

在三秋堂跌倒后,陆明玉一直表现的很冷静,楚行还以为妻子真的那么心宽,现在他只是出于疑惑问了一句她就哭了,两行泪珠瞬间蓄满再沿着白皙脸庞滚落下来,楚行胸口就像被人重重凿了一下,为她心疼。

“别哭,别坏了眼睛。”楚行俯身,拿出帕子为她擦泪,黑眸专注又疼惜地看着她,帕子移到哪里,他的视线就追到哪里,抱她时如抱易碎的珠宝瓷器,现在也一样。

感受着他小心翼翼的温柔,陆明玉慢慢不哭了,后怕地抱住他。

楚行躺下来,缓缓地将人搂到怀里,蹭蹭她湿润的脸庞,突然开口道:“是万姝?”怀疑万姝害的妻子,连弟妹都不喊了。

陆明玉点点头,埋在他胸口道:“我起来时,她伸脚绊我,我不想祖母操心,在三秋堂就没说。”

“委屈你了。”楚行低头,轻轻将她腮边一缕发丝拨到她耳后,然后捧住她脑袋,拇指指腹无意识般摩.挲她脸颊。不知过了多久,楚行长长的眼睫终于动了下,目光也真正地落到妻子眼睛上,“阿暖,祖母的身体,现在确实不能大动干戈,不过万姝敢谋害我的子嗣,我不会轻易饶过她。”

“你打算怎么做?”陆明玉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口说无凭,也没人看见,就算让采桑指证,采桑是我的丫鬟,她的话不能服众。如果二弟不信,你坚持罚她,恐怕会被指责仗势欺人。”

说完想了想,陆明玉拉着楚行大手贴到自己小腹上,低声叹道:“算了吧,幸好我跟孩子都没事,现在我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了,以后防着她点就是,马上过年了,别让二叔二婶他们过不安生。”

无凭无据,大伯子跟弟妹斤斤计较,传出去对楚行的名声也不好,信的人会指责万姝,不信的恐怕要诟病她仗着身孕拉着丈夫欺负妯娌。外人倒还好说,就怕二房都站在万姝那边,闹得楚行众叛亲离。

楚行、楚盈兄妹俩年幼丧父丧母,楚二老爷夫妻对这对儿子侄颇有照顾,陆明玉既然保住了孩子,就不想让楚行为难。如果万姝受到惩罚的代价是让楚行痛苦,那陆明玉宁可自己受点委屈。

“我心里有数,你安心养胎,不会出事的。”楚行亲亲妻子额头,拉好被子,准备睡觉了。

灯已经吹了,陆明玉抬手摸楚行额头,果然是皱着的。这人在大事上非常固执,陆明玉心知自己改变不了他的决定,只能叮嘱他:“万一他们不信,你也别坚持,相信万姝被你这样一吓,以后应该不敢再琢磨害人。”

这辈子她与万姝之间少了楚随,万姝突然出手,恐怕是因为万皇后失宠、自家姑姑受宠的缘故,万姝对付不了明惠帝,只能迁怒到她身上。

“嗯,我知道。”

头顶传来男人不知真心假意的保证,陆明玉还是无法心安,在他怀里动了动,突然想缓和下气氛,小声笑道:“晚上吃了多少鹿肉?”

楚行失笑,她险些出事,他就是吃了一头鹿,今晚也不会碰她。

“睡吧。”拥住妻子,楚行声音温柔。

翌日早上,郎中早早来了,替陆明玉号脉后,称陆明玉一切如常。

陆明玉仰头,朝紧张了一晚的丈夫笑了笑。

她笑容温暖,比春日暖阳还要柔和,楚行眉头舒展开来,抱着女儿陪妻子一起用早饭,饭后叮嘱陆明玉好好休息,他去三秋堂报平安。从三秋堂出来,楚行脸上立即恢复了平时的冷俊,直接去了楚随的闲云堂。

楚随一晚都没有睡好。

昨晚万姝挨着陆明玉用的饭,陆明玉突然摔倒,楚随的心也差点跟着飞了出来,说不清楚是担心陆明玉更多,还是担心兄长的子嗣。因为担心,楚随一直紧张地看着陆明玉,也因此看到陆明玉被兄长抱走前,投向万姝的眼神。

没有惊慌害怕,陆明玉目光平静地太不正常。

楚随不禁多想了。

万姝厌恶陆明玉,楚随不知道这厌恶是从何开始的,但他第一次察觉,是润哥儿错认陆明玉为母亲之后。再后来,又出了万皇后的事,亲姑母被废,陆明玉的姑姑却后宫独宠,万姝是否迁怒到了陆明玉身上,然后冲动之下……

楚随不愿相信万姝会恶.毒到那种地步,万姝只是胡搅蛮缠只是喜欢拈酸吃醋,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因为不愿相信,楚随也没有直接质问万姝,他只是委婉地问万姝有没有看见陆明玉是怎么摔倒的。

万姝说她没看见,楚随就打住了。

但他心里无法平静下来。

“二爷,国公爷来了。”夫妻俩起得比较晚,楚随刚完漱口,坐在堂屋等万姝打扮好了夫妻俩一起去给太夫人请安,正对着门外发呆,阿贵派一个小丫鬟来传话。

兄长来了?

这两年兄长从未踏足闲云堂半步,有事都是派人喊他过去,这次来又是为了什么?昨晚陆明玉才出事……

楚随鬼使神差地看向刚刚从东次间走出来的妻子。

万姝脸上涂了一层胭脂,面如桃花明艳美貌,但在听到“国公爷”三字时,万姝眼里明显露出一丝慌乱,也本能地去看丈夫。目光相对,看出万姝的心虚,楚随脸色登时变得阴沉无比。

万姝心头一颤,知道自己不该心虚,她立即改成一副疑惑的模样,奇道:“大哥怎么想到来咱们这边了?”

她不能慌,就算陆明玉向楚行告状了,就算楚行来兴师问罪,她也不能慌。昨晚她行事隐秘,最多只有陆明玉的丫鬟能看见,但采桑与陆明玉是主仆,她的证词不能算数。只要她不肯承认,楚行便拿他没办法,至于楚随,再不喜欢她,两人都是夫妻,难不成楚随宁可相信娶妻生子另过的堂兄,也不肯信自己同床共.枕的妻子?

这么一想,万姝底气更足了,表现地越发从容。

楚随在她脸上看不出破绽,暂且让万姝在这儿等着,他去前院见兄长,拐到厅堂门前,就见兄长一身深色长袍站在里面,坐都没坐,俊脸平静,却如静寂早晨的寒霜,让人心底发凉。

“大哥,嫂子怎样了?”楚随惴惴地问,难道陆明玉的孩子……

“她运气好,孩子没事。”楚行转身落座,不咸不淡地道。

楚随却觉得这话大有深意,欣慰两句,他在兄长旁边坐下,正犹豫如何开口询问兄长来意,楚行却先说话了,面无表情地望着门外,沉声道:“二弟,你嫂子昨晚并非自己大意,而是被万氏存心绊倒,她担心惹祖母动肝火,才隐瞒了下来。二弟,祖母年迈,我也不想祖母再为咱们兄弟操心,本欲请二叔二婶主持公道,可马上要过年了,我再三考虑,还是决定只告诉你一人。”

果然是万姝所为!

楚随不知不觉攥紧了双拳。

“二弟,你可信我?”楚行偏首,探究地打量堂弟。

楚随倏然离座,走到兄长面前,郑重行了一个大礼,低头对着地面道:“大哥放心,孰是孰非我心里很清楚,只恨我识人不清娶了一个毒.妇回来,差点害了咱们楚家子嗣,还请大哥先替我向嫂子赔个不是,回头我必会给嫂子一个交代。”

兄长年后就三十了,而立之年膝下却没有子嗣继承爵位,如果陆明玉这胎是儿子,那便是国公府世子,是未来的楚国公,万姝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竟敢对陆明玉下手!

堂弟选择相信自己,楚行十分欣慰,声音稍微缓和下来,问道:“二弟打算怎么做?”

楚随眼底掠过一道犹豫,过了会儿才直起身,语气坚定地对兄长道:“我要休了她。”

楚行抬眼,直视他眼睛,轻而易举看出了楚随的伪装。到底是夫妻,堂弟又不是那等冷血无情之人,生气归生气,肯定舍不得休了万姝,毕竟妻子平安无事,万姝的毒计没有得逞。

考虑到长辈们,再想到堂弟对他的信任,楚行淡淡道:“你嫂子说的对,快过年了,此事不宜闹得太大,坏了全府喜庆的气氛,且万氏嫁过来快两年,除此一事并未犯下其他大错。二弟,看在你的情面上,我愿意再给她一次机会,你回去好好管教她,再有下次,便是你舍不得,我也会将她逐出家门。”

楚随暗暗松了口气,他气万姝狠毒糊涂,但真的没想休了她。

“不过她谋害我的嫡子是真,按照家法,该鞭掌二十,罚跪祠堂三天三夜。二弟,我不想惊动二叔二婶,万氏跪祠堂这三日,你找个理由替她遮掩一下。”楚行起身,冷声吩咐道。

“好,大哥放心,我会亲手罚她。”楚随低头,诚心领命。

犯了错就该受罚,兄长那么看重陆明玉看重这个孩子,没有逼他休妻,他已经知足了。送走兄长,楚随一个人在院子里站了许久许久,才命阿贵去取戒尺。

阿贵心情复杂地去取东西。

片刻之后,楚随将戒尺藏于袖中,脸色铁青地去了后院,斥退丫鬟,他领着万姝去了内室。

“大哥来做什么?”万姝很会察言观色,猜到楚行是来告状的,但还是继续装糊涂。

“跪下!”楚随积压半晌的怒气陡然发作出来,一声厉呵,吓得万姝当即打个激灵,双腿一软,险些真的跪了下去。但她挺过来了,回神后用见鬼的眼神瞪着楚随,“你发什么疯?”

她装无辜装的太像,楚随气笑了,几个箭步冲到万姝面前,攥住她衣领往上提,咬牙切齿地道:“昨晚你做了什么好事,你以为能瞒天过海?万姝,我真是看错你了,我还以为你只是蛮横无理小肚鸡肠,没想到你竟然是个心狠手辣的毒.妇!你们万家就是这么教养子女的!”

言罢使劲儿往旁边一甩!

他力气太大,万姝如寒风卷叶般飞出几尺远,跌倒时划破了娇.嫩的手心,传来一股火.辣辣的疼。万姝疼哭了,气哭了,披头散发仰起头,尖声质问楚随:“我怎么心狠手辣了!我做了什么要被你这样打!楚随你不是人!”

“你敢说昨晚你没有绊嫂子?”事到如今她还敢嘴硬,楚随重新将人提了起来,想到陆明玉摔倒在地的情形,他高高扬起手。

“你打啊,有种打死我!”看到他那只手,万姝瞳仁一缩,跟着吼得更大声了,“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绊她了!好啊,今天她摔一跤怪在我头上,哪天她再难产死了……”

话未说完,脸上重重地挨了一巴掌。

万姝踉跄着往一侧扑了几步,重新站稳了,耳朵里也不再嗡嗡作鸣了,万姝才慢慢回头,双眼泛红,一边落泪一边难以置信地盯着楚随:“你打我?你是我丈夫,为什么你宁可信她也不信我!”

说到最后,她声音陡然抬高,人也发疯般朝楚随扑来,伸手就打。

楚随也不知道自己为何那么信陆明玉,但他就是不信万姝!

一个男人真想与女人动手,女人根本占不到任何便宜,但楚随没有还手,他只是攥住万姝手腕拧到她背后,用力镇压万姝的挣扎,在她耳边冷声道:“你到底做没做,你心里清楚。万姝你听着,就算你出手害人,我也没想休了你,我想再给你一次机会。现在我让你自己选择,要么领受家法从此洗心革面,这事便过去了,除了大哥嫂子不会再有人知道你做的好事。”

万姝动作一顿,先前随着她挣扎乱舞的长发也慢慢落下,挡住了她脸。

楚随扭头看向窗外,继续道:“要么你不肯悔改继续狡辩,那我会送你一纸休书,你的所作所为也会同你姑母一样,传遍整个京城。”

万姝呆若木鸡。

楚随松开手,走到书桌前坐下,将戒尺放到桌面上,等她选择。

万姝怔怔地站着,突然跪到楚随面前,伏在他膝盖上痛哭,“你为何就是不肯信我……”

楚随嗤笑,垂眸看她:“你再这样,我连夫妻都不想再与你做。”

他太了解万姝的脾气,如果她真没有害人,绝不会轻易认了,眼泪不过是欺骗他的手段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