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3 风暴(1/1)

婢女瑟缩着跪了下去:“婢子知错,请王爷恕罪……”

原先一盏茶搁了足有两刻钟余,已是凉透了也不见王爷碰一下,偏偏她这边刚换了一盏热的上去,倒霉如王爷就迫不及待地端了起来找烫……

心中窝着火的湘王怒目扫过婢女时,眼神却微微变了变。

年轻的婢女身穿藕粉色比甲,此时低头跪在那里露出了一截细嫩白皙的颈子。

湘王看得心底一痒,语气也不自觉缓和了些:“抬起头来让本王看看。”

婢女犹豫忐忑地抬起头,露出一张干净清丽的脸庞。

湘王微微眯了眯眼睛。

虽称不上是什么绝色,但比平日里在他面前晃悠的那几个可是强太多了——家里的母老虎平日里在这种事情上管得严,实在叫人烦得紧。

望着那怯生生的婢女,湘王一时有些意动,尚来不及付诸行动时,忽听得一阵脚步声传来,随之便是一道熟悉的声音隔着竹帘响起:“王爷,宫中来了人,请王爷速速进宫面圣……”

刚起的那点心思被打断,湘王皱着眉,有些不耐地道:“此时让本王进宫作何?”

莫非是纪修的事情有了定论,眼下要处置他母妃了,特召他入宫相议?

湘王思索间,已经自榻上起身,走了出去见管家。

这时方看到管家面上竟是隐隐有些慌乱之色:“来传话的是缉事卫的韩统领,且带了许多人……王爷还是快些准备准备吧……”

缉事卫?

湘王脸色微变,正要问些什么时,只听得院中有动静传来,转头往堂外看去,竟见是腰间佩着飞云刀的韩岩亲自带着缉事卫过来了——此处可是他的居院,这些人怎敢不经通报直闯而入!

“王爷不必准备什么了。”韩岩阔步上了石阶,来至堂门外,拱了拱手,看着湘王说道:“陛下催得急,还请王爷立即进宫。”

对上那双仿佛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睛,湘王心中坠了坠,试探着问道:“不知皇兄因何事这般着急见我?”

“王爷去了自然便知道了。”

“……”湘王暗暗握紧了袖中手指。

缉事卫算什么东西,不过是皇上跟前的狗罢了,说起话来竟敢同他如此不客气。

而越是如此,他便越觉得事态不妙。

湘王转头看了一眼身侧的管家:“本王去去便回——”

将这记眼神看在眼中,管家低下头去,恭声应“是”。

韩岩微微侧身,给湘王让行。

湘王下了石阶,驻足回头看向依旧站在堂外的韩岩:“怎么,韩统领不随本王一道吗?”

“韩某另有公务在身,已吩咐手下之人替王爷引路。”

闻得此言,湘王后背处有冷意渗出,然而此时他只能随缉事卫而去。

湘王前脚刚上了马车离开,后脚韩岩便立即命人将湘王府围了起来,开始了大肆搜查。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湘王府上下一时陷入了慌乱紧张的气氛当中。

在缉事卫层层严密的把守之下,这座华丽的府邸仿佛于顷刻间化作了一座坚不可破的牢笼。

王府后门处,亦有四名缉事卫在。

“快跟着我来,在这儿!”

“快快快……”

“我看到了,肯定就落在这里了!”

孩童追逐的声音传来,几名缉事卫循着声音看过去。

稚童对正笼罩在这座王府上方的风暴一无所知,为首的男孩子约十来岁,手里拿着张弹弓,后面带着一群小跟班。

“小孩,走远些。”见这群孩子靠近,一名缉事卫按着腰间长刀警告道。

孩子虽小,对危险的感知力却是敏锐的,大约又因干的是淘气的亏心事,方才还威风凛凛带着一群小弟的男孩子,当即被吓得拔腿跑了。

其他的孩子纵然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却也不妨碍赶忙跟着就跑了。

“是一只鸽子。”

一名缉事卫在不远处的墙角下发现了受伤的白鸽——应是被那些孩子拿弹弓打伤的。

“不对……这似乎是信鸽。”那名缉事卫将鸽子提起,昏迷的白鸽腿腹之间的羽毛下露出了一只竹筒。

为首的缉事卫眼神一动:“将东西取下来!”

此时那群孩子已经跑远,欢呼嬉闹着消失在了闹市中。

湘王于禁宫外下了马车,一路往御书房而去。

此时他无疑是十分忐忑的。

但心底始终有一道声音在告诉他——自己行事素来谨慎,断不可能会被人拿住什么把柄。

此时皇上召他进宫,或许还是为了先前他擅作主张对太后下手之事,他这位皇兄一向多疑,或许还是不曾全信他的话……

待会儿无论是试探,还是苛责怪罪,他都只需摆出以往的姿态小心应对过去即可——只要能够平安从京城脱身回到滇州,其它的都不重要。

到时山高皇帝远,他再想做些什么,便不是这位皇帝陛下能够左右的了。

而那之后,他再不需仰他人之鼻息,看他人脸色行事。

心中抱定了主意无论如何要熬过这次试探的湘王,此时并不知等着他的根本不是所谓试探。

“臣弟参见皇兄。”

御书房内,湘王躬身行礼。

天色始终阴沉着,身后的殿门被缓缓合上,尚是白日的御书房中视线浑浑。

两名内监垂手侍立于御阶之下,未发出一丝声音,偌大的殿中仿佛诸物静止,透着难言的压抑与诡秘。

“……”

久不曾听到龙案后有回应的声音,湘王微微抬起头来,主动开口询问道:“……皇兄,不知彻查纪修一事,进展的还顺利否?”

“顺利——”

庆明帝凉凉的声音响起:“有朕存心替你遮掩庇护,此事又岂会有不顺利的道理。”

“是,臣弟知道,此事全仗着皇兄在护着臣弟……”湘王面色惭愧无比,道:“皇兄放心,此次臣弟当真知错了,下次再不敢擅作主张——而虽说此事已了,但臣弟之过不可轻易抹除,还望皇兄不要心软,只管降罪惩治,也好让臣弟能真真正正长个教训。”

他说这些话,自是为表认错之诚意,即便当真有些什么惩治,待他一旦离开京城,想遵循便遵循,不想遵循——便只当耳旁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