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我还在(1/1)

第八十五章

念奴念娇出手,平安跟吉祥无暇阻挡商请月,秦剑挺身过去,没到商请月面前便被小词一脚踢到了墙角。

商请月径直到了陈少游的卧房外。

秦柔守在门前,大门的动静她并不知道。

见着商请月,她吃了一惊,“商姑娘,你怎么进来了?”

商请月并没有说话,几步上了阶梯,伸手,就要推门。

秦柔一惊,急急捏住她的手,“商姑娘!”

商请月面无表情看向她,“放手!”

那眼神,惊痛又冰凉。

秦柔被看得手一抖,咬唇:“表哥不让任何人去打扰……”

“我说,放手!”

秦柔摇头。

“啪”

商请月反手一巴掌打去,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让秦柔下意识的松了手。

没有再看一眼秦柔,商请月进了屋子。

“砰”

门被她关上。

秦柔捂着脸,苦笑。

小词上前,歉然的道:“秦姑娘,我家小姐无意动手,她只是急了。”

秦柔摇头,转身离去。

房间里,杜子儒正在施针。

床上被刺满银针的人,一动不动的睡着。

他的脸色很苍白,眉峰紧皱着,双唇干裂。

她走近,双腿有些吃力的迈着。

他赤、裸着上身,身上浸着汗水,双手紧握成拳。

她坐在床角的踏板上,一手轻轻的握紧他的拳头,一手拿出手帕给他的额头擦着汗。

杜子儒举着银针,复杂的看着她。

商请月擦干了陈少游额头上的汗,见他没动,暗哑的问道:“不施针了?”

杜子儒摇头叹息,在陈少游的锁骨处落下一针。

商请月再不开口,依着床,抱着陈少游的手,就这么安静的坐着。

眼里的平静,终是被她颤抖的双手出卖。

落了最后一针,杜子儒看向她:“他的病……转移洛玉坊病人回来那天夜里,才被他发觉。”

商请月靠着床头,看着皱眉不松的陈少游,轻声道:“没有卫矛,就真的不能救他了么?”

杜子儒叹息。

商请月双眸一颤,一滴滚烫的眼泪落下,她说:“我知道了。”

“半个时辰后,我来取针。”

杜子儒离开了,商请月便单手覆着双眼。

指间的湿润让她隐忍的哭泣越发无助。

“少游,你还是又让我担惊受怕了。”

“上辈子,多少让我有点希望,可这辈子,你让我怎么办?”

“相公,我的心口好疼,这种生离死别的折磨,为什么要让我承受一次又一次。”

“我害怕,很怕……”

半个时辰后,杜子儒来取针,商请月依旧平静的看着他,只是双眼红肿。

等杜子儒取好了针,商请月才问他:“他什么时候醒?”

声音嘶哑。

杜子儒又一次深深的叹息,“不出半柱香就醒了,不过他的病已经很严重,所以清醒的时间不会很长。”

商请月的眼眸一颤,她沙哑的道:“好。”

“你还是带上面巾吧,床头边上有烈酒,触碰他后赶紧用酒洗手,你别也感染……”

“我知道。”

杜子儒离去后,商请月坐在他的身边,手抚上他的眉眼,她笑:“少游,你看,我非礼你,你都不知道,真怀念你说男女授受不亲的场景。”

“不过,如今你我已是夫妻,我非礼你再正常不过了吧。”

出了屋子,念奴念娇小词皆是候在门外。

商请月淡淡的开口:“念娇,你以最快的速度去宁城,只要一有卫矛,就高价买来,若是买不到,就抢!”

“是!”

宁城是唯一与柳州相近却没有染上瘟疫的州城了,一来一去至少也得六七天,不管陈少游还能不能熬过六七天,商请月总要用尽办法拖到念娇回来。

“念奴,去城里各处打听,哪里有卫矛就给我抢来,哪怕是有人正在用卫矛救命,也得不惜代价给我抢来!”

“是!”

回了屋子,商请月并未戴面巾,她把手帕浸了水,打算再给他擦擦身上的汗水。

走近床,手里的手帕便脱了手。

她厉声尖叫:“少游!”

床上的陈少游嘴里大口大口的吐着血,听见她惊恐无助的尖叫,他摆手却在下一瞬间,被她紧紧抱住。

“怎么了?怎么了?你怎么了?”

声音颤抖,哭腔无助。

他又狠狠的吐了一口鲜血。

“杜子儒!杜子儒,你快来,快来……

她死死的抱着他,恐惧跟慌乱使得她的声音变了声,“你快来救救少游,我求你,快来……”

“请月……别怕,请月,我没事,没事。”

身子被他反抱住,紧紧的抱住,“别怕,我在,我还在。”

商请月见他不再吐血,失声痛哭。

轰的一声,门被小词一脚踢开,“小姐,你怎么了?”

小词进门之后,看见床脚的一大滩血迹跟陈少游满身的血渍,不由得大惊失色。

商请月依旧在陈少游怀里崩溃的哭着,小词咬牙,一把拂开陈少游,粗鲁的把商请月拉到她的身后。

“姑爷有病在身,小姐还是远些的好,否则小姐若是也染上了……姑爷只怕是会愧疚的。”

商请月脸上还有泪痕,眼看着陈少游被小词推倒在床上前,她的目光一厉,上前就要去扶咳嗽不止的陈少游。

小词眼疾手快的拉住她,“小姐,你不能……”

商请月霍地回头,“你是我的奴婢,不是我的主子!”

小词一脸惨白,噗通的跪下,“奴婢该死。”

“守好你的本份!”

商请月上前。

“站住!”

陈少游苍白的脸上因为咳嗽带了一丝红晕,他一手撑着床起身坐靠在床头,一手指着不远处一盆烈酒:“净手。”

商请月看着他,不动如山:“我陪你。”

他要死了,她不会苟活,又何必在乎是否被他传染。

陈少游目光一震,仍是淡淡的开口:“净手。”

商请月抿唇,在他不容置疑的目光中去净了手。

然后,她说:“我会陪着你,死也好,生也好。”

她如今会去防护他身上的瘟疫,为的不过是她微薄的期望。

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她就会爱惜她自己,也许,下一刻会有奇迹出现。

奇迹,多么渺茫的存在。

可却是她最微薄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