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二饭店。

“老爷子，尝尝这鱼，牛老板亲自做的。”杨帆热情的招呼罗翰一声，他自己手里的筷子已经伸到碗里了。

“等等小飞。”

杨帆讪讪一笑，手里的筷子刚碰到鱼肉，又不好意思的收了回来。

罗翰莞尔一笑，这一路走来，他太了解杨帆和夏飞了，杨帆好吃，夏飞嘴刁，两个人这一路上是争锋相对，拌嘴不断。

可是，这两人怎么拌嘴，都不会影响感情，夏飞年轻不大，小机灵鬼一个，伸手敏捷，打听消息是一把好手。

杨帆呢，行事果决，心思缜密，一旦决定干什么，绝不拖泥带水，那搁在水泊梁山的话，绝对是一员虎将。

这一路上，要不是这二人的话，就凭他这胳膊腿儿，那是根本到不了山城。

或者说能到，也得不知道猴年马月。

说话间，夏飞如同一只猴子似的，从包厢的窗户钻了进来。

“夏飞，这是山城，你怎么还不习惯走路，爱走窗户的这毛病？”杨帆斥骂一声。

“我这不是习惯了嘛。”夏飞嘿嘿一笑，一看桌上的菜都还没动，“等我呢？”

“老爷子说了，等你回来一起吃。”

“谢谢，还是老爷子对我好，不像某人，就喜欢吃独食！”夏飞坐下来，拿起筷子说道。

罗翰莞尔一笑，两人日常斗嘴，也算是给他们这一路逃难的生活带来一丝乐趣。

“嗯，这鱼做的真不错，我早就听说山城美食多，这普普通通的一条鱼都能做的这么好吃，难得。”罗翰尝了一口，就称赞道。

“那是，老爷子，山城不光美食多，还有很多美女呢……”

“夏飞，你胡说八道什么呢，皮痒了吧？”杨帆呵斥一声。

“口误，口误，吃饭，我都快饿死了！”夏飞连忙盛了一碗米饭，扒拉起来。

“你去打电话，耀哥什么时候过来接咱们？”杨帆问道。

“耀哥不在，是姜助理接的电话，我把咱们在牛二饭店的情况告诉她了，她会派车过来接咱们的。”夏飞飞快的扒着米饭道，他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饭量特别的，吃的多。

“那也行，耀哥每天公务繁忙，不在所里，也很正常，只要派车过来接咱们就行。”杨帆说道。

“老虎，小耀现在究竟做什么呀，你们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罗翰也很好奇。

虽然知道杨帆跟夏飞是儿子派过来接他来山城的，可儿子现在做什么，什么职务，他是什么都不知道。

不是没问过杨帆，杨帆也都是用“等您到了，就知道了”的话把他给搪塞过去。

“耀哥在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技术研究室工作，是保密单位。”杨帆解释道。

“保密单位？”罗翰惊讶一声。

“是的。”

“那你跟小飞呢，也在这个研究室吗？”罗翰问道。

“我在耀哥身边当副官，小飞不在，他在另外一个部门，不过也是耀哥的下属。”杨帆解释道。

“副官，他多大的官儿，居然还用副官？”罗翰惊讶道。

“耀哥是国军上校，这要是放在军中，少说也得是一个团长。”夏飞接了一口。

罗翰吓了一跳，一口鱼肉刚入口，差点儿没直接咳出来，自己儿子啥德行，他不知道？

进了金陵财政局才半年，也就是个小公务员，这不过三年功夫，摇身一变就成了国军上校了？

这也太离奇了吧？

“其实，以耀哥立下的功劳，就算给个少将都不为过，就是他资历不够，没办法，只能先这样。”

还少将？

这要是老罗家出一个将军的话，那不是得祖坟冒青烟了，罗翰感觉自己心脏有点儿跳的快了起来。

分开这三年时间，儿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他真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老爷子这鱼头……”

“我年纪大了，牙口不好，你们吃。”

“养老虎，你干什么，老爷子都说了，鱼头给我的？”夏飞眼瞅着自己筷子夹了一个空，怒道。

“你脑袋瓜聪明，我不行，我得补补……”杨帆嘿嘿一笑，鱼头已经到了嘴边了。

罗翰摇头苦笑一声，这一路上，这两人为吃饭，那是每顿必吵，但是吃完之后，又跟没事人似的。

他还怕两人吵多了，会伤感情的，但是后来发现，他是多虑了，这两人无论咋吵，该合作齐心合力的时候，那是绝不会拖后腿。

这大概就是吵出来的感情吧。

杨帆还是很照顾夏飞的，吵归吵，这路上遇到了不少危险，那都是他冲在前面，将他跟夏飞护在身后的。

所以，见怪不怪了，就让他们吵去吧，反正也不影响自己吃饭。

……

“人呢？”

“沈处长，在雅间呢。”老板牛二的声音回答道，他认识沈彧，来自己饭店吃饭也不是一次了。

卫戍司令部稽查处副处长，那对牛二这样的人来说，能接触到的最高层次的国府官员也就这样了。

“知道了，你忙去吧，我自己上去。”沈彧一挥手，直接上了楼梯。

雅间三人已经吃过饭，正小休片刻，也是再等接他们的人过来，这门突然敲响了。

剔着牙的杨帆连忙站起来，一个劲步上前，警惕的透过门缝隙往外看了一眼。

当看到沈彧那张脸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动作有点儿大，脑门直接磕在门框上了。

“哎哟！”

夏飞见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就是想邀功，至于嘛，活该！

因为里面的人是罗耀的父亲，他不太好直接推门进来，等杨帆从里面打开门，这才走了进来。

“沈处，您怎么来了？”杨帆低眉顺眼的招呼一声，罗耀他们可以直呼沈彧为“六哥”，但他们这些人可不行，隔着一层关系呢。

“老先生呢？”虽然他一进门就见到了罗翰，但还是谨慎的询问了一声。

“沈处，这位就是耀哥的父亲，罗翰老先生。”杨帆抚着额头给沈彧介绍道。

“在下沈彧，是令郎罗耀的朋友，罗耀他今天有事，特让我过来接您。”沈彧一抱拳，行晚辈之礼道。

“沈先生跟我儿是朋友？”罗翰忙拱手回应一声。

“是，我们不但是朋友，还是兄弟。”沈彧点了点头，“伯父，一路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罗翰有些局促的连忙摆手说道。

“伯父，我车就在楼下，我送你们回去吧。”沈彧热情的道。

“沈处，我们已经给所里打电话了，姜助理说，她会派车过来接咱们？”

“姜助理给我打的电话，要不然我怎么知道你们在这里？”沈彧解释道。

“啊？”

“这些是你们的行礼，帮忙那上车吧。”

“沈处，要不然我来开车吧？”把行礼拿上车后，杨帆主动的把司机的工作接了过去。

“算了，还是我来把，你们一路舟车劳顿，我早点儿送你们回去休息。”沈彧道。

“沈处，耀哥呢？”

“他再忙一件案子，脱不开身，放心吧，既然你们回来了，他很快就知道的。”沈彧不多解释，有些事情，还是等罗耀自己去说。

宫慧的事儿，他们也说不清楚。

……

罗耀从稽查处出来，带着文子善给他的四张照片去了一趟陆军总院，病房内，在护工的帮助下，宫慧下床进行了一些走动。

当然，现在只限于室内。

“你怎么又来了？”

“老三和曹辉他们接到匿名电话，获得了一些线索，我刚好没走，就去了一趟。”罗耀解释一声，上前扶着宫慧，跟护工说道，“你先去忙别的，我来。”

“什么线索？”宫慧问道，虽然这一次刺杀未能成功，但这对自己是潜在威胁，她不可能不关心的。

罗耀扶着她在床边坐了下来，然后从口袋里掏出齐斌四人的照片递过去道：“你看看，刺杀的杀手有没有这里面的人？”

“这些人是谁？”宫慧讶然问道。

“你先别问这个，先看这四个人，杀手当中有没有跟他们当中相似的？”罗耀打断道。

“我看看。”宫慧一张一张的低头翻看起手里的照片来，她看的很仔细，时而凝神思考，时而蹙眉，似乎在脑海里比对刺杀她的那四名杀手的体貌特征。

“这个，有点儿像拦我车的那个，虽然他当时穿的很破烂，跟乞丐似的，脸上也脏兮兮的，看不清正脸，但是他做脸腮上的这颗白毛痣我是留意到了……”

“你确定？”罗耀有些惊讶，难不成真的是齐耀荣的手下？

“四个杀手，只有他没有蒙面，我记得很清楚，应该就是他。”宫慧把照片给罗耀道。

罗耀知道这个人，贾桂，就是齐斌的手下。

“另外三个人都是蒙面的，我只是大概记得一些身高和体型特征，但他们的脸是什么模样，就不知道了，但是他们发型，倒是跟这三张照片上的人十分相似。”宫慧又把剩余的三张照片递还了回去。

罗耀点了点头，若是贾桂伪装成乞丐突然从车头窜出来，宫慧虽然警惕，但不会马上做出应激反应，但如果对方蒙面的话，那对方的还没掏枪的话，就可能被宫慧给撂倒了。

所以，宫慧中的第一枪，是被对方伪装的乞丐身份给欺骗了。

尽管她察觉到不对，还是慢了一步。

所以，这个伪装的乞丐的印象最为深刻，也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