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油表面上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实际上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外人轻视他、鄙夷他,九成是因为他的外形而非能力。
外貌气质决定第一印象,初始印象好才有深入了解的机会,而赵油这张脸挡住九成九的机会——人们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将其贴上“猥琐”、“色痞”、“死胖子”之类的负面标签。
掩鼻闪躲都来不及,哪里会公正客观去了解这人的内在和工作能力?
凭借这张脸,赵油猥琐发育十几年,结了一张不算小的人脉网。
当他揣着炫耀心情,得意亮出自个儿的手机,那双被肥肉挤成一条线的小眼睛都写满了“藕姐你要不要夸奖夸奖我”。上面几十个活跃的异士群都是他这些年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
裴叶接过手机一瞧。
好家伙,除了少数几个群只是管理,其他都是群主。
每个群不是满员就是接近满员,群成员聊天非常活跃,每分钟都能刷出近百条聊天记录。
有人在聊天打屁,有人在交流修炼无炁的心得,有人在吆喝去哪里做任务,还有人交谈哪里哪里又出了黑水潮汐或者大范围异兽攻击……这不仅是人脉网,还能及时了解各地动态。
裴叶对赵油刮目相看。
“你怎么做到的?”
要知道这些群成员都是异士,而这个世界的异士是“高贵职业”,成为异士注定比普通人高人一等。不管这些异士出身普通人家还是异士世家,骨子里或多或少都带着一点儿傲慢。
入群查验异士身份,这一点就能引起一部分异士不快。
通过验证,异士入群,群主还要调节群成员可能产生的矛盾,也要避免他们拉帮结派,在群里挤兑比较弱势的异士。这点要是做不好,只会有越来越多的异士退出。
粗略一看这些群的聊天氛围,以上担忧并不存在。
寻常人莫说建立几十个群,每个都管理得井井有条,一两个都够呛。
窥一斑而见全豹,先不说赵油容貌如何,仅论能力这点,他的确是支潜力股。
看到裴叶眼底浮现的赞许,哪怕赵油克制了又克制,但还是忍不住嘴角上扬,仿佛整个人都散发着自信的光芒,连眉宇间也带上这个年龄少年的蓬勃锐气,冲淡那份猥琐油腻气质。
他挠挠头发,略有些羞涩:“就、这么做了呗……就做成了。我一开始只是想多结交一些异士,说不定日后能多拉一些帮手……一开始留不住人,群里也没几个,不过古代文献说得好——只要锄头舞得好,没有墙角挖不倒!后来了解到底层异士生活不易,我就改变了初衷。搜集信息情报,给他们推荐合适的任务或者任务搭档,互帮互助……”
偶尔还会资助生活有困难的异士群员,也会下场调节群员矛盾……
一来二去,哪怕见过群主的人不多,但几乎所有群员都对群主心服口服,甚至产生些许依赖。
若非如此,赵油前一阵子狂发工作室金手指培训班的小广告,群员不是举报就是退群了。
裴叶:“……”
看着赵油的神情一言难尽。
一部分是因为那句“古代文献名言”,另一部分则是因为他轻描淡写、一语带过背后的难度。
“小子,有前途!”
裴叶赞许地拍拍赵油肩膀。
“这个趋势下去,我看你很有希望翻身当男主。”
妥妥的男炮灰逆袭之路!
赵油懵逼:“哈?”
有了赵油的人脉,拍卖预热比预期简单。
最好的一批拿去预热拍卖,敲竹杠,宰肥羊,次一些的则放在群里,让点儿利润给潜在目标客户发福利。这也是裴叶的意思,群成员大部分都是普通异士,资金肯定没有异士家族的雄厚,但多几件趁手的武器,任务完成率和生还率都能提升,还能增加这些人的粘合度。
一昧价高者得,这些宝贝最后都会流向顶尖异士家族,普通异士连凑热闹的资格都没有。
在赵油运作下,神器出世,公开拍卖的消息两天就传遍整个华国,每个网上冲浪的异士或者普通人都听过几耳朵。大部分报以不屑态度,什么神器,不过是奸商夸大其词,虚假宣传。
好东西不留着自己用或者当传家宝,居然拿出来卖?
哪家败家子儿这么欠揍?
但他们万万没想到,还真有这样的“败家子儿”。
赵油又花钱买了广告推荐,黄金时段插播,找被安优优娱乐点子捧红的艺人给自己打广告。
“寒舍简陋,没什么好招待的,谢学长请。”
安优优端来一盘挂着晶莹水珠的葡萄苹果橘子,优雅落座。
面对心上人,谢寒星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学妹太客气了,明明是我突然上门拜访,打扰学妹清净了……”
女神欧阳翠花这个号小说连载断更两天,无数书迷哀嚎,谢寒星作为书迷,也是少数知道马甲背后作者身份的读者,忍了两天终于压不住担心,上门探望让他欢喜爱慕的安优优。
一见面就发现安优优神情很憔悴,不似几天前光彩照人。
谢寒星默默压下几欲脱口而出的关心——面对喜欢的女孩儿,哪怕是他也会变得笨嘴拙舌,全然没了平日的舌灿莲花——沉默想了半天,他才干巴巴地找到话题,夸奖安优优家的水果。
黑暗纪元元年,太阳国往海水倾倒污染能源,致使整个蓝星遭殃,大部分动植物被污染,不是灭绝就是变异。时至如今,大部分普通人终其一生也没吃过文献中的水果。
现在的水果,大部分不是太酸太涩太苦就是毫无嚼劲,味如嚼蜡。
味道正常的水果,只有社会顶层才有资格享受。
谢寒星被不安好心的后妈捧杀着,自然不缺各式瓜果零嘴,但即便是那些能当贡果的顶级水果,跟安优优拿出的一比,也被比到泥地里。不过,谢寒星并未多说什么,安优优也没多想,安然受了夸赞——这可是签到系统给的水果,全是用灵泉浇灌出来的,滋味当然好。
这也让低迷的心情得到了缓和。
看,筱藕果然是个意外,没有她,自己还是这么优秀,一串葡萄几个苹果就能让人天花乱坠得夸,活像只没见过世面的小土狗。
安优优打开电视机。
今天是她第一本小说改编上映的日子。
这个时代娱乐匮乏,小说刚连载就封神,文坛大佬还将其与文献名著放在同一个高度。
然而,赞誉虽多却不出圈。
恰逢这时,安优优碰见一个落魄异士。
这位异士的能力比较特殊,他能在现实世界制造一个幻境,可他无炁修为不高,对付普通人还行,对付异士或者异兽妖物却没多少效果。人到中年连自己都养不起,穷困潦倒。
安优优在他最落魄的时候拉了他一把,还灵机一动,给他指了一条明路——去当导演。
他的能力完全省下拍摄场景搭建成本啊,只要其他演员到位,分分钟就能开机!
更巧的是,这位落魄异士祖上还真出过导演,还是获得不少大奖的名导,家中有不少影视拍摄相关的文献书籍,他从小就很痴迷那些内容,但苦于大环境不允许,只能按捺喜爱。
安优优听后喜不自胜,提出将小说影视版权当做投资与这位异士合作。
如今,这部具有划时代意义的电视剧即将上映,导演还大胆采用边拍边播模式,充分尊重原著。
安优优有预感,电视剧会大爆特爆!
作为书迷,谢寒星自然也知道这消息,与安优优一块儿等待电视剧开始。
结果——
赵油这个贱兮兮的,重金买的广告就在电视剧开始前。
安优优一开始脸色挺正常,可当她看清是什么广告——特别是广告镜头扫过那些即将被拍卖的好东西的时候,表情崩了。广告还请了十几个耳熟能详的异士明星,由他们帮忙展示每一件武器的使用效果,并分享使用心得。其中一个异士明星,谢寒星还认识。
太素学院,钱昂。
小小年纪便炙手可热,还在学校的他,将悠悠球玩得出神入化,对敌作战时的风姿迷人又炫目,吸引迷弟迷妹无数。他帮忙演示的是一副空竹。空竹与悠悠球不同,但他是天才,熟悉一阵子便能大致掌握这件武器的要领,随便一招便将半个小山头削开。
随着小山崩塌,电视内的广告主持人,电视外的观众,表情瞬间统一。
钱昂本人也惊得说不出话来。
广告主持人努力抑制激动:“钱异士,你使用后,有什么心得体会?”
钱昂迅速收敛异样,冲着镜头笑笑。
“心得体会?这件,我势在必得。”
钱昂下场后,又有其他异士上来演示。
一剑隔空劈断几十米开外的、数人环抱的大树……
一斧头将地面劈开二十多米长、一米多宽的地裂……
一鞭子抽散扑过来的十数只面貌狰狞的虚鬼……
整个广告的小高潮之一,某个被公认为废物能力的异士,居然通过一支笔画出了五丈高的猛虎和水桶粗细的巨蟒,猛虎巨蟒缠斗打得昏天暗地,弄出的阵仗丝毫不比先前小。
而那名演示的异士则激动得浑身哆嗦,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这真是他一个废物弄出来的?
几乎每一个参加的异士都表明自己对自己演示的宝贝势在必得,勾得观众心痒难当。
十几分钟的广告末尾,广告主持人右手往屏幕下一滑,电视屏幕出现几个联系方式还有每一场拍卖会的具体拍卖时间。拍卖一共五场,分五天,每一场都跟安优优的电视剧撞车。
安优优几乎是强撑着看完了整个广告。
当电视剧片头响起,她终于忍不住,噗得一声喷出一口血。
这一动静也惊醒了走神的谢寒星——他一早就被广告吸引注意力,还看中其中几件,奈何太贵,饶是他经营多年也无法全部吃下,正愁从哪儿周转资金,哪里还顾得上安优优。
“优优——”
谢寒星想伸手扶人,谁知安优优不仅一把推开他,眼底还迸发出骇人的仇恨。
挂着残血的嘴唇一张一合,从后槽牙挤出来一般,字字句句渗着怨毒。
“筱!藕!”
“优优,发生何事了?”
谢寒星何时被人这般对待过?
初时很不悦,但看到安优优这般形态,最后还是担心占了上风。
安优优红着眼眶,咬牙切齿:“筱藕这【贱】人欺人太甚,那些东西都是我的!全是她从我这里抢走的,她居然还拿出来拍卖……这人、这人……真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她泄愤地捶打着沙发,随手抓来抱枕乱摔。
这都是她三千多年积攒下来的东西啊。
谢寒星:“!!!”
他半晌才回过神,舔了舔干涩的唇,努力压下声音中的异样。
“优优,你说那些都是……”
安优优气得脱口而出:“对,都是我的!”
谢寒星眼底闪烁不明光彩。
即便是顶尖异士家族,也不是每一家都有,有几件还一度引起腥风血雨,各方势力抢夺。
而安优优却说——
这些都是她的。
瞬息之间,他内心闪过无数个猜测……野心和渴望也在这时,稳稳压过他对安优优的好感——此时的他还不是原著中为了安优优能放弃一切的深情情种,也不是为爱甘心当疯狗恶犬的忠犬男——所以,他脑中只剩一个念头,挖清楚安优优身上的秘密!
或许,破解这个秘密,他就能触及安优优——这个谜团成群的女人的真面目。
因此——
他该找谁来试探呢?
谢寒星眯了眯眼,脑中闪过第一个人就是赵油。
赵油的能力最特殊,也最不会打草惊蛇,但这人是敌非友,那就只能找个能力近似的……
他内心谋算着,脸上却挂着令安优优心醉的关切和爱意。
唯有看不到的角落,他才会露出蛛丝马迹。
一边安抚安优优,一边分散注意力看着电视。
电视剧片头曲刚结束,主演露面,一开始很期待的内容,此时只觉得无聊乏味。
看什么电视剧,重播刚才的广告啊。
刚刚广告只演示第一场拍卖物品,之后还有四场。
此时此刻,无数异士跟谢寒星一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