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说来,你今日是为漪房送解药过来了?”

漪房!

这两个字重重砸在碧如歌的心头,她忽然对自己先前的谋算,都有了迟疑。

漪房,漪房,一个重视规矩的帝王,在一个需要防备的人面前,也会这样亲昵的称呼一个女子吗?

“碧如歌,朕问你,是否来给漪房送解药!”

沉甸甸的话音,不带分毫迟疑,更没有一丝温度,砸在碧如歌的心头,窒息之感铺面而来。

碧如歌错愕抬头,对上夏桀不耐的眼神,十指泛白,她咬唇,侧抬起头,望着夏桀的样子,几多无助,“皇上,奴婢手中有解药,可,不敢贸然给漪妃娘娘服用,而且,恕奴婢直言,娘娘腹中骨肉,断不能留。”

“你说什么!”

夏桀本想和碧如歌虚与委蛇,既然知道她的目的,只要有解药,他没什么不能等,不能忍得,纵然心中的那把怒火都快将他烧痛了,他也要忍!

但现在碧如歌却说,漪房腹中的骨肉不能要,他等了这么久,忍受这个令人作呕的女人这么久,难道就是要这么一个答案!

碧如歌!

夏桀额头青筋暴起,隐藏在漪房流云水袖下的手,早已呈现出一种恐怖的凸起。

可碧如歌明明看见夏桀的怒,却似浑然未觉。

她匍匐在地上,语气虔诚无比道:“皇上,奴婢知道皇上舍不得娘娘腹中骨肉,但娘娘中毒已深,若是勉强产下腹中龙种,只怕,只怕……”

“只怕什么!”声音冰冷刺骨。

“只怕小皇子和小皇女必为痴儿,到时候娘娘将如何自处!况且娘娘此次腹中骨肉打掉之后,将来再有孕,娘娘体内血脉有毒,也会,也可能使娘娘腹中骨肉染上毒素,是以……”碧如歌说话看起来极为小心,竟似不忍再说下去一般。

“是以什么!”

锦被之下,夏桀的手,已是血红一片。

“是以奴婢以为,娘娘此次打下腹中龙种之后,若是今后想要再生皇子,还需好生将养,控制药量,慢慢拔出毒素,但为了不让娘娘身体有损,以致将来的皇子再有损伤,奴婢以为,还是找个低等的宫婢以同源血脉为娘娘试毒的好!”

“中毒已深,同源血脉。”夏桀低低的重复了几声碧如歌的话,他的唇角,已满是森冷笑意。

中毒已深,既然她手中有解药,为何现在才拿出来!碧如歌,果然够狠!

夏桀心中恨恨,还是低估了碧如歌,她一直隐而未出,她算准了他为了那个秘密,不会轻易去动她,就算真的找到她的身上,只要她抵死不拿解药,他也毫无办法。只因,他心有顾忌!

于是,碧如歌选在无可挽回的时候站出来,进献解药,但却要打掉漪房的孩子!甚至,在解药之上,留有后招。碧如歌不仅要打掉漪房的孩子,还要漪房今后的生子都操纵在她的手上!

什么同源血脉,什么以身试毒,漪房是他的妃,要和漪房腹中骨肉同源血脉,就非是他的骨血不可!碧如歌说要找低等宫婢为漪房试毒,分明就是在告诉他,她要做他的妃,而且要在漪房之前产下皇子,否则,漪房下一个生出来的皇子,就还可能是个痴儿!但碧如歌要挟他,偏偏还要一个以身试毒之名,这样的名声传出去,满朝文武只怕都会怨责他对后宫妃嫔的不公,对碧如歌和她产下的皇子的残酷,对漪房的偏爱。那个时侯碧家女和碧家女所生皇子,就将天下传诵,只要斗倒夏云深,自然这样贤名的皇妃和皇子,就是皇后和太子的人选!

至于所谓的试毒痴儿,碧如歌如何又会让自己的孩子身中剧毒!

错!

错!

错!

原本以为碧如歌是来示弱,没想到,她的确是来示弱,可她交代的这些雾里看花,退了这一小步,就想要谋算了他的江山,他的一切,甚至他和漪房的孩子!

碧如歌!

夏桀从未像此刻这般发怒,这般想要杀了一个人!这也是他第一次如此隐忍,他不得不忍,投鼠忌器,就算此时他想要舍了碧家这条查出那个秘密的线,可漪房的命,又该如何是好!慕容艺根本没有把握,在拿掉孩子后,就能顺利结了漪房身上的毒。

和夏桀一样怒气腾腾的,是暗房之中的窦祖年于慕容艺,可窦祖年先迈出了一步,被慕容艺拉回,慕容艺后面隐忍不住,想要出去,又被窦祖年拦在身前,最后,只得相望苦笑。

是他们错了,他们低估了碧如歌,低估了这一招以退为进。他们一直以为,碧如歌和王嬷嬷,甚至碧家,就算在宫中还有太皇太后留下的势力,可已是垂死挣扎,笼中之鸟,否则,不会千方百计想要送碧如歌进来谋取皇宠,以图复起,所以他们才一叶障目,只看见了那个秘密后面巨大的利益,忘记了碧如歌的心如蛇蝎,精于谋算,碧家的女子啊,先有当年的太皇太后,再有如今的碧如歌,都不是易于之辈!

但要答应吗?

这是三个人此时心中共同的问题。

碧如歌想要的,分明不只是一个身份,她要的是和天子实质的干系,甚至要生下皇子,要皇后之位,要太子之位,这个所求,实在太大。若是真的答应,碧如歌,以这个献药和试毒的名义入宫为妃,只怕将来后患无穷,碧家,在朝堂上,还是残有旧党的,一旦给他们抓住机会造势,只怕将来要想清除,难上加难。

何况,若真让碧如歌生下了皇子,难道将来要杀了那个孩子,天子的亲生骨肉!若不生,碧如歌手中控有解药,难道要让漪房永远不生皇子,可不生皇子的宫妃,要在大夏后宫立足,甚至登上高位,又谈何容易!

死局,这是一个死局!

窦祖年和慕容艺互相对视一眼,明明担忧甚巨,却都选择了沉默,他们不能出去,况且,出去,亦无用,这个决定,只能让一个人来做!

五更,是不是啊,我再试试看看能不能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