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耀楠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就前去衙门报道,贺知府对他很大方,要什么资料给什么。

上至往年卷宗,下至人口户籍,应有尽有,黎耀楠看的头晕眼花,对贺知府彻底无语,当官当成这样,他真不知该说什么好,不过这也难怪,大理、宁州等地换了几任知府,而贺大人却能稳稳当当,这也是一种能耐。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黎耀楠对府衙里的事情渐渐上手,这还要归功于贺大人的配合,同知似乎另有意见,不过没摸清黎耀楠的底细之前,他也不敢明目张胆表示反对。

黎耀楠在衙门里的日子很顺当,反而比在翰林院轻松许多,如果他愿意平平稳稳,他相信自己融入这里没问题,并且还能捞到不少。

近几日,他简直不能太好,收礼收得手抽筋,家中贺礼库房都快要堆放不下,真真让他感受了一把什么叫做贪官,面对当地富户送来的贺礼,退回去不好,收下也不好,尽管他不是见钱眼开的人,看见满屋子值钱玩意,依然一阵心惊肉跳,头一次感觉到,其实他还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左思右想之后,黎耀楠决定跟贺知府请教,不管贺知府为人如何,他既然能在玉溪连任四年知府,想必自有生存之道。

黎耀楠从不会小看任何人,特别是官场中人。

随意提了些礼物,都是夫郎坚持让他带上的丝绸,刺绣,以及京中流行的一些小玩意。

黎耀楠此时无比怀念自家夫郎,内宅有人打理和没人打理区别甚大,吃不到可心食物,用人不称心应手,没有夫郎在身边,干什么他都觉得不对劲,就连睡觉都睡的不踏实。

来到贺府,管家恭敬地将他迎了进去,贺知府是一个很会享受的人,贺府布置得很漂亮,格局类似于江南别院,院中亭台楼阁假山流水应有尽有,由于云南四季长春,院内花草树木美不胜收,走在一片花海当中,闻着淡淡的清香,令人心旷神怡。

黎耀楠暗暗猜想,贺知府该不会是仕途失意,所以才干脆把精力用在享受上。心里正这样想着,前方传来一阵丝竹乐声。

管家率先进去通报,不多时,贺知府就出来了,神情颇为诧异,似是没想到黎通判竟会前来拜访,毕竟黎大人在府衙的种种表现,无一不证明他想大干一场,跟自己这位悠闲知府背道而驰。

“黎大人今日前来,还真是蓬荜生辉,走走走,屋里坐。”贺知府笑着说道,很快收敛心中的情绪。

黎耀楠让人将贺礼送上:“知府大人客气了,下官今日冒昧造访,不要打扰到大人才好。”

“黎大人说的哪里话,你能前来,本官乐意之至,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小子,还望黎大人多多指教。”贺知府笑着说道,目光看向贺礼,脸上不自觉露出一抹怀念:“这是京城的东西吧,老朽好多年不曾去过京中,不知变化可大?”

“当今圣上贤明,京中一切安好,百姓安居乐业。”黎耀楠一边说,一边跟随贺知府进了屋,然后唇角一阵抽搐,贺大人实在太会享受。

“哈哈!黎大人见笑了。”贺知府悠悠哉地坐在椅子上,身边美女环绕,屋内场地中一位美女翩翩起舞,旁边几个美人有人轻抚琴弦,有人半抱琵琶,还有美人一位风姿缭绕,坐在桌子上横吹笛。

黎耀楠笑了笑,对此不置以任何言语,如果没有夫郎,他或许也会是一位浪荡子,知府的爱好他不敢苟同,但是也不会反对。

“黎大人别客气,涟漪过去伺候。”贺知府指着一个美人笑道,冲着黎耀楠挤眉弄眼。

涟漪正是那位抚琴的姑娘,听见贺知府的吩咐,面颊嫣红,害羞地看向黎耀楠,莲步轻移款款上前。旁边两位美人不约而同露出一抹嫉妒的神色,黎大人年轻有为,谁不想前去伺候。

黎耀楠并没有拒绝,只让她站在一旁端茶递水。

涟漪委屈地看了他一眼,双瞳泛起点点水光,黎耀楠对此视而不见,女人也就这点伎俩。

贺知府有些不高兴了,任谁正在兴头上,旁边却有人故作正经,心里都会不爽,不悦道:“黎大人可是看不上涟漪?”

黎耀楠淡淡一笑:“怎么会,涟漪姑娘美貌绝伦,只不过下官独爱夫郎。”

“噢!”贺知府恍然大悟,自以为了然,他知道有人只爱双儿,对于这一点他就爱莫能助了,府上各种美女都有,独独没有双儿,遗憾地摇了摇头,也不好意思只顾自己,挥了挥手,让美人儿们都下去。

涟漪恨恨地跺跺脚,倒也没怎么留恋,跟女人她还能争一争,人家只喜欢双儿,那她怎么争,可惜了一条大鱼。

“黎大人今日前来,可是有何要事?”贺知府正色问道,他相信无事不登三宝殿,对于黎大人的想法,他既不支持,也不反对,顶多只会给他一些职务便利,其余却是没有了。

“正是。”黎耀楠也不矫情,笑着道:“贺大人盘踞云南数年,下官诸多地方不甚明了,故而今日特意前来,还望贺大人不吝赐教。”

“黎大人有话直言。”贺大人笑容满面,一脸亲切,别看他说的信誓旦旦,然而话里的意思却不含任何承诺。

黎耀楠对此并不意外,贺大人既然能够连任玉溪知府,哪怕他表现的再无能,又怎会真是一个蠢人:“下官实不相瞒,近些日子收到不少贿赂,不知该如何处置,所以才想询问大人,往年是否有惯例。”

贺知府听后心中一松,脸上的笑容真诚了一些:“黎大人无需顾虑,他们送礼你就收着,新官上任都要经过这一遭,跟你前去拜见知州一样,俗称拜码头。”

黎耀楠点点了头,继而问道:“下官初来乍道,可有什么需要顾虑?”

贺大人略为惊诧,怎么也没到黎大人会问他这些,按照道理来讲,自己这昏庸知府并不起眼,黎大人还真看得起自己。

贺大人心情很愉悦,对黎耀楠慧眼识人很满意,当即也不隐瞒,指点道:“玉溪有五大望族,除了严家之外,另外四家均是本地一霸,背后树大根深,姻亲关系复杂,你要切记不可轻举妄动,另外夷族也有自己的一套规矩,他们眼中族长比官府大,能不动最好别动,夷族人极度排外,内部团结一致,倘若动了其中一个,只怕夷族人不会善罢甘休。”

黎耀楠蹙眉:“如果有人犯事该当如何?”

贺大人捻了捻胡须,小斟了一杯酒,浅尝一口,浑然不在意地说道:“交给夷族族长,他会处置。”

黎耀楠只觉得头大,倘若真如贺大人所言,那官府的威严何在?

贺大人美滋滋的品着小酒,吃着小菜,只暗想等黎大人多碰几个霉头,自然就会知难而退,明白自己的金玉良言。

贺大人人有二子二女,当天留着黎耀楠用了饭,直到晚上才放他回去。

黎耀楠推辞不得,出了房门,很识趣的不再谈论公事,他带的礼物,贺夫人很喜欢,大家也算是宾主尽欢,贺大人对黎耀楠更是高看了一眼,此人识趣、识时务,知分寸,懂进退,就看他是否会有所作为。

怀着郁闷的心情回到家,黎耀楠并没有纠结太久,眼见六月即将来临,云南稻谷早熟,七月丰收在即,他没有太多时间思考,天天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囔囔皆为利往,利字当头之下,他就不信寻不到一条出路。

只要云南富起来,当地居民日子好过,国家的税收提上去,其余管他呢,眼前的形势官府已经被架空,正规渠道肯定走不通,唯有剑走偏锋。

次日,黎耀楠招齐手下侍卫,让他们前去各乡各县查探当地的一些情况,无论是风土人情,还是地理环境,全部给他记下来。

黎耀楠再次感激夫郎准备齐全,让他带了不少侍卫出门,要不然他现在说不准也是光杆司令,府衙的官差分三派,知府、同知,与州官,他这个新官上任,又哪里喊得动人。冒然吩咐衙役做事,倘若他们阳奉阴违,自己丢了人,反而有损威严,还不如先让人了解清楚情况,然后再做打算。

于是,衙门里很快发现,这位新上任的通判安静下来,每日会四处闲逛,或者看看卷宗,跟人随意谈天说地,变得万分悠闲。

黎耀楠其实挺庆幸,无论云南多么复杂,至少跟京城牵扯不深,这里属于京官眼中的不毛之地,下放官员多是没有后台,若不然稍微运作一二,前去江南等富庶之地岂不是更好。

所谓有得必有失,反过来想想,云南距离京城遥远,消息也不便通,倘若贺知府知道自己在京中所为,恐怕也不会对自己那么客气,云南地界,他可以放心胆大的拉虎皮扯大旗,狐假虎威!

不过,目前首要做的,还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从来都只坚信一句话,没有破坏不了的关系,更没有找不到的漏洞,他不信玉溪会是一块铁板。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啦,会继续努力哒。。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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