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您儿子,您的亲生儿子!”龚绫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完这句话,每一个字都声带哽咽,嗓子里喑哑模糊,像是吞了沙子一样难受。
她忽然想起贺云那句虎毒不食子。
原来,贺云是这个意思。
他一早就知道,贺部长不会轻易出兵,所以才说了那样一句顾虑重重的话。
龚绫垂下眼帘,心中的痛苦和绝望像潮水一样,迅速将她淹没。
前排,贺部长嘴唇动了动,最终,却没说什么。
龚绫牙关紧咬,暗暗深呼吸了很久,之后才侧眸,往一直安静坐在身侧的贺云看过去。
他脸色黑沉凝重,薄唇抿的紧紧的,那双与贺狄有几分相似的眼睛里,是一片冰冷漠然。
“停车!”贺云忽然出声,嗓音森寒。
警卫员在驾驶位上,明显被吓到了,眼神朝副驾上的贺部长瞥过去,见贺部长手掌微抬了抬,才缓缓踩住刹车,停在了路边上。
贺云迈开长腿下去,把龚绫扶下来,跟她一前一后上了后面那辆车子,直接把司机请下来,踩住油门径直朝随园开去。
龚绫认识随园的路,“你是要去找叶惜?”
“你和夫人是最好的闺蜜,夫人和我哥也有朋友之谊,不管有没有希望,我都想去试试。”
她也想过去找叶惜,但阁下在国外碰上洪水暴风天气,现在还没能联系上,叶惜那边恐怕早就焦头烂额自顾不暇了。
这个时候去找她,她能有什么办法呢?
叶惜所能做的,无外乎是把近卫队调给她,可是近卫队一旦全部离开首府,叶惜和孩子们以及总统府的安全又由谁来保障呢?
“不行,贺云,我们不能去!掏别人家砖来补自己家的墙,这种事情我们不能做。”
“你有更好的办法吗!”贺云疾声质问,已经控制不住情绪。
“我没有,但是小宝和青竹叫我一声干妈,我不能自私到让两个小孩子失去保护。
前段时间,国会大楼爆炸事件刚刚发生,阁下和叶惜都受了伤,整个首府人心惶惶,政治势力风起云涌,个个都盯着国家总统的位子不放,我怎么能把他们都置于危险的境地呢!”
她哽咽着,吸了吸鼻子,泪眼模糊,“去固州的事,我自己就可以。”
贺云胸口窝着的火瞬间散了,“别想那么多,夫人的父亲是前总统,他虽然现在退下去了,但手上的势力仍旧不小,除了慕、封两家,首府任何一个政治家族都比不上。就算我们调走了近卫队所有人,夫人和孩子们的安全,也自有白总统和凌君仪女士来保证,他们不会有事的。”
在这样的争执中,车子一路开到了随园门口。
近卫们将车拦下时,贺云打开车门说明来意,这些人都是跟着贺狄出生入死的,根本不可能拦他。
所以,他和龚绫一路畅行无阻,很快就到了随园内的独栋别墅。
随园四面都是落地玻璃窗的大厅内,叶惜正在地毯上陪孩子们做手工花。
龚绫正要进去,听到孩子天真的声音传了出来。
“叶子,爸爸走了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回来?”
叶小宝把脑袋探过去,眨着一双漆黑透亮的大眼睛,有些不开心地看着叶惜。
叶惜愣了下,眼中闪过一抹忧虑,随即笑了下,伸手点点他脑门,“先准备礼物吧,等你和妹妹把这些手工花做完,爸爸就回来了。”
“哦!”小家伙点点头,盘着腿坐在地毯上,接着折花。
龚绫进来时,入眼就是这样岁月静好的画面。
想要求叶惜帮忙的话,便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就连脚步,都像定在了那里一样,再也挪不出去半步。
她站在门口,半眯着眼睛,只觉得玻璃窗外透进来的阳光格外刺眼,刺得她眼睛很疼很疼。
心口,也很疼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