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绫捂住额角蹲在快速内环栏杆旁,明显感觉到有浓稠的液体流到手上,手垂到眼前一看,是血。
看到她手上的血,贺狄浓眉紧蹙,嗓音瞬间冷得吓人,“你不要命了!”
快速内环线上车多,车速又快,她打开车门就要往下跳,可见她对他是多么抗拒。
大学时,那个在男生宿舍楼下弹着吉他唱着歌对他表白的女孩儿哪里去了?岁月怎么让她变得这么刚烈又冰冷绝情…
龚绫脸颊上还挂着流下来的血,淡淡看他一眼,“命?那个天真烂漫的龚绫,早在母亲在重症监护室心脏停跳的那一刻,就死了。”
现在在他面前的,不过是个残破的驱壳而已,一个躯壳,会怕死吗?
贺狄没再说什么,慌忙从车里找出绷带给她缠上,抱起她塞进车里。
甩了张支票给后面车上的男人,“赔你的修车费。”之后跳上车踩住油门疯狂往首府市立医院的方向开去。
外科门诊,龚绫坐在诊室内的凳子上,中年男医生取掉缠在她头上的纱布看了一眼,“伤口不算大,但有些深,所以才会血流不止。”
说着抬起眸,视线越过她,交代一身寒气站在她身后的贺狄,“应该没什么大问题,直接在门诊手术室清理缝合一下,再过来拿些防感染的药。”
“什么叫没什么大问题,你就是这样做医生的?她伤的这么重,为什么不检查一下!”男人冷着张脸,周身强大的气场叫人莫名害怕。
那医生原本准备说他大惊小怪,不过想到最近医患关系这么紧张,点点头道,“你们如果不放心,想做细致一些的检查也可以,我现在就开单子。”
“不用了,多谢!”龚绫垂眸上前,伸手拿过桌上的门诊手术单,转身走了出去。
贺狄蹙眉,跟在她身后进了门诊手术室。
带着口罩手套的女医生让她平躺在手术床上,先是用医用酒精给她清理伤口。
冰凉的液体倒在额角,顺着额头流下来,钻进头发里,伤口的处的疼痛也像这酒精一样,沿着头皮疼到了骨头深处。
她忍不住吸口气,紧皱眉头,闭上眼睛。
“别紧张,我现在给你打麻药,等下缝合时如果疼的话说一声,麻药再给你加打一些。”只露两个眼睛的女医生嗓音很柔,龚绫瞬间觉得安慰了些,嗯了一声,闭上眼睛。
贺狄就站在门口,他望着床上躺着的那女孩,多年前,他们同居那会儿,她是个学做菜不小心切到手指头,破一点皮都忍不住眼泪啪啪往下落的女孩子。
可今天,她伤口这么深,流了这么多血,都一声不吭。
他静静看着她,觉得心口闷闷的疼。
到底是什么样的遭遇,把他的女孩,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岁月如梭,一去不返,他和她都不再是过去的自己。
贺狄低眉,抿起唇,讽笑自己。
明知道留不住,还是这样强求。
想拴住她,想独占她,甚至…想要囚禁她。
他一定是疯了,才会执念至此。
“病人家属。”
“病人家属。”女医生看向他,叫了第二遍。
贺狄这才收回思绪,确定对方是在叫自己,心口莫名有暖意升腾而起,“什么事医生?”
病人家属,很普通的四个字,却让他觉得,自己对她来说,跟别人是不同的。
“接下来一周之内不要饮酒不要吃辛辣的东西,一周后过来拆线,紧急缝合没交费,等下拿药时一起交了。”
“好,谢谢您。”
龚绫从手术床上起来,头很晕,眼前猛地一黑,差点没栽倒下去。
刚准备用手臂支撑柱身体,那人就从门口大步走了过来,修长的大手扶在她肩上,“哪里不舒服?”
他嗓音低沉,那份致命的磁性一如当年,轻易就能让人为之心动。
她躲了下,“我没事。”
说着抬腿下来,弯腰去穿鞋时,刚缝好的伤口猛地一阵疼,她皱紧眉头,紧咬住了唇。
贺狄把缴费单装进西装口袋里,高大的身体蹲下来,大手握住她的脚踝,“我来。”
过去这种事,他是为她做惯了的,多年后的今天,这样握住她纤细的脚踝给她穿鞋的动作仍旧熟稔,只是,彼此的心境却变了。
龚绫蹙眉,被他握住的地方瞬间觉得很热,心头一跳,她把脚往回缩了缩,“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话音刚落,旁边正在收拾医疗废物的女医生回眸道,“你伤口刚缝合好,不要把头往下垂,会不舒服。”之后又对贺狄道,“病人家属,帮病人穿鞋。”
贺狄点头,重新把她的脚往自己怀里一拉,拿起地上的鞋,为她穿上。
龚绫抿唇,眼眶酸涩,却忍住不让自己哭出来。
这些年,坚强得像个男人,似乎无论什么样的伤病,她都可以扛得住。
可是此刻,竟然被人关心被人照顾,她觉得不习惯,又有些依赖。
这种胸腔瞬间被温暖填满的感觉,让她惧怕,甚至有些窒息,怕这样的待遇只是昙花一现,怕自己根本握不住这样的幸福。
那人为她提上另外一只鞋,温声道,“好了。”
她眸中泪光闪闪,站起来,转过身就往前走,怕他看到自己眼中异样。
女医生跟在她身后,对追上来的贺狄道,“我看她头撞得不轻,又流了这么多血,这两天头晕的话最好卧床休息下,不要在太嘈杂的环境里待,要静养。脚上踩着高跟鞋别走那么快,当心摔倒!”
贺狄点头,赶上她,大手一伸扣住她的肩把她按进自己怀里,手一横,抱起了她。
医院走廊上等待看诊的人瞬间把目光投了过来,龚绫脸上一热,在他怀里挣了下,“你放开我…”
“乖乖待着。”他面色丝毫未变,仿佛对别人的注视根本不在意那般,抱着她继续往前走。
她担心自己会掉下来,只得伸出双手环住了他的颈,垂眸道,“我很重。”
贺狄蹙眉,重?就她不到一百斤的这点儿分量,他这个从军区魔鬼训练营以顶尖成绩结束特种兵训练的大男人,会抱不动?
转个弯,到电梯口,他垂眸望着她,“我以为经过昨夜,你该对我的体力有所了解,看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在床上哭着喊着说不要的人是谁,需不需要我帮你回忆下?”
他就该狠狠折腾她,把她压榨到没有一点力气,看她还跳不跳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