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惜扶着凌君仪返回婚礼现场,喜酒喝得有些心不在焉。
宴席散后,她打算先送凌君仪回鸿鸣山。
远远看见夏冰从门口进来,走上前去交代她,“我妈身体不太舒服,我先陪她回去,等下两个孩子麻烦你让阁下带回江畔。”
“好。”夏冰点头答应了,又关切地问,“凌阿姨怎么了?不严重吧。”
“没事,天冷,可能有些小感冒。”
“嗯,那就好。”
对于夏冰的善意,叶惜笑了下,之后蹲下来摸摸两个小家伙的脑袋,“你们要乖,听夏冰阿姨的话,姥姥有些不舒服,妈妈把她送回去就回江畔陪你们了哦。”
两个孩子朝不远处坐着的凌君仪看了一眼,见她确实是身体很不舒服的样子,也不敢上去打扰,乖乖地点了点头,“好的。”
之后,顾不上与慕景骁告别,叶惜便扶着凌君仪出去,上车离开了。
回鸿鸣山的路上,凌君仪一直紧闭着眼睛,叶惜知道,她一定很难过,所以她什么都没问。
直到车子驶进凌家大宅,两人从车里下来回了房间,凌君仪缓步走到窗户前面,拉开窗帘,怔怔望着外面的雪,“你对刚刚董雪梅的那些话一定很好奇吧?”
叶惜垂眸,没有回答。
董雪梅那些刺耳的话又在她耳边尖利地响起,“当年你在东海港被那么多男人上了,怎么就没死呢!你怎么有脸活到现在!我真替你臊得慌!”
她说得那样难听,母亲脸色又这般难看,想来那件事对母亲的影响很大。
既然不是什么好事,也过去这么多年了,她便没有知道的必要了。
更何况,作为女儿,她又怎么忍心去揭自己妈妈的旧伤疤呢…
她正准备摇头时,凌君仪转过了身。
一双历经沧桑却仍旧温柔坚定的眸子望着她,“董雪梅说得没错,当年我在东海港,确实曾被人轮C奸过……
这也是我一直不愿意再回到你亲生父亲身边的原因,发生了那样的事,我再也配不上他了。”
凌君仪漂亮的眸子半阖着,双瞳深处有亮闪闪的泪光一闪而过。
叶惜明白,她这两句话虽然说得看似风轻云淡,但一定是用了极大的勇气。
毕竟,那样的经历对任何女人来说,都可能是跟随一生的噩梦。
她惊怔在原地久久没回过神来,半晌,才颤抖着伸出手把凌君仪抱在怀里,“妈…”
凌君仪也伸手抱住她,温柔的手掌在她背后来回抚着,“好了,都是过去的事了,别为我难过。”
叶惜从她怀里抬起头,咬唇望着她,“妈,这么多年白总统心里的人,仍旧是您。或许当年的事他根本就不介意,毕竟那种事也不是您愿意的。既然你们心里都有彼此,为什么不在一起呢?”
母亲这一生坎坷,大起大落,受尽了苦难,如果到最后都不能跟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那实在太悲凉了。
凌君仪笑着摇头,抬手为她拢拢额前的乱发,“傻孩子,我和他都老了,就算在一起也不剩下多少时光可以相守。
而你和阁下还年轻,况且,你们还有两个可爱的孩子,你们能够走到一起才是妈妈最想要看到的。”
——
冯宅。
夏冰找了许久,才在大宅一个角落里找到慕景骁。
那人站在风雪里,不觉得冷似的,肩头已经落了白白的一层,融化的雪水几乎将身上的西装打湿。
“阁下。”她走过去,轻唤了一声。
背对着她的男人一动不动,仍笔直地站着,似乎完全陷入了沉思。
看他似乎没听到,夏冰抬高声音又唤了一声,“阁下。”
男人这才回神,怔怔转身望着她,“怎么了?”
他语气平淡,但看起来却是心事重重,很落寞的样子。
夏冰从来没见过他这样,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对他鞠了一躬道,“凌女士身体不太舒服,叶小姐送她回鸿鸣山凌宅了,她让我转告您一声,等会儿您回江畔的时候,带上小宝和青竹。”
慕景骁垂眸,思虑了瞬间,迈开步子往回走,边走边对她道,“孩子交给你,我去一趟鸿鸣山。”
阁下这是怎么了?
夏冰探寻地看过去一眼,并未从他脸上看出别的异常来,慌忙垂首道,“好的阁下。”
慕景骁颔首,抬起长腿,不过一会儿就从冯宅出去了。
夏冰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开,雪地之上,徒留两行男人匆忙离去的脚印,又被天幕上纷纷扬扬落下来的雪无声覆盖。
——
叶惜在鸿鸣山待了半下午,大雪快要把路封住时,凌君仪催她,“惜惜,你回去吧,我这边没事。”
她摇摇头,“不,今晚我想留下来陪陪您。”
“不用了,阁下工作忙,今天又耽搁了不少时间,晚上应该有很多事等着他处理,你还是回去吧,多陪陪孩子们。”
“没事的妈,江畔那边有瑞哈尼在。”
叶惜话音刚落,凌宅管家就上楼来了,站在门口道,“大小姐,总统先生来了。”
凌君仪朝他颔首,“知道了,我马上下来。”
说着朝叶惜一笑,“看,他找你来了。”
被母亲这样打趣,叶惜脸色微红了下,今天在冯家观景台时,不是还在跟她生气吗?这会儿怎么又来找她了?
这人,还真是奇怪!
起身随母亲下楼,经过旋转回廊时,她小心翼翼往东边小暖厅里望了一眼,果然见慕景骁在沙发上坐着,佣人们上了茶,他正端着一盏在手上。
修长的大手揭开茶杯盖轻轻把茶叶抿开的动作,跟电视剧里的古代贵族似的,优雅得让人不心动都难。
脑子里正出神地想着,脚步已经到了他面前。
她有些紧张,还没说话就见慕景骁放下了茶盏,深黑如曜石一般的双眸抬起,淡淡锁住她,“大雪天路不好走,我过来接你。”
叶惜诧异了下,他这是在跟她说话?
刚刚在冯宣婚礼上,明明还在生气,不过几个小时的时间,发生了什么事让他的态度转变得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