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府殡仪馆。
许良贞的遗体告别式上,来的人并不多,商场上那些有利益牵扯的人,顾瑾南没请,到场的都是亲友。
仪式完毕之后,叶惜跟凌君仪一起站在摆满鲜花和挽联的礼堂一角,目送遗体被工作人员推走。
另外一边,叶兴国带着董雪梅和叶怜、叶言恺,也笔直地站着,礼仪庄重。
董雪梅的视线偶尔穿过肃穆的空气与叶惜和凌君仪对上,彼此互视瞬间,什么都没说。
在殡仪馆外等骨灰的时候,董雪梅走了过来,脚步停在凌君仪面前,“凌小姐,多年不见了。”
“的确。”凌君仪淡笑点头,态度疏离。
董雪梅看她这样,也懒得再讲客套的场面话,直入主题道,“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凌君仪侧眸看向叶惜,“惜惜你先到旁边陪你爸爸,我和你董姨说说话。”
叶惜点点头,转身往叶兴国那边去了。
直到她背影走远了,凌君仪才收回视线,看向董雪梅,“你说。”
董雪梅眉头微蹙,“当年你嫁给老叶,害我和言恺流落在外,说到底,你是不是亏欠于我?”
“亏欠?”凌君仪讽笑着望她,“董雪梅,清醒点,你的孩子怎么来的,你自己不清楚吗?
当年你死了前夫之后,看叶大哥人傻钱多,就灌醉他给他下药与他发生关系,这才怀上了你儿子。
我离开首府之后,你找准了机会,带着儿子到叶家让叶大哥对你负责,董雪梅,用这样卑劣的手段毁了叶大哥的终生幸福,你现在还好意思站在这里跟我说亏欠?”
董雪梅被说得无力反驳,瞬间怒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抬眸逼视着凌君仪,“你以为我不嫁给他他就会幸福吗!他心里装着你,什么时候正眼看过别的女人。如果不是我嫁进叶家,他会孤独终老的!”
凌君仪目光一抖,没再说话。
董雪梅换了副柔顺温软的语气,眼圈微红,眼睛里泛着泪光,“我不求你别的,只求你跟惜惜说说,让她叫阁下把言艾从首府监狱里放出来。
言艾和叶惜自小在兴国身边长大,兴国待她们就像亲女儿一样,手心手背都是肉,言艾做错了事,被抓是罪有应得。兴国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却很想她,恨不能自己代替她受这牢狱之灾,为人父母的心情,想必你也理解。
他心脏的老毛病你是知道的,许多年了,一直没好。这几个月,为了言艾的事,身体越发差了起来。
就算我求你,求你看在他的份儿上,让叶惜对言艾高抬贵手,放她一马,行吗?”
凌君仪冷笑,“董雪梅,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不要再拿叶大哥的病来拉同情值,这件事我不会帮你的。”
她转身就要走,却被董雪梅伸手猛地拉住了,“凌君仪,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以为我不知道叶惜的身世是吗?你不妨猜一猜,如果慕家人知道了她是谁的女儿,还会不会让她进门!”
凌君仪一怔,脚步顿在原地,再也迈不开,回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叶惜的父亲是谁,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不是吗?兴国都告诉我了。如果你不把言艾放出来,我就把你女儿的身世捅出去,到时候,我们两败俱伤,也挺好的。”
“不可能…”凌君仪手指蜷起,握进掌心。
叶大哥知道轻重,他不可能会把这么秘密的事情说出去。
董雪梅冷笑一记,挑衅地看着凌君仪,“啧,不是我说你,你在政治圈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不会以为夫妻之间在床上还能藏住什么事吧……”
董雪梅这话说得暧昧,也不过是骗骗自己罢了。
事实上,叶兴国并没跟她提过那些事。
不过是有一次叶兴国喝多了酒,在叶宅从前凌君仪住的那间房,翻出过去的东西看时自言自语说的,房门闪了个小缝,她站在门口偷听到的而已。
看她得意的样子,凌君仪脸色煞白,双眸中满是愤怒。
董雪梅却又笑了,细长的眉一挑,“我说的事,你最好尽快办,否则万一我控制不住自己,出去乱说话,后果你明白的。”
——
中午,从墓园回来的路上,凌君仪一直心不在焉地望着车窗外疯狂倒退的苍凉风景。
叶惜坐过去握住她微凉的手,“怎么了妈?你好像有心事。”
凌君仪摇头,努力微笑,“没事。”
董雪梅说的那些事,她不想让叶惜知道,跟她说了,只会加重她的心理负担。
叶惜把头靠在她肩头,搂着她的手臂安慰她,“是不是跟董雪梅吵架了?她那个人就那样,一贯喜欢在言语上占上风,妈你别理她就是了,她若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你也别放在心上。”
“嗯,好。”凌君仪一笑,白皙的手落在叶惜耳畔,为她整理了散乱的碎发。
“晚上回鸿鸣山吗?带上孩子们,我和外公都很想你们。”
叶惜低眉一笑,“今晚不行,跟景骁说好了,要去慕家老宅一趟。”
“好好好,女大不中留,看来妈得赶紧给你准备些嫁妆,把你赶到慕家去!”
“妈,你说到哪里去了。”叶惜红着脸抿了抿唇,“你刚回来,我想多陪陪你和姥爷,还不考虑这么早结婚。”
凌君仪目光柔和地垂了下来,“妈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但终究是要结婚的,别拖着。”
“可是…那件事,我想告诉他,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不想等结了婚,成为法律上认定的夫妻了,还对他有所隐瞒…”
“惜惜,感情这东西很脆弱的,经不起那么多风雨考验,听妈妈的话,不要跟他说。守口如瓶,把秘密烂在肚子里,这对你对他都好。”
——
整个下午,叶惜过得恍恍惚惚,脑海里一直回荡着母亲最后那句话。
直到下班时间慕景骁派来的车到工作室楼下接她了,她这才回过神来,迅速处理完了手头上的工作,披上大衣下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