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叶兴国怒吼一声，捂住心口跌坐在长椅上。
叶惜从未见过父亲这样生气的样子，董雪梅却疯了一样不管不顾，“我偏要说！叶兴国，你有本事今天就打死我，只要我还活着还有一口气，我就要把这件事闹得全世界都知道！”
董雪梅正哭着，叶言恺从别墅里出来了，径直到花园这边架着她就往回走，“妈，你不要再添乱了，最近家里已经够乱了，爸爸的身体怎么样你很清楚，如果他病倒了，就再也没有人帮你把言艾姐保出来！”
董雪梅一怔，任由眼泪弄花了脸上精致的妆容。
的确，叶兴国虽然不爱她，却是个好人，甚至可以说是个负责任的男人。
当年她跟前夫离婚之后，带着言艾一个人讨生活，想尽了办法要找个能依靠的男人托付终身，若不是看他人品好家世好，她又怎么会找上他，还趁他喝多酒偷怀了他的孩子，在凌君仪与他离婚之后，以孩子为筹码，登堂入室做了这叶家的女主人。
这些年，她嫉妒他心里始终装着凌君仪，把凌君仪与别的男人生的女儿捧在手心里疼。
但她也很清楚，叶兴国对言艾的疼爱与栽培，同样是真心的。
否则怎么会花那么多钱在言艾身上，让她出国读博士。
所有人都知道言艾能进总统府，是因为她专业成绩优秀，得到了她导师霍德华的推荐，却没有人知道，叶兴国在背后做了多少努力。
她感激这个男人，感激他把她和前夫的女人当作亲生女儿疼爱，但她也恨他，恨他二十多年都没能在心里给她腾挪出一丁点儿位置。
她嫉妒，疯狂地嫉妒，嫉妒即使在凌君仪生死未卜的那些年，他对凌君仪的心也从未变过半分。
董雪梅被叶言恺拖着回了别墅里，颓然靠在沙发上，双手捂住脸，呜呜哭了起来。
——
花园里。
叶惜伸手给叶兴国抚着后背，许久他才缓缓吐了口气出来，煞白的脸色渐渐有了些微的红润。
深浓的眼睛里，有泪光一闪而过，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他哽咽着问，“惜儿，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叶惜怕再刺激到他，不敢多说。
叶兴国低叹一声，“没关系，说吧，爸爸没事，你若不说，我才要急出病来。”
叶惜垂下眸子，嗓音闷闷的，“您给我的首饰盒里，有一个怀表，那天我妈接我和孩子们去鸿鸣山吃饭时看到了，问我要了回去。
直到昨天我才知道，那怀表是白总统的。由此可见，她和白总统的关系很不一般。
而且，昨晚在总统府圣诞晚宴上，封海生见到她，特别激动，语无伦次，甚至有些哽咽。他纵横政界这么多年，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却在见到我妈时那样失态，眼里的泪花差点就藏不住。
我想了想，事情恐怕并没有那么简单。”
叶兴国没吭声。
叶惜接着说，“之前，您和姥爷都非常反对我跟阁下在一起，当时我觉得，或许是你们认为我和阁下之间身份悬殊，会被慕家人瞧不起，但现在，我不那样想了。
我是凌君仪的女儿，是那个曾经让许多男人都望尘莫及的Z国最强女政客的孩子，凭她在政界的声望，我和阁下在一起，并不算高攀。
你们之所以反对，只怕封海生和白井心二人之中，必定有一个是我的亲生父亲吧。
这两人与阁下都势同水火，你和姥爷是怕将来我跟阁下之间因为我的身世问题，而产生无法解决的矛盾，对吗？”
从前知道的太少，怎么猜都猜不透，现在，所有事情慢慢清晰了，头绪便不难理，她不是傻子，仔细想想，自然能想出些门道来。
叶兴国没再否认，他知道，此时此刻，就算自己再否认，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叶惜垂着头，眼泪落在影集封面上，很快晕开了一大片，她伸出手去，握住叶兴国的手，嗓音颤抖的不像话，“爸，或许您也像我一样，根本不知道我到底是谁的女儿吧…
或许，我应该直接去问我妈，之所以来找您，不过是因为我还没有勇气面对现实罢了…
无论我的生父到底是谁，在我心里您永远都是我的父亲，我也永远都是您女儿，永远……”
叶兴国含泪点头，伸手把女儿揽在了怀里，大手轻拍着她的后背，“你这傻孩子……”
——
中午，叶惜没在叶宅吃饭，董雪梅大闹了这么一场，只怕根本不愿意看到她。
总统府，她也不愿回去，回去了又怎么样，慕景骁出访德国，慕老得了这么好的空子，怎么可能不来责难她，她现在回去，不过是自讨没趣罢了。
她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到龚绫的寒杉公寓避一避，总统府司机把她送到公寓楼下，她微瘸着腿下来，心口闷痛。
司机拉开车门过来搀她，“叶小姐，阁下交代了，这几天让您在总统府里好好养伤，若是他出访回来，您这脚上的伤还没好，只怕阁下要生大气。”
总统先生的脾气，他们是知道的，平常还好，但凡是与这位叶小姐相关的事，他们办得不好，他总要震怒的。
那人年纪虽轻，却有睥睨天下的气势，他们可不敢轻易得罪。
叶惜笑了下，“没事，您不用扶我了，等下我朋友就会过来接我，您先回去吧，我保证不乱跑，他回来之前，一定把伤养好。”
司机只能无奈地点点头，又交代了叫她走路千万小心，这才一步三回头地上车离开了。
叶惜站在车来车往的马路边上等龚绫，正午的风里裹着阳光的余温，从身上扫过时并不如何冷。
她抬手去拢被风吹乱的长发，忽然想起许久之前慕景骁也送她来过这儿，那时她从路边往公寓里走，他忽然就从身后过来，长臂一伸把她拥入了怀中，胸膛里的温度热得几乎能把她融化。
而今天呢？
他远在德国，现在是几点几分？他睡着还是醒着？在与外国元首开会还是宴饮？他心里可有想她，又或者还在怪她？
叶惜抿了抿唇，她不敢奢望，纵然从他离开的第一刻就开始对他疯狂想念，却根本不敢打个电话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