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冒冒刚喝过鲜奶,这会别人吃饭,他就只能瞪着眼看着了,他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他嘴巴张那么大,都没人肯喂他点,他就对着陈安修的背影,“呀,呀,呀……”示意,小手还一抓一抓的,想让他爸爸过来给他点吃的。

陈安修后面没长眼睛也知道冒冒想干什么,所以故意不搭理他,看别人动动嘴巴,他就非要跟着尝尝味道不行,可这里哪有他能吃的东西?牙都没长齐全。

糖果比他好不到哪里去,因为他想吃烤肉,但是没人肯给他,只端给他一碗疙瘩汤和一个勺子,但他有一项特长是冒冒不会的,他会说话,会开口要,“哥哥,肉,哥哥,肉。”

糖球惊得差点没把烤肉串吃到鼻子里,他激动地拉着吨吨说,“你刚才听到没,听到没,我们家糖果竟然连着说了六个字。”虽然加起来也就两个词。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吨吨完全可以体会到他感动到快哭的心情,“听到了,要不然你就给他点吃吧?”这迫切的心情,真难为他了。

糖球看看陈安修,小声说,“可是陈叔叔说了,不准糖果吃这个。”

糖果小身板前倾,目光灼灼地盯着这里看,如果他的目光能有实质的话,吨吨他们桌上的那两盘烤肉早就烤成焦炭了。

吨吨抽张面巾纸擦擦嘴巴,背着他爸爸掩嘴小声说,“只吃一点的话应该没关系。”

陈家的烤肉串子要比别家摊子上的大得多,竹签子三四十公分长,一块块的肉小核桃那么大,撒着孜然和辣椒粉,刚放到盘子里的时候,肉还在滋滋滋地响,当然价格也贵,但是吃着不是一般的过瘾,一口下去,油水就在嘴里爆开了。这也难怪糖果着急想吃。

糖球听了吨吨的话,从里面选了两块肥嫩点的烤五花,用盘底的生菜卷了,悄悄的放到糖果的小饭桌上。

糖果把里面的肉扒出来,三口两口就塞到嘴里去了,生怕别人抢走一样,冒冒一个人也没有搭理他的,他就对糖果伸手,糖果这次意外地还算大方,他把塞到嘴里一大半的生菜叶子撕出来一点想给冒冒。

冒冒认识的东西不多,给吃的就张嘴,可惜糖果的胳膊太短,使劲伸长了也够不到冒冒,两人以怪异的姿势向对方扭着身子,一个想吃,一个想喂,但是死活就差着那么点距离,这正是陈安修让两个宝宝座椅离着远的原因。

冒冒这个样子实在太难看,陈安修能忍住,吨吨看下去了,他起身过去把冒冒歪着的身子扳回来,他弯下腰的时候,兄弟两个的脑袋正好挨着很近,吨吨嘴上还有刚吃完烤肉没擦干净的酱料,冒冒馋的伸舌头去舔哥哥的嘴巴。

吨吨在他的胖脸上捏一把,“章冒冒,你还能更有出息点吗?”糖果怎么吃,他都觉得可以接受,但冒冒也贪吃,怎么就看着这么不顺眼。

冒冒两只胖爪子攥着吨吨的手指不放开,吨吨被他缠地没办法,目光在桌上扫了一眼,想找点能给他吃的,“你们兄弟两个在说什么呢,这么亲热。”

“爷爷,奶奶。”是季家二老。

陈安修把手头上的一把肉串烤出来,装盘子,让孙晓给人端桌上,他走过来说,“爸,妈,你们怎么过来了,这里是人太多,咱们去小饭馆里面吃吧。”

季仲杰弯腰挠挠冒冒的小手说,“这里就不错,人多热闹,你去忙你的,别顾着我们。”

“那爸妈,你们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们做。”

章云之笑说,“我看这里这么多吃的,哪里还用得着你上手,我们想吃什么的话,还有老曲和小吴在这里呢,你别忙活了。”

话是这么说,这两位的年纪大了,陈安修可不敢让他们随便吃,他回小饭馆里做了些清淡的白菜豆腐丸子砂锅,给三爷爷,陈爸陈妈各留了一份,其余的都端了出来,挂炉火烧大家常吃不稀奇,这次陈安修换了另一家驴肉火烧店。驴肉火烧和肉夹馍的做法差不多,不过肉夹馍的肉是热的,绿岛卖的驴肉火烧,肉大多是凉的,夏天吃起来格外爽口,驴肉比猪肉还要细嫩些,老人晚上吃了也容易消化。

楼南和叶景谦已经很习惯下班后就往这边跑,吹着清凉的小山风,喝啤酒吃烧烤,章时年如果不忙的话,有时也会来小摊子上坐坐,不过自从他把鸿远的事情接过去之后,这样的机会越来越少了。往常六点的下班时间,现在拖到八点是常事。

今天回来还早点,八点多一点就回来了,小夜市还没散去,还有很多在喝啤酒乘凉的,他把车停在建材店那边,徒步过来的,知道晚上这里有夜市,路不太好走。入夜山上凉,两位老人已经回屋了,吨吨和糖球吃完饭,打着手电筒到小饭馆的院子里找草莓去了,院子边角上的草莓都是三爷爷种的,起初种的不多,但这两年越长越多,都连成一大片了,显眼点的地方都让客人随手摘着吃了,现在估计也剩不下多少了。

章时年把冒冒从楼南怀里接过来,“小胖子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觉?”

冒冒扁着嘴扒着章时年的手臂,今晚在陈安修的明令禁止下,谁也没有给他东西吃的,他就干瞅着别人吃了一晚上。

章时年掂掂他,“冒冒这是怎么了?”

“别管他,还知道闹脾气了,你吃过饭了吗?”

“恩,在公司里吃了。”

陈安修给他端了半扎鲜啤和一些烤青菜和脆骨过来,“我和三爷爷新调的酱料,你尝尝味道。”这会空闲下来,他把那只正在闹脾气的小胖子拎了过来,“冒冒?”

冒冒紧紧闭着嘴巴不出声。

这么个小东西还知道闹情绪了,陈安修把他抱起来,拍拍他的屁股说,“冒冒,爸爸带你去里面吃丸子好不好?爸爸专门给冒冒留的,谁也没给吃,只给冒冒一个人吃。”

冒冒这才哼哼两声,肉肉的小胖脸在他爸爸的脖子上蹭了蹭。

陈安修把他举高到自己眼睛的位置,亲亲他的额头笑道,“原来你也能听懂啊?”

糖果一听有吃的,扒拉着两条短腿也想跟着去,但被叶景谦抱住了,动弹不了。

他们这边,靠近院子栅栏,人比较少,说话也方便,楼南开口说,“北京那边的事情,我也听安修说了一些,你最近看起来很忙。”

“都是暂时性的。”陆江远才五十出头,年富力强的,怎么也不能把鸿远彻底抛开不管,“忙过这段时间应该好一些。”

“我看安修的心态倒是还好,但有些改变是客观存在的。”不管安修在不在意,也不管他是不是承认,但他的身份真的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这是无法否认的,在这样的前提下,安修的农家乐到底能开多久。

章时年笑笑说,“他还年轻,还有很多可能,可以慢慢选择将来要走的路。”

回去的路上,糖球牵着糖果走在前面,楼南和叶景谦不远不近地在后面跟着,过了晚上九点,山上就安静很多,往农家乐的这边走去,一片的虫鸣蛙叫,楼南的手臂碰碰旁边的叶景谦,“我想了这一路,总算琢磨过味儿来了,你有没有觉得章时年刚才那话听着比较像安修的爸爸,而不是大像是他的男人?”

“他比安修大着那些,有些经历和阅历也是安修无法比的,在很多事情上足以充当父亲引导和包容性的角色。”叶景谦很客观的分析道。

“说的有点道理,有人宠着真好,早知道当年我应该考虑师兄的。”叶景谦小他足足五岁,他当时怎么就昏了头,“我当时也是年幼无知。”他一直给自己找的理由。

叶景谦提醒他,“我们第一次在一起的时候,你已经二十六岁了。”

“我当时失恋了。”一个借口不成再找一个。

“是你来主动寻求安慰的。”

“我也没让你上床安慰。”他当时以为叶景谦是个乖乖孩子,怎么欺负都不还手的,谁知道一时大意竟然被狼叼了。

“我以为你想要。”

“我疯了才想找个男人上自己。”他又不是糊里糊涂的陈安修,他从小就知道自己如果做下面那个的话,可能怀孕的好不好。

“那你为什么当着我的面脱衣服?”

“废话,你见过谁洗澡是穿着衣服的?我当时两天没洗澡,衣服都快臭了。”

叶景谦的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我本来是能把持住的,但你后来一那么投怀送抱……”

楼南气急败坏打断他,“都和你说滑了一脚,滑了一脚。”谁会对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投怀送抱,他脑子里又不是浆糊,不,说不定当时装的真是浆糊,要不然怎么就让叶景谦得逞了呢。

这个问题两人已经争论了十来年,至于真相是什么,大概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才清楚。

陈安修一家因为要收拾东西,比他们走的晚点,山上视野开阔,漫天的星光没有遮挡的泻下来,即使没有路灯,山路也很清楚,冒冒已经睡着了,章时年脱了自己的外套把他包着,七月绿岛的雨多,草木吸足了水分,山上的空气很湿润,路边的草丛里星星点点的。

“爸爸,好多萤火虫。”吨吨放轻脚步走过去,两手一合,感觉像是抓到了,但一摊手心,什么都没有,再抓一把,还是什么都没有。

“你这么着,抓不住了,明天我给你做个网兜,抓来的萤火虫晚上可以放在蚊帐里……我小时候还抓过蜻蜓……”

*

楼南和叶景谦在晨雾中醒来的时候,就听到院子里有动静,楼南爬起来撩开窗帘一角,打个呵欠说,“他们两个交流感情的方式真不错。隔上三五天就打一架。有仇报仇,有怨抱怨,不积累矛盾。”

叶景谦戴上眼镜,坐了过来,院子足够大,那两人也打地无所顾忌,雾气太大,两人的动作细节看不太清楚,但你来我往的,可得出两人都很投入,一拳一脚很见功夫。

楼南摸着下巴说,“真是人不可貌相,看章时年斯斯文文的,我以前虽然笑话过陈安修,但以为论武力值,他在床上绝对有胜算,嘴上不说,背地里说不定早把章时年强了多少遍。现在看这情况,可能是我想太多了。”章时年的身手根本不比陈安修差,甚至打得还更游刃有余。

陈安修膝盖上挨了一击,身形稍晃,就被章时年抓住机会,反手抵在他锁骨处,整个人被压在院墙上了,快速交手大半个小时,两人的呼吸都有些重,脸上汗涔涔的,章时年穿的还算整齐,看不出身上怎么样,陈安修就不同了,他就穿了一件肥肥的大短裤,此时肩颈,胸口,手臂上都是密密的一层汗珠,裤腰那里被汗水浸湿了,颜色格外深。

陈安修倚着墙喘口气,“不来了,不来了,一时大意,主要是因为我早上没吃饭,肚子里都是空的。”

“我也没吃。”章时年倾身在他脸侧吮走一滴汗,吻他线条优美的下巴和脖颈。

这怎么感觉像是坏事的预兆,最近彼此都忙,是有几天没在一起了,这是打架刺激肾上腺激素分泌吗?陈安修拍拍他肩膀,向他陈述一件事实,“楼南他们还在呢。”

章时年好像也想到了这点,轻松后撤一步,拉他去浴室,“洗澡去。”

两人进去后不久,就有水声响起来了,但同时响起来的还有另外一种声音,缠绵的,暧昧的,极具刺激性的。

“章时年,你太没品了……”还以为这人今天这么好说话,哪知道他刚弯腰想洗把脸,那人从后面拉下他的裤子就闯进来了,没防备来这么一下,顶地他差点撞到前面的镜子上。

章时年挺腰,向深处刺入,“你只穿了一条裤子。”两人在院子里过手的时候他就发现了。

陈安修的手隔壁面盆支在墙壁上,“操,这难道也是勾引你的借口?我昨晚洗澡,随手套上的行不行?”

“行,这样更方便。”章时年抓着他的腰向后拉过来,两人贴合的部位再无一丝缝隙。

陈安修虽然不满意他的突袭,但兴致上来了,也就自动留人了,浴室的隔音效果还可以,但山上的清晨太安静,总有那么一星半点的落到楼南和叶景谦那里,昨天晚上刚想起他们在浴室的第一次,转天就有人给他们做亲身示范,还选在男人容易冲动的此刻,看看睡在两人中间,随时都可以醒来的糖果,楼南想咬陈安修两口的心都有了。

七月几乎算是绿岛雨最多的月份,雨水隔两天就来那么一次,山道上天天湿漉漉的,太阳一出来,满山的树叶绿地能透出水来一样,山谷里的溪流暴涨,都漫过了几座经常要走的小木桥,远远的山壁上还挂着大大小小的刚形成的季节性的小瀑布,一条条的白练一样,雨水阻挡不了大家外出游玩的心情,每天上山的游客完全没有因为雨而减少,携家带口的,孩子很多。其中还有些是吨吨现在和以前的同学,女孩子们一进门就问,“请问这是陈秋阳的家吗?”要不就是,“陈秋阳在家吗?”见到吨吨,呼啦就围上去了。

每当此时,陈安修都觉得未来儿媳妇的人选应该不用他太操心了,暑假期间,镇上有人办了短期的轮滑班,很多闲在家里的孩子都去报名了,陈安修拉着吨吨也去凑了个热闹,在他的心中,弹琴画画固然是好事,但男孩子嘛,还是要多出来运动运动的,起初免不得要挨摔,但陈安修天生运动细胞发达,吨吨的也不错,父子两个没事的时候还约着去人少的山道上单独练练,所以在一干人中,他们算是学地最快的。这让很多人都羡慕,陈秋阳有个可以和他一起玩的爸爸。

快乐的时光总觉得很短暂,大半个月的暑假时间就这么飞快过去了,七月底的时候,陈安修给吨吨收拾东西,章时年亲自送吨吨去北京,在那里,他要搭乘去洛杉矶的飞机,一个人也是第一次踏上去美国的行程。

作者有话要说:中午补充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