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章 李时登门(1/1)

“热闹的人头痛,今儿你怎么这么能闹?”

至荣庆堂落座后,黛玉看着贾蔷问道。

贾蔷笑道:“外面都说我是财神爷身旁的金童转世,我觉得他们小瞧我了,怎么着也该是玉皇大帝凌霄殿上的将军侯爷才是。”

黛玉嗔他一眼,信他个鬼,见他目光闪烁,明显做了亏心事难见人的模样,黛玉迟疑稍许,轻声道:“有些事,我许会有些不高兴,但并不怨你呢。老太太说,这世上岂有尽善尽美的事?太过圆满反遭天忌。姨娘也说,相处之道,不再苛求十全十美,而在包容。其实我原是不信这些的,但是,因为是你,所以我信。”

听闻这番话,贾蔷鼻子一下有些酸,挠了挠头,沉声道:“往后再没甚么了,保证规规矩矩的。”

黛玉眉眼间浮现出一抹灵动的得意来,她听贾母说,一味的刚强闹腾,反倒会激起男人的反逆心来。

凤姐儿的前车之鉴便是如此,不如顺着来,说不得还能让男人生出愧疚来,不仅日后对人更好,还能收敛了花花心思。

这做好当家太太,果然有大学问!

正当黛玉施展训夫秘法时,其她女孩子从龄官处过来,又控诉起贾蔷来:“真是坏透了!”

宝钗挨着黛玉坐下后,对贾蔷笑道:“也亏你怎么想得出来,连我也快要当真了。”

贾蔷笑道:“你们顽的都没甚意趣……”

宝钗同黛玉好笑道:“妹妹不知道,听我哥哥说,他们男孩子其实更愿意和男孩子一起疯闹,比和女孩子一起有意思的多了。我原不怎么信,今儿也是开了眼了。”

贾蔷怀疑道:“我觉得你是做影射宝玉?说他不是男人……”

“呸!”

宝钗笑道:“谁都与你一般,整日里以欺负宝玉为乐。”

迎春也笑着附和道:“就是!宝玉原是女儿般的性子,你整日里欺负他做甚么?”

贾蔷摇头道:“你看你看,误会了罢?我若果真欺负他,就把他丢去学里打磨了。看看兰哥儿和贾环,尤其是贾环,虽然骨子里的坏味还没洗净,可至少表面上看着像个人了罢?”

探春又好气又好笑道:“甚么话?”

宝钗倒是笑道:“这话虽粗糙了些,却也在理。三妹妹,你那弟弟看着是比原先好些了。至少走路不像从前那样了……”

一旁宝琴笑嘻嘻的耷拉起半边肩膀,垂着脑袋一摇三晃的走了两步。

众人瞧之,一下笑疯了。

黛玉将宝琴拉过来,威胁道:“越来越促狭了!将来必要给你寻个厉害的婆家,你的好多着呢!”

宝琴红着脸道:“天底下最厉害的就是林姐姐了……”

贾蔷一口茶水没咽下,差点喷出来,虽未喷出,也拼命咳嗽起来。

黛玉也红着些脸,捏住宝琴的俏脸,道:“你这话,可是哪个教你的?”说着,一双星眸看向某人。

宝钗捏住另一边的脸颊,咬牙道:“也不小了,再说胡话,仔细着!”说罢,一双杏眼也瞄向了某人。

贾蔷是解释也不是,不解释也不合适,正当踟蹰难解时,忽见林之孝家的过来道:“侯爷,老太太请你往花厅去一遭。”

贾蔷登时站起来,烦闷道:“真是,甚么事都找我,甚么事都赖我,我有那么能干?”

这一语双关之言,登时让姊妹们笑开了,结果宝琴火上浇油道:“嗯!蔷哥哥最能干了!”

贾蔷掩面而去……

……

大花厅。

贾母面色淡淡,倒不是说有多恼,但也没多喜欢。

看到贾蔷进来后,无视忠靖侯史鼎、赵氏二人,上前问道:“老太太,甚么事啊,刚过去又叫过来。”

贾母指了指史鼎道:“你这位……我这娘家内侄啊,说他那哥哥保龄侯,因走了赵国公府的门路,如今在外面过的很好,比在京里强多了。他也想走人家的门道,可人家却说,如今不比往日,这会儿他想外放,得寻你点头才行……”

保龄侯史鼐能外放,是因为当初贾家和姜家正明里暗里打出火气,只要开国一脉肯弃暗投明,姜家那边都会给予好处。

史鼐东凑西凑,凑出一笔门包,送到赵国公府,就得了个肥缺儿。

虽然陕西总兵只是个空架子,陕西一省的兵力主要集中在榆林卫,那是九边之一的重镇。

但这个名头,也足以让史鼐丰衣足食,吃的盆满钵满了。

史鼎得闻消息后,岂有不心动的道理?

可再寻去赵国公府认投,情况却变了……

如今姜老头儿都快巴着贾蔷走了,怎会做得罪他的事?

史鼎迫不得已,只能再来贾家求情……

“也不需宁侯费神费力,只要劳你看在我亲姑母的份上,给个薄面,点一点头就成!”

史鼎不卑不亢道。

贾母心中一叹,眼神期盼的看向贾蔷,在她看来,的确不过是举手之劳。

然而贾蔷却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的摇了摇头,直言道:“你若是缺银子使,来贾家借个千八百的,贾家不会小气。说到底,也是姻亲之族。可是此事,我若点头,内中就要带上干系。你们是甚么货色,当我不知道?其实我劝你还是在京里规规矩矩的过日子,史鼐那样刮地皮,用不了多久必出祸事。而且,一定是大祸!人若没了,要那些银子还做甚么?雄武候府、靖宁伯府的下场,你不知道?”

史鼎哪里听得进去,气的发抖道:“好好好!我就知道,你就是见不得我史家好!不过让你点点头,你倒拿捏端持起来了,还说些咒败的话来咒我们!你尽放心就是,我史家就算穷死落败了,也再不求到你们贾家来!”

贾蔷笑道:“这话听着耳熟……”

话音刚落,就见林之孝家的又进来,同贾母道:“老太太,前面传话进来,说保龄侯府的管事来了,有十万火急之事要见老太太。”

贾母心里本来十分难受,在她看来,也是贾蔷着实有些不近人情。

可眼下听闻林之孝家的话,心里又是一咯噔,难道贾蔷说的是真的,真出事了?

忙让人带进来,未几,就见保龄侯府的老管事匆匆进来。

一进大花厅就跪下,磕头哭求道:“老姑奶奶,救救我们家侯爷罢!”

贾母唬了一跳,忙问道:“出了甚么事?你家侯爷不是在长安做总兵么?”

老管事哭道:“坏事了,宫里派了人去,阖家老小都装进囚车里,要押解回京来问罪呢。侯爷被小人暗害,这次要坏了事了呐。”

贾母闻言一时失神,贾蔷皱眉道:“甚么时候的事?本侯怎不知道?”

老管事显然知道贾蔷是哪个,有些愤愤道:“侯爷怎会不知?那时侯爷还是正经的绣衣卫指挥使呢,绣衣卫办这样的大案,你老人家会不知?”

贾蔷眉尖轻挑,道:“你再阴阳怪气一句,先让人拿你出去打上八十大板,让你知道知道甚么是上下尊卑的规矩。”

贾母回过神来忙道:“孙管家,你正经说事,问你甚么答甚么。”

老管事知道厉害,强咽下心中不满,道:“就是上月十三……总兵府有一外管事正好在外奔走,没被捉到,这才跑回来报的信儿。老姑奶奶,要想法子救人呐!那样冷的天,用囚车拉回来,冻也要冻死一大半呐!”

贾母闻言老脸发白,身子都隐隐颤抖起来,她虽恨史家人不争气,可以见他们去官罢爵,但仍希望他们能平平安安的活着。

贾蔷转头问史鼎道:“我现在点头了,你去问赵国公讨官去罢,去啊。”

史鼎亦是面色灰白,唬的甚么似的。

只看史鼐信中炫耀,让他眼红到发狂。

可这会儿再听闻其惨状,史鼎又害怕的要死。

史鼎见贾蔷目光森然的看着他,也是垂头丧气道:“如今这世道,愈发艰难了,原指着能出去寻个差事,外放个大员,总能贴补贴补家用,孩子们也都大了,到说亲的时候了……”顿了顿又诉苦不平道:“贾家生发成这样,也不知拉扯拉扯我们一把……这四大家族,你能拉扯薛家,拉扯王家,王家那样对付你,你还给他们高官做,王家和贾家的亲近,能比史家还靠前?偏就对史家不闻不问,还动辄打骂……”

赵氏配合着哭了起来,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贾蔷笑道:“你们倒是将不要脸展现的淋漓尽致,我贾家是该你们的不成?”

“蔷哥儿……”

上头贾母老泪纵横,等贾蔷看过来后,道:“求官求爵的都不必理会,只是长安的人……能不能想法子保全了?便是有该死的,也不该死一家子。若是装着囚车从长安拉到京城,保龄侯府要死绝了!”

贾蔷微微颔首,道:“我想想法子罢……”

贾母闻言大喜,忙道:“若是需要打点一二,你不必自己垫付,我来出这份银钱!”

贾蔷摇了摇头,这那里是使钱就好解决的?

忽地,见一管事婆子进来,道:“老太太、侯爷,前面传话进来,恪和郡王来了,急着要见王爷!”

贾蔷捏了捏眉心,同贾母道:“你老高乐你的就是,史鼐那一支我想想法子,史鼐该死,那就死他一个,有几个犯罪的,就问几个人的罪,不会株连满门的。”

贾母一迭声点头道:“好好好!你去忙你正经事罢!”

贾蔷点点头后,目光又从贾政、宝玉、史鼎等人的面上略过,转身出去了。

……

待出了荣国府大门,就见李暄在门口来回踱步,一见他出来,忙三两步上前,压低声音道:“贾蔷,坏事了,四哥的人发现了内务府钱庄里,没有和江南九家还有齐家签的契书,来问爷要呢。爷只推说不知,你心里可要有准备,此事必要闹到父皇跟前!”

贾蔷闻言笑了笑,道:“果然并不全是废物,还是有些门道……不过没关系,咱们也从来没说过,签过契书,是不是?只是达成了一些意向,从未敲定。如今内务府钱庄又不是我和王爷当家,谁当家谁继续敲定去就是。”

李暄想了想,道:“言之有理,那……爷也不管了。”

李暄如释重负,随后悄声问贾蔷道:“云家那边到底安排好了没?都多长时间了?”

贾蔷闻言一笑,招过商卓来问道:“岳之象呢?叫他来。”

说着,请李暄往东府前厅落座吃茶。

只是李暄哪里有心思吃茶,坐立难定的猴急神色。

贾蔷不解道:“王爷怎就饥渴成这样?王府又不是没有侧妃……”

李暄笑骂道:“放屁,你才饥渴呢!”不过到底是亲厚密友,他坐下后诉苦道:“王妃快生了,脾气古怪的很,爷也不想惹她动怒,都这个时候了,血脉要紧。可爷又不能在外面胡来罢?让人知道了去,母后还不拾掇死我!再说,外面那些庸脂俗粉爷也不爱看。爷说你怎么办事那么拖拉,你自己倒是快!”

贾蔷概不承认,道:“完全听不懂王爷在说甚么……”

李暄嘎嘎笑道:“你就同爷装!我看老姜头儿那步棋下的真高!正经说给你你肯定不要,成了婶婶那还能跑?”

“滚蛋!低俗!”

贾蔷骂了声,就见商卓引着岳之象进来。

岳之象倒也利落,进来见礼罢就道:“云家那边已经谈妥了,扬州来的巨富花了一万五千两,娶了当续弦。如今已经安顿在后街帽儿胡同第三家的二进宅子里了,随时可以过去。”

李暄闻言,忙招呼贾蔷道:“走走走,过去瞧瞧!”

贾蔷笑道:“我去瞧个屁!这个事到此为止,和我没甚关系了,王爷自去就是。好好待人家,这方面得跟我学。”

李暄“呸”了声,一边往外走一边啐道:“爷的人性不知比你好多少!你瞧爷,甚么时候惦记过婶婶、姑姑、嫂子……你球攮的毫无人性!”

贾蔷在背后比了根中指,然而没等他坐下来吃盏茶,寻思寻思史鼐那边托哪个去办,就见李暄又面无表情的回来了,看着贾蔷道:“四哥来了,找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