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课,灵静拿出一个新的笔记本,用米尺靠着画出一条,随后在上面写着一栏栏的明细账,同桌的女孩写完作业,伸了个懒腰,随后将身子俯了过来:“又在写账本啊?”
“嗯。”灵静笑了笑,“上一本用完了啊。”
“家庭收支簿哦。”同桌托着下巴,不无钦佩地望着灵静,“从高一开始就看见你弄这些,两年的时间雷打不动,如果不都知道你是学生,还以为你已经结婚了呢。”
一开始只以为她是为家里写记录收支,后来才慢慢传出她跟两个朋友在学校外同居的事情,其中一个甚至还是男的,这在当时可算得上惊世骇俗了。
灵静是这个班上最出色的女孩子之一,虽然样貌或许算不上最漂亮的,但她与家明在一起这么久,身上自然而然地多了一股天真与成熟交织的独特气质,比之同龄那些性格跳脱得不知天高地厚的女生,这样的气质毫无疑问地令她便成为了其中最为引人的存在,引来诸多男生的注目。
这样的情况下,她的同居生活便成了众人议论最多的话题,只不过对于这段生活,灵静向来直言不讳、心中坦荡,大家知道了她与家明、沙沙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一时间也都下意识地往好的方面去想,毕竟在旁人看来,性格恶劣、孤僻的家明是绝对配不上灵静这样的女孩子的。到得后来,这事的影响反而被压到了最低,其中诚然有各种流言蜚语,却自然无法对灵静造成任何影响。
“呵。”灵静笑着捋了捋耳畔地发鬓。“大家住在一起,还是有计划比较好吧,其实我初中就常常帮老妈弄这个了。”
“知道你贤惠啦。”同桌笑望着她。憧憬地说道,“不知道将来到底谁会娶到你哦……对了,跟男生同居,到底是什么感觉啊?我看顾家明那个人好懒的,作业总是靠抄,上课只会睡觉。”
听人说起家明的恶劣行径,灵静也不由得笑了出来:“呵呵……跟男生同居嘛,在关键地时候会比较可靠啊,有什么重活累活他去干了,如果遇到突然发生的事情。也是他比较有主意,分工合作嘛,要不住在一起干嘛?”她点了点笔记本,继续划下一页。
“那你们到底怎么分的啊?煮饭、扫地、洗衣服难道都轮流来吗?”秉承着八卦的精神,同桌继续感兴趣的靠过来。灵静用肩膀将她挤回去一点,一面画着笔记本一面随口回答:“谁有空谁就做啊,不过沙沙不会煮饭。她扫地洗衣服做得就比较多……干嘛?小丽,你狗仔队啊?”
“好奇啊。”脸上长着几点雀斑,容貌平凡的同桌女生笑道,随后神秘兮兮地眯起眼睛,“不会吧,洗衣服你们也轮流,你们的内衣也互相洗吗?”
“这个又没什么……”咬了咬笔杆,灵静随口回答,片刻之后才笑着推开对方,“好了。不跟你说了,你真那么好奇,不会自己找个男人去同居啊。到时候内衣内裤不都得你洗,不到你病了。你看哪个男人会帮你洗内裤……”懒得理这个八卦女,灵静开始记上昨天买的东西,鲤鱼一条、花生米一罐……
“所以如果顾家明没事帮你们洗,那他肯定是变态,你和柳怀沙要当心哦……”八卦女顺着她的话说道。
灵静不以为意:“我们从小一块玩到大的,他是不是变态我比他自己还清楚。”何况就算要变态,家明也是直接对她和沙沙做,沙沙最喜欢弄些乱七八糟地“新花样”出来了,而且老是要把她也拉进去……这事情当然不能说出来,只是想着想着,脸上不自觉地红了起来,笔下机械地记录着昨天的开销。
对于这样一个美女落在顾家明那种人手里,小丽好不甘心:“这样下去,我看顾家明就要变成你老公了。”
“那样也很好啊。”没心没肺的美女随口回答,将一旁为她操心的八卦女气得够呛,心中倒是觉得灵静是在开玩笑:还是高中生,谁能把结婚说得这么轻描淡写。一时间还想说话,突然看见门口人影一闪,管学校风纪的女巫婆张老师走了进来。
本该是成熟美丽地容貌凝为一脸严肃,职业的套裙、丝袜、高跟鞋,呆板的无框眼镜加上脑后盘起地长发,如果在许多h-game的爱好者来说,这样的女性或许是拥有无比吸引力的调教、摧残对象,不过那也仅限于调教与摧残的时候。假如这样的一个形象只是随时能够让你打扫操场一百天的邪恶存在,那么你在每次看到她时,或许就只能感受到畏惧与战战兢兢的感情了。
正襟危坐,小丽慌慌张张地翻开身前的笔记本,祈祷对方没有注意到她方才与灵静闲聊的场景。不过,随着高跟鞋“嗒嗒嗒嗒”地声音越来越近,小丽抬起眼皮,也发现了张老师正是朝这边走来的事实。
这下死掉了……上课说话……扣操行分……打扫教室……写检讨……
几种惩罚的方式在脑海中旋转着,只是说话,这些惩罚当然不会全都上,但往往会是其中之一。还在想着,张老师地脚步在她的桌边停下了:“叶灵静。”
“是……”怯生生地站了起来,片刻之后,小丽才意识到张老师说地不是她,砰的一声坐下:“对不起……”一时间有些无地自容。雅涵与周围几个人都用奇怪的目光望着她,待到灵静笑着站了起来,雅涵方才点了点头:“
来一下。”
将收支簿扔进课桌里,灵静笑着在小丽肩上捏了一记,随着雅涵走出教室。到了无人看见的楼道间,雅涵才笑了起来:“你那同桌怎么了?”
“她最近有些秀逗,也许是有男朋友了吧……”随口敷衍几句。灵静道,“有事吗?雅涵姐?”
“哦,过几天是我小妈生日。有个生日宴,叶爸和叶妈如果有空,过来吃顿饭吧。还有沙沙那边,柳老大也要请一下,这些是请柬。”打开手袋雅涵拿出六份请柬交到灵静手上,“星期天,故园大酒店,你、沙沙还有家明一定要过来啊。”
“一定来。”灵静笑着点了点头,“那天人很多吗?我和家明他们要穿礼服过去吗?”
“人是比较多吧,不过不用太正式了。又不是西餐,大家围在一起吃一顿而已。”雅涵笑着,伸出手松开了灵静脑后微有些凌乱的发辫,理顺长发,方才再次用粉红色的皮筋束起来。“对了,泰国人地那件事,现在没关系了吧?”
“嗯。家明说有国安局的人在,基本上不会有什么事了。”
家明的背景,彼此都已经知道,说这些话,倒也已经不用遮遮掩掩。说起几天前地泰拳事件,从家明等人走出警察局,便基本没有了关于他们的后续。在家明那一巴掌的力量下,名叫阿姆雷的越南少年被打成脑震荡、鼓膜破裂,住在医院就一直没出来,泰国、越南那边一直在通过外交抗议、交涉。但中国这边的态度也很是强硬,拿出当初警察局的那卷录影带,无论对方是什么理由的抗议。一律推回去:你们在执法机关里动手打人,莫非还有理了。被打死都是活该的。
阿姆雷的重伤被认定是意外,至于希里旺,这边将他拘留了四十八个小时才放出去,小孟的手下吐他口水,随后两个人几乎被打死,他们倒也没有通过法律途径闹事,只是在外面放出了要把这帮泰国人砍死地话。黑社会砍死外国友人的影响太坏,炎黄觉醒通过公安局介入,间接地警告了沙竹帮不许乱来。与此同时,最近这些天来,那支泰国团队也一直留在下榻的酒店,没什么人敢单独出来闲逛。
这群越南人、泰国人组成的团队中不乏性格暴躁之人,他们都是从比较混乱的国家过来,打架杀人是常事,另一方面,当到了相邻地大国,他们也格外注意个人的尊严,阿姆雷、希里旺敢于在警局里出手,未必就没有掺杂这样的情绪在其中。这次来地泰拳团队中,担任保镖的是一支经历过战争的雇佣兵,假如只是沙竹帮,恐怕双方早已真刀明枪地干起来,只是有炎黄觉醒的人在一旁看着,无论他们想要做什么,恐怕都是不可能的。
也是因此,在那之后家明才没有扮成简素言去杀光所有人,虽然这样一来可以一劳永逸,免除掉许多麻烦,但目前在江海,既然炎黄觉醒已经在控制住局势,他毕竟也得顾及一下对方的感受。
抗议的事情没什么效果,据说越南那边已经准备将阿姆雷接回去治疗。原本以为希里旺也会在近期停止这次比武的行程回国,谁知道在警察局里关了两天,倒是将他关得火气上来,坚持要继续这次与中国方面的比武切磋,几天的时间内,据说已经有好几位成名地武师被他打成骨折送进医院。这一系列的事情如果是在美国,或许早已被新闻炒得沸沸扬扬,可惜这只是在江海,除了一些圈内人士可以知道情况,报纸、新闻却不见半点消息流出,也不知希里旺知道这种情况时会是怎样的一种表情,总之,锦衣夜行,那必定相当郁闷。
这边在楼梯间说着有关泰拳地事情,另一方面,穿着紧身的排球运动服,沙沙正在体育馆地房间里与人进行着训练,随着三步的冲刺、起跳,充满活力的马尾高扬而起,砰的一声,一记猛烈的扣球落在了对面的场地上,稀稀拉拉的掌声与欢呼声响起来,沙沙与几名同伴抱在一起跳着庆祝。
这纯粹是排球社的内部训练,又是上课时间,自然没什么观看的人,一场打完,各人擦着脸上的汗珠,交流着刚才的经验,时间是下午四点,绵软的云朵从体育馆外的天空飘过。
“沙沙,棒球社的王春桦让我问问你有没有兴趣去棒球社。”坐在长凳上喝着水,一名队友在她的身边坐下。
“棒球社?我什么时候会棒球的?”
“高一地时候你不总是带着一只球棒上学吗?你什么运动都很厉害,所以大家猜棒球肯定是你的最强项啊。”
“喔。”沙沙眨了眨眼睛。“那个是用来打架的啊。”后来让她知道家明很厉害,球棒也就不带了,不过。在那之前她都是以灵静和家明地保护者自居,后来才发现家明根本不用自己保护,那段心路历程想起来真是辛酸。家明扮猪吃老虎,太可恶了……
心中回忆着那段时间的事情,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女生有些畏惧却又有些崇拜的目光,待到反应过来,是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沙沙,有人找……是六班的黄浩兵哦。”
“呃……”听得黄浩兵在上课时间跑过来找她,沙沙不由得有些疑惑。说起来,大家也算得上是小时候的朋友不错啦。虽然那时黄浩兵都是被她打,不过当大家的年龄稍大一些,灵静、沙沙、家明变成了一个小集体,原本欺负家明的黄浩兵也渐渐懂事,大家也就逐
了。这些年来,双方认识是认识,却从未有过交往一回头。只见一脸颓废的黄浩兵果然在门外地走廊上等着,她站起身来,走了过去。
自从黄炳翔被双轨,黄浩兵状态日差,原本活力十足的篮球少年如今每天在学校就跟死了一样。然而此时走近了,才赫然发现黄浩兵的双眼不止有黑眼圈,还赫然红了一边,嘴角也已经裂开,明显是被人打的,她试探着叫了一声:“黄浩兵?你怎么了。谁打的你?”
正义心过剩一向是沙沙地缺点之一,这些年来与黄浩兵虽然已经没了交情,但大家小时候就认识。再加上黄浩兵是家明的表弟,一瞬间她就已经做好了帮黄浩兵出头的准备。不过。黄浩兵只是微微缩了缩头,用手抚摸了一下嘴角和脸上地伤:“没事……我其实找你……有点事情……”
“别说了,先跟我来。”黄浩兵的个子要比沙沙高出许多,不过此时沙沙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哥们一样领着他到了不远处的社团活动室。这是她当初心血来潮要求组织的五人社团的房间,不过却从未举行过什么活动,如今许毅婷与东方婉混在一起,这社团也算得上是名存实亡,只用来放一些东西,作为沙沙等人在学校的暂时休息室。
让黄浩兵在房间里坐下,沙沙拿出毛巾,打了一盆水放到他身边:“把伤口的地方擦一下,我拿药箱。”
平日里没什么交情,此时沙沙熟稔的态度反而令黄浩兵有些局促不安起来,用毛巾擦过了脸上的伤处,沙沙已经搬出药箱,将碘酒、药棉以及要涂抹地药膏都放在他面前。不过之前的黄浩兵是省委书记的儿子,虽然算不上纨绔,对这些事情哪能算得上熟悉,一阵手忙脚乱之后,沙沙阻止了他乱洒碘酒地行为,细细地帮他涂抹患处,上好了药。一面收拾着东西,一面问道:“说吧,到底什么事?”
“我……其实我……”吞吞吐吐地迟疑了好久,黄浩兵终于说道,“我是想问,你认识……认识苏华区的宽哥吗?”
“宽哥?”沙沙脸上露出疑惑地神情,“那是谁啊?”
“呃,他好像……好像也是沙竹帮的,对了,有人叫他神手宽的……”
“沙竹帮……”沙沙望着他,“老爸那边的事情我不太知道,宽哥……没什么印象啊,你……到底什么事啊?他找人打你?”
“没……”黄浩兵低着头迟疑半天,“其实……我欠他一笔钱,我想……我又不是打算赖账,我只是……暂时……也许过一段时间……”
沙沙望了他一阵,大概点了点头。对于黄浩兵为什么会欠钱,她此时也不好多问,如果黄炳翔没有倒台,黄浩兵无论如何不会缺钱,如今黄家没有倒,每个月自然也有零花钱给他,不过,父亲如今还在被隔离审查的状况中,想必他也在找各种方法帮忙吧。以前的黄浩兵对钱没什么概念,但也不是什么非常奢侈的人……这样想着,她点点头,站了起来:“我知道了,我找个电话,帮你问问。”
“我这里有。”黄浩兵连忙说道。随后从身上掏出一只砖头般的大哥大,其实目前已经有了新款的手机上市,黄浩兵之前用的手机她也曾经看到过,却不是这只,想来他手机也已经没了,只是在过来找沙沙帮忙之前,跟人借了一只。
“苏华区……”口中喃喃说着,沙沙拨通了一个号码,“喂,孟叔叔,我是沙沙……呵,好吧,小孟哥、小孟哥……嗯,家明他好,有个事情想问你,现在苏华区那边有个宽哥是帮会里的吗?有人叫他神手宽的样子……喔,是杨叔叔的手下啊……好的,不用麻烦了,我自己打电话过去……当然,杨叔叔的电话我记得……”
挂掉电话,随后拨通另一个:“喂,杨叔叔……我是沙沙啊,嗯……不是老爸的事,呵呵,有空我一定过去玩啊……是这样的,你的手下有个宽哥吧……没,他没得罪我,你别骂他……是这样的,我有个同学,叫黄浩兵……嗯,就是他……我们算是从小的朋友了,他是家明的表弟啊……你也知道最近的事情的,那怎么说也是家明的家里人啊,他欠了宽哥的钱,不过……哦、哦,好的,好的……那没事了,谢谢杨叔叔,再见……一定去看你,呵呵……”
笑着挂断了电话,沙沙笑着将手机还给了黄浩兵:“好了,没事了。”
“谢、谢谢……”有些局促又有些感动地点了点头,黄浩兵也是个骄傲的人,想来让他这样来找沙沙,肯定也是不容易。道过了谢,也没能多说几句,他便拿着手机告辞而去,沙沙在后面喊道:“别忘了换药啊!”
望着黄浩兵离去的背影,沙沙坐在那儿,轻轻叹了口气,无论如何,黄家弄成这样,令她有些伤感。方才黄浩兵在场不好说,这时方才想起应该多打个电话去问问黄浩兵倒底是因为什么事情而借钱,不过随着黄浩兵离开,手机也已经带走了。
放学后再打电话问吧……
懒得再跟人借手机,她这样想着,不过放学之后,一向大大咧咧的少女就已经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沉浸于三人混乱而温馨的世界中去了。过得几天,她已经完全忘记这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