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堂凶狠霸道,秦逍正要出去,却听顾白衣朗声道:“天圣六年二月初七,京都乌衣坊苦水巷,青衣堂八人擅闯民居,伤百姓两人。”
梁宽等人都是一愣,看向顾白衣。
顾白衣单手背负伸手,神色平静,但眸中已显厉色。
“那又如何?”梁宽见顾白衣说完之后并无动作,笑出声来。
顾白衣淡淡道:“你们既然知道我是京都府的文书令,自然知道京都府是侦办京都各类刑案的衙门。我所做的事情,便是将大小刑案如实撰写存档,事发的时间地点以及前后详细过程,都要成书留住。”
“存档?”梁宽对着被打倒在地的那男人又是一脚,挑衅道:“我又踢了一脚,你可要如实记好。”
“你放心,我记性好,不会忘记。”顾白衣面不改色:“我知道你们仗着背后有人,在京都为非作歹,视唐律如无物。今日之事,我记录存档,京都府也许根本不会过问,甚至你们在很长很长一段时日,都不会因此而受到任何惩处。不过我想告诉你们的是,如果有朝一日,某些大人心血来潮,想要找青衣堂的麻烦,说不定就会到京都府去调卷宗,恰好将今日之事的卷宗也调了过去......!”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看着梁宽的眼睛道:“你知道,有时候大事可以化小,可如果某些大人有心,那么小事同样也可以变大。”
梁宽嘴唇微动了动,却没能说出话来。
“你在威胁我们?”边上一人冷笑道:“我们今日过来,你该知道是因为什么。你们抢夺了我们的银子,一共是一百五十两,将银子交出来,然后你们兄妹跪地给我们叩几个响头,我们可以大事化小,饶你们一次。”
秦逍在窗后听见,心下冷笑,暗想今日明明拿了他们不到一百两银子,此刻却张口一百五十两,明显是敲诈勒索。
以顾家现在的情况,别说五十两银子,便是五两银子也很困难。
顾白衣淡淡一笑,秋娘急道:“你们敢动手?我兄弟是公门中人,你们.....!”
“公门中人算个屁。”梁宽不等秋娘说完,已经打断道:“一个小小的文书郎也在咱们面前卖弄?比你官大的多的,也不是没有在我们面前跪下过。”
“天圣六年二月初七,青衣堂梁宽称,朝中有官员跪在他们脚下,真实与否,有待调查。”顾白衣如同念书般道。
梁宽听得顾白衣字正腔圆,竟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想着顾白衣会将今日之事都记入档案,还真有些心里发虚,但受命前来,若是狼狈而回,也就别再青衣堂混下去了。
顾白衣是朝廷的小吏,虽然不足一提,但毕竟是朝廷的人,倒也不敢对顾白衣怎么样,伸手搭在了秋娘肩头,道:“你不是朝廷的人,银子也是你抢的,拿不出银子,和我们走一趟。”
秋娘猝不及备,被梁宽碰了肩膀,大吃一惊,想也不想,手中菜刀照着梁宽便砍了过去。
梁宽自然不怵一个弱女子,秋娘的刀还没砍下,梁宽已经探手抓住了秋娘手腕子,哈哈笑道:“小骚货这是要杀人吗?哟呵,这皮肉滑不留手,虽然年纪大些,却是个尤物.....!”还没说完,夜色之中,一件东西“噗”的一声打在了梁宽额头,梁宽“啊”地叫了一声,只觉得脑门子上疼痛无比,抬手一摸,皮肉破裂,手上黏糊糊的,却已经流血出来。
其他人都是吃了一惊,才发现不知道从那里飞出一块小石子,正打在梁宽的脑门子上。
众人握紧手中长棍,四下张望,却见从屋内走出一个人来,边走边道:“我还没去找你
们,你们去自己找上门来,青衣堂的人就这么喜欢找死吗?”正是秦逍出来。
“是.....是那小子。”有人惊呼出声,此人今日自然是在洛水河边见过秦逍,所以立刻认了出来。
秦逍一开始只是慢慢走,但走了两三步,速度忽然快了起来,如同猎豹的爆发力,眨眼间冲上前来,飞身而起,一脚踹在一名青衣人的身上,那青衣人整个身体直直飞出去。
秦逍一脚踹飞一人,根本不犹豫,在其他人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之时,探手从一名青衣人手中夺过一根长棍,想也不想,对着另一名青衣人的头上狠狠抡了下去。
听得“咔嚓”一声响,木棍断成两截子,那人惨叫一声,双手抱头,却已经被抡的头破血流。
秦逍手中拿着半截棍子,回过身,见到一名青衣人竟然拿着棍子勇敢地向自己冲过来,可是见到秦逍转过身来,那人立时站住,不敢再向前一步,秦逍却是向他招招手,那人摇摇头,向后退了两步,秦逍脸色一沉,怒道:“过来!”
这一声也不如何响亮,却是寒意袭人,那人心下一凛,竟然不敢再退,反倒是十分听话地走到秦逍面前,秦逍举起手中半截子木棍便要抡下去,那人已经放开木棍,双手迅速抱头,尖叫道:“别打!”
“不想挨打就跪下。”秦逍冷冷道:“照你们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那人竟然十分听话,想也不想,“噗通”一声,已经跪倒在地。
“孺子可教!”秦逍赞许道,抬起头,向后面两人望过去,目光如刀,再次抬起手臂,那两人竟然也迅速跪倒在地。
秦逍这才转过身来。
他以美人星手法打破梁宽的脑门子,一脚踹飞一人,木棍抡破一人的脑袋,一切都是发生在片刻之间,其他人见得秦逍手段,早已经被秦逍狠厉的气势吓住。
他们来找秋娘算账,本就料不到秦逍会在这里出现,其实从秦逍出来的那一刻,认识他的几个人就已经心虚。
白天在洛水河畔,秦逍以一敌众不落下风,而且当众打倒光头李,这几人一想到那场景,心有余悸,眼下秦逍又是出手凶狠,几人都知道这家伙看起来年纪轻轻,却实在不好惹,违了他的意思,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秦逍目光扫动,被他盯住的人,立时就跪下,转眼之间,除了梁宽捂着脑门子,其他人要么躺在地上,要么老老实实跪下,早已经没有了先前的嚣张跋扈。
“果然都是识时务的俊杰。”秦逍微微颔首,嘴角泛起一丝笑意:“我是个讲道理的人,你们刚才说了,有矛盾要解决,跪下就是个好办法,既然如此,我遵从你们的意思,只要跪下,我就饶了你们。”
梁宽看着跪倒在地的同伴,又急又怒,想不到这些家伙平日里一个个凶神恶煞般,此刻面对秦逍一个年轻人,竟然都会老实跪下。
“没骨气,一群孬种。”梁宽顾不得脑门子鲜血直流,怒骂道:“你们一群老爷们,害怕一个小白脸?一群孬种,以后还怎么跟我混?都起来,赶紧起来,和他打到底.....!”
“有骨气!”秦逍竖起大拇指,甩了甩手中半截木棍,向梁宽走过去,边走边道:“我最佩服你这种人,威武不能屈。”抬起手臂,便要向梁宽抡过去,却见梁宽扑通一声,也已经跪倒在地。
顾白衣自始至终镇定自若,甚至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什么变化,倒是秋娘显出兴奋之色,指着梁宽道:“打死这混蛋,免得他以后继续害人。”
秦逍点头道:“秋娘姐姐说得对,一菜刀砍死他,所有
的责任我来担,秋娘姐,你动手出出气,他不敢动。”
秋娘哪里真的敢杀人,只能道:“这样的王八蛋,杀他弄脏我的手。”
顾白衣瞧见胖妇人夫妇早已经缩在一边,走过去,柔声道:“许大哥,许大嫂,你们没事吧?”伸手将二人搀扶起来,惭愧道:“是我连累你们,真是对不住,你们先回去,回头我再去看你们。”
好在两人伤势不重,又瞧见秦逍将这伙流氓制服的老老实实,也算是出了心口恶气,搀扶着离开了顾家院子。
“打伤了人,就要赔银子,院门被你们踹坏,当然也要赔银子。”秦逍在梁宽面前蹲下,谆谆教导:“擅闯民宅,惊扰了主人,自然还要道歉,梁大爷,你说是不是?”
“是。”梁宽这次倒很干脆,捂着脑门子,转头向秋娘道:“是我们的错,不该惊扰你们,对不住,以后绝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伸手往怀里掏了掏,拿了一只小钱袋子出来,向秦逍道:“我身上只有这么多,就当是赔偿。”
“这肯定不够。”秦逍扫了一圈:“其他人将身上的银子全都掏出来,表现的有诚意一些。”声音一冷:“谁要是和我玩花样,我保证他出不了这个门。”
其他人也都纷纷将身上的银子掏了出来,实在没有的,只能低着头不敢说话。
秦逍将银子全都收起来,加起来也不到二十两银子,知道这些无非是青衣堂的喽啰,身上也不会有太多银子,将银袋子拿在手中,向梁宽道:“带个话回去,从今以后,青衣堂的人看到我,最好绕道而行,别和我碰面,否则我见一次打一次,绝不留情,听明白了?”
“听.....听明白了!”
“好。”秦逍站起身,见梁宽还跪在地上,问道:“要不要和你手下这些兄弟留下来吃饭?”
“不.....不客气,我们吃.....吃过了。”
“不吃饭,还呆在这里做什么?”秦逍抬手指向门外:“还不快滚!”
梁宽这才连滚带爬向院门外跑去,其他人紧随其后,眨眼间,便走了个干干净净。
秦逍等众人离开,这才将钱袋子递给顾白衣道:“顾大哥,对门那对夫妻受了伤,这点银子你交给他们,当做是汤药费。”
顾白衣没有犹豫,接过钱袋子,含笑低声道:“秦兄弟果真是好身手,夜鸦之名,名不虚传。”
“亏你还笑得出来。”边上秋娘没好气道:“以后可有的是麻烦,我说过这些人不会善罢甘休,这次被打,记恨在心,一定还会找麻烦。”
顾白衣淡然道:“秦兄弟没有错。逢敌亮剑,理所当然。”
“顾大哥所言极是,这伙人欺软怕硬,你若想委曲求全,反会让他们得寸进尺。”秦逍看向秋娘,见秋娘忧心忡忡,轻声道:“不过是我牵累你们,实在对不住。”
“这是哪里话?”顾白衣皱眉道:“做了就做了,没必要瞻前顾后,你帮了我们,怎会是连累?别管这些,姐,饭好了没有?”
“没心没肺,还吃得下饭。”秋娘瞪了顾白衣一眼,随即瞟了秦逍一眼,幽幽叹道:“遇见你,也不知是福是祸......!”转身回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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