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吗, 彼得?”佐伊第三次这样问道。
“我很好。”彼得喝着冰镇蓝莓汁说。
他看上去很疲惫,发型也有些乱, 佐伊注意到彼得的脸颊消瘦了一些, 他眼神盯着玻璃质的桌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佐伊说:“我不知道你还有咬吸管的坏习惯。”
彼得愣了一下, 随即注意到自己其实一直在咬吸管, 果汁根本就没吸进嘴里。
“抱歉,我有点走神……”彼得嘟囔道,他泄气地趴在桌面上, “好吧, 我最近确实不太好, 甚至可以说很糟糕。”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佐伊关切地问。
彼得陷入沉默,显然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两人去萝拉的面包店里买了许多零食和甜品,之后就去了附近的广场公园坐着。天还没有黑,许多行人在附近散步。
“我和一个从前关系很好的朋友闹了矛盾。”彼得说, “他认为我背叛了他,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解释……我约你出来主要是想散散心,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痛苦地抓着头发。
佐伊没说话,如果周围人的心理活动非常强烈,那么就算她的心灵感应在关闭状态,也依旧可以读取到别人的想法。
彼得的心音非常混乱。
佐伊可以听到的是“昨天没能抓住罪犯让他逃跑了”、“背上的一大块淤青被梅婶发现了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洗战衣不小心把洗衣机里面的衣服给染成红红蓝蓝的颜色”、“用蛛丝在高空穿行的时候忘记背包里面有鸡蛋结果蛋液流了一书包”、“紧身衣上有一团黑乎乎的不明液体怎么都弄不掉,还黏到了身上”……
除此之外, 彼得的心里想得满满的都是哈利、哈利、哈利、哈利……
蜘蛛侠彼得·帕克要烦恼的东西可真多……佐伊对他表示同情。
彼得碎碎叨叨地对佐伊倾吐心事。
“哈利的父亲刚刚去世, 我在这件事里面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他满眼血丝,“如果不是我,如果我没有那么做,可能哈利就不会失去他的父亲……诺曼临死前对哈利说了一些很不好的话,我很担心他,我不希望我们的友情破碎,难道我们注定分道扬镳吗?最近我感觉他变了,要么就是我变了……”
“哈利?我最好的朋友的名字也叫哈利。”佐伊说,“你的朋友是哈利·奥斯本吗?”
“你知道?”彼得抬头看着她。
“事实上,他前段时间才刚刚来找过我,而且我和哈利在很小的时候见过。”佐伊看着彼得的眼睛,“我们两个在很小的时候也见过,你不记得了吗?彼得。”
“什么?我、等等……”彼得语无伦次,“我们两个在很小的时候见过?我没有一点印象了。”
“你不记得很正常,我们总共才见过一次,那是在奥斯本集团的一次发布会上,我去参观。大概是十年前的事情了。”佐伊轻声说,“我的爸爸妈妈,他们也曾经为奥斯本集团工作,负责的是基因工程项目,我记得你的父母也在奥斯本工作,对吗?”
“是的,”彼得呆呆地说,“福克斯、福克斯……我想起来了!我们的父母是同事关系,而且研究的是同一个项目,我曾经专门调查过我父母的关系网。”
“调查?你调查多久了?”佐伊皱了下眉。
“我从高中二年级就开始着手调查这些事情。”彼得说。
佐伊沉默,一些埋藏在角落里的记忆重新翻涌了上来,那是她入学霍格沃兹的第一个暑假。
“我希望能让她留在英国。”爸爸站在窗口抽烟,“那些会魔法的人,他们会保护好我们的女儿。”
妈妈说:“她当然应该待在安全的地方,但如果我们离开了,谁来照顾她?”
“我们能躲多久?我们离开美国来到英国,那些人迟早会追过来,我们只能再次离开。”爸爸说,“我们别无选择。”
那时的佐伊还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心灵感应,她只能读到父母心中有一个强烈的念头——把佐伊藏到安全的地方。
父母的谈话给佐伊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她感到很不安。从那时起,佐伊脑子里形成了一个模糊的概念,她的爸爸妈妈之所以离开美国,是因为那里有人在找他们的麻烦。
直至佐伊读三年级时父母遇到空难身亡,姑妈表示要让她回到美国生活,佐伊几乎立刻就同意了,童年时期父母表现出的种种古怪使她想要探寻这些事情的源头。而另一方面,还在沉睡的凤凰之力让佐伊就拥有了一种近似于预知未来的直觉,她认为父母的死并不简单。
现在,佐伊的直觉应验了。
“我的爸爸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我,”彼得把脸埋在手里,深深地呼吸,“我想知道是什么事情促使做出这个残忍的决定,直到我几个月前得知他们死于空难……”
佐伊的表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我的爸爸妈妈也是死于空难……”
彼得猛地抬起头。
他们两人对视了一眼,思维里电光火石地闪过了某些东西,仿佛验证了什么事情,又或许是在这短短的几秒里,他们达成什么共识。
“应该不是一起的……”佐伊思索道,“他们死在我十三岁那年。”
“你说得对。”彼得垮下肩膀。
佐伊又说:“我知道你是蜘蛛侠。”
彼得差点跳到桌子上,他慌里慌张地左顾右盼,压低声音,“你怎么知道?!”
佐伊犹豫了一下,伸出食指点点自己的太阳穴,“思维读取,我拥有很强的心灵感应的能力。”
“我在想什么你都知道?!”彼得脸色爆红,看上去几乎要逃走了。
佐伊坦诚地望着他,“如果你说的是咱们两个在帝国大厦的天台上一起吃汉堡薯条喝可乐那次,我记得当时你心里在想‘天啊,佐伊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她促狭地笑了,“是的,我能够读到你在想什么,谢谢你的夸赞。”
彼得耳朵都红了,他捂住脸闷闷地说,“拜托,求你别再说了……”
“开玩笑的,”佐伊耸了下肩,“当时我的心灵感应是关闭状态,怎么可能读得到你的想法。”
彼得半是恼怒半是窘迫地说:“你居然捉弄我!”
佐伊哈哈大笑。
——不过那的确是我的真实想法。
彼得在心里默默补充。
最起码彼得再也没见过比佐伊更好看的姑娘了。
“人要向前看,彼得。”佐伊说,“从前的我就像你一样,一直无法释怀父母的离去,但现在的我已经看开了。”
“我追寻了那么久的真相,要放弃真的很不容易。”彼得低声说。
“我现在释怀,是因为我知道有许多朋友关怀着我,”佐伊微笑,“而且我有了新的目标,这个目标让我更有生活的动力了,因为我知道,还有许多未完成的事等待着我去做。”
至于什么目标?当然是毁掉谋杀她爸爸妈妈的九头蛇啊。
温暖的能量在佐伊的身体流转一圈,她躁动的黑暗情绪不自觉地消退了。
凤凰说:“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永远是你的力量。”
佐伊松开紧握的手,心情恢复平静。
手机的短信提示音响了,姑妈告诉她要在十点门禁之前回去。
“我要回家了,我亲爱的姑妈给我设置了门禁。”佐伊放下手机,“虽然现在才七点,但她给我发短信的本来意思显然不是让我拖到那么晚才回去。”
“要我送你吗?”彼得说,“蜘蛛侠牌空中直通车,非常便利。”
“用不着,”佐伊说,“我住的地方在哥谭,用蛛丝荡来荡去需要等多久才到?不如我念一声咒语快。”
“咒语?”彼得眼神困惑。
佐伊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问道:“你家在哪?告诉我坐标,我送你。”
……等等,这好像搞反了吧?不应该由男生来发挥绅士精神吗?
“在皇后区森林山附近……”彼得还没说完,就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拉力勾扯着他,身体好像被吸进了一个橡皮管子里。
一阵天旋地转,彼得一个踉跄栽倒在地上。
“你身体素质很强,”佐伊把他拉了起来,“很多人第一次幻影显形的时候都吐了。”
彼得头晕眼花地奔到垃圾桶前干呕。
“我非常理解那些吐了的人。”他说,“我宁愿拽着蛛丝在空中荡秋千。”
“好吧,”佐伊同情地看着彼得,“你还是吐了。”
“……彼得?”
佐伊回头,看到路灯边上站了一个中年女人。
彼得扶着垃圾桶,抬起头,“梅婶?”
梅婶手上提着一盒鸡蛋,迟疑地望向自己的侄子,“你喝酒了吗?为什么吐的这么严重?”
“不不不我没有!我还没有到饮酒年龄!”彼得立刻否认,“我就是有点……呃,晕车。”
“这是你的朋友吗?”梅婶看向佐伊,“不如来一起吃顿晚餐?”
半个小时后,佐伊用叉子戳着盘子里的瑞士肉卷,不禁有些怀疑人生。
彼得趁梅婶去厨房拿苹果汁的机会小声对佐伊说:“我知道很难吃,你可以挑给我。”
佐伊迅速把肉卷叉进彼得的盘子里。
彼得一口把肉卷塞进嘴里。
“你已经吃完了吗?”梅婶给佐伊倒了一杯苹果汁,“要在来一些吗亲爱的?”
“不用了,”佐伊微微一笑,“我最近在减肥。”
“年轻女孩儿啊……我懂。”梅婶和蔼地说,“我也是那个年纪过来的。”
她转身又把几个瑞士肉卷铲进了彼得的盘子里,彼得嘴里的咀嚼骤然停顿,他微微瞪大眼睛,看上去快哭了。
“你们两个认识多久了?”梅婶问。
“……距离我们第一次见面已经过了差不多一个月了。”彼得说。
“是二十九天。”佐伊亲切地提醒道。
彼得:“……”
他们两个的第一次见面显然不太愉快,他砸坏了佐伊的房子。
“记得这么清楚?”梅婶对彼得眨眨眼,眼神中显而易见地带着鼓励。
彼得假装没看到婶婶的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