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伟盯着我看了半天,嘴角流露出一丝会心的微笑,点点头说:“不错,这个人选的确十分合适。看来这些日子你工作没少做,既然你没闲着,这样我就放心了。”

我苦笑着说:“人家都欺负到家门口了,我哪里敢闲着,这些天提心吊胆的,现在总算可以松口气了。对了靳大哥,自从上次你从江海回来之后,这段时间在忙什么?”

靳伟从我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燃深吸了一口,吐出一口烟雾说:“主要是省厅的工作,别的倒没忙什么,只是一直在等老爷子的消息,他那里没有指示,我这边不敢有任何动作。省里现在的情况是,貌似风平浪静,实际上波涛汹涌,大家都在抓紧时间活动,可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我看着靳伟问道:“这是个什么情况?老爷子进京已经一个多星期了,我跟他通过一次电话,据说还算比较顺利,近期就要回来了。”

靳伟叹了口气,面带苦涩地说:“上层建筑之间如果不能达成妥协或者共识,我们自己动作十分危险,不仅得不到高层的支持,很有可能还给自己引来杀身之祸。个人在风浪中的力量微乎其微,其实都非常渺小,这是我们无法抗拒的。”

我惊讶地说:“靳大哥,这话可不像你说的,你以前身上那股顶天立地拔刀见血的劲头哪里去了,怎么如今感觉有点英雄气短,变得这么小心谨慎?”

靳伟苦笑了一声,反问道:“那你呢,你不也变了很多吗。以前你身上那股不管不顾,天老大你老二的劲头呢?不也收敛了许多嘛。”

经靳伟这么一说,我忽然也意识到,没错,自从国华集团大举进攻之后,我也深深感觉到了什么叫做英雄气短。以前主场作战我总是不管不顾,头发一发热就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可与蒋公子交手这几次,都感觉束手束脚,前怕狼后怕虎的,其实我们都知道自己怕什么,虽然我们都不愿意承认——那就是上层建筑对我们的约束。面对这座庞然大物时,我们都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和微不足道。

我想了想,说:“没错,以前年轻,想的少,凡事都可以不计后果,可现在不同了,上有老,下有小,没有那么多人跟在屁股后面给我擦屁股,只能靠自己。我发现,这人一旦想的多了,害怕承担后果,反而自己给自己上了一层枷锁,干的事儿同时就少了。越是往上走,就越是谨小慎微,如履薄冰,人活得很憋屈,不畅快。”

靳伟赞同道:“是这样,想的多了,干的就少了。不过我相信这都是暂时的,这段时间我们就当是积蓄力量,等待最有效的时机。国华集团自从进入本省后,之所以咄咄逼人,就是他们做任何事都敢于不计后果,这是我们所不具备的优势。不过我相信一句话,上天欲使其灭亡,必先让其疯狂,这是规律,对任何人都有效。”

我们正说着话,我的手机响了,我看了看来电显示,是崔晓敏打来的,她应该还在等待我的消息。此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估计她得不到我这边的确切消息,今晚是睡不着觉的。

我接通手机,笑了笑说:“崔总,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呢。事情已经办妥,你就安心睡个好觉吧,我明天早晨再去找你。”

崔晓敏紧张地问道:“太好了,中途没出什么意外吧。”

我说:“没有,一切顺利。”

崔晓敏追问道:“胡剑问我的话,我怎么回答他?孟波现在被你们扣押,可胡剑如果问我人去了哪里,我该怎么说啊。”

我说:“胡剑乘坐的那辆车我们会扔在滨河,然后向滨河市公安局报警。你就告诉他,里面乘坐的三个人的尸体都被带走,找了一个隐秘的地方埋掉了。”

崔晓敏急了,声音都沙哑了,说:“胡剑肯定不会相信的,如果他非要亲眼看到尸体,那可怎么办?我刚才想到这一点,这回我死定了,胡剑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我能感受到,崔晓敏现在害怕了,情绪十分焦躁。其实这一点我早想到了,在胡剑找到崔晓敏,要求她帮忙策划谋杀孟波时,其实已经惹祸上身,无论崔晓敏同意还是不同意,都是同一个结果。最好的结果反而正是目前这样,孟波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胡剑才有所忌惮,不敢轻易对崔晓敏下手。

我把我的想法跟崔晓敏说了,她的情绪稍微平静了些,可仍然不放心地说:“我现在后悔死了,当初就不应该揽下这件事,这哪里是我能干的事,简直就是惹祸上身。胡剑那个人太阴险了,心狠手辣,他一定不会轻易放过我的。”

我说:“这一点你可以放宽心,胡剑估计现在也同样会后悔,这事一旦被国华集团知道,他自己也是死路一条。现在他自顾不暇,根本腾不出手来对付你。更何况,我们的反击很快就会开始,要不了多长时间,我们就会把这伙人连根铲除。”

崔晓敏说:“希望如此吧,哎,反正都已经掺和进来了,也没地方去买后悔药去。你现在哪里,我想见你,你在我身边我还感觉安全点。”

这女人还惦记着我呢,这么晚跟她见面难道发生一些不该发生的事。我说:“还是明天吧,我刚跟余昔通了电话,要去她那里过夜,不方便去见你。”

崔晓敏无奈地说:“那好吧,明天早晨你到我公司来吧,我那里有上好的铁观音。”

挂了电话我看着靳伟的嘴角含着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眼神也十分奇特,纳闷地说:“你干吗用这种眼神看我。”

靳伟笑了笑说:“你现在的瞎话也是随口就来,不过确实比以前收敛多了,知道控制自己,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好事。”

我笑着说:“色字头上一把刀,不收敛不行啊。”

靳伟点点头,说:“好了,你去找你的余昔师姐休息吧,这里就交给我了。我们明天再联系,看看今晚能从孟波嘴里掏出些什么有用的东西。”

我站起身,说:“那好吧,我自己找地方去休息。这么晚了就不打搅师姐了,让她睡个好觉,明天我再去找他。”

从楼上下来,我坐进车里,准备发动车就近找个酒店开房睡觉,可还是忍不住给余昔发了个短信,问道:师姐,你睡了吗?

发完短信我发动车,往前面开去,沿途寻找着酒店。车子刚开到一家酒店门口,刚准备下车时,我的手机进来一条短信。我停下车,打开短信,果然是余昔回复的,她在短信里说:刚躺下一会,睡不着,你在哪里,干什么呢?

师姐居然还没睡着,我兴奋地回了短信,说:我刚到滨河,正在找睡觉的地方。你那里方便吗,要不然我去你那里暂住一晚?

余昔的短信回得飞快,她说:好啊,你过来吧。